责腿接赵掌门的指示，一一去找人。
大家见责腿那么着急，也是不敢有丝毫耽搁，匆匆赶到密会室。
胜饭原本正和秀玉颜在讨论战术的事情，责腿通知后，他们也当即放下手上的战术图，直接赶到密会室。
胜饭一进门，赵掌门便示意责厕将一份《无天报》递给他。
责厕递给胜饭的这份《无天报》是前一天新出的，《无天报》一般一月一刊，每月中发行，不定期出点号外。
胜饭只看一眼头版的标题，便皱起了眉头，越往下看，表情越是凝重。
报纸头条是《朝廷正式面向武林门派加征文盲税》。
胜饭看完将报纸递给秀玉颜，在座识字的不多，就胜饭、秀玉颜、钞惠蒜和责卫四个人而已。其他人都眼巴巴看着胜饭，等着他传达内容，包括赵掌门。
责厕不待掌门说话，便着急地问道：“胜饭堂主，听说是要加收税，百分之二十，是不是就是两成啊，这里面是这么说的吗？”
赵掌门也看向胜饭。
胜饭缓缓点了点头，说道：“是的，报纸第一条就是朝廷发布的通告，里面说，从十月一号，也就是明天开始，只要是记录在编的门派，采购食材，全部加收百分之二十的文盲税。”
“什么是记录在编的门派，我们算是吗？”赵掌门问道。
“算，下面有附名单，我们就在里面。”秀玉颜说道。
“食材是指什么？”责厨问道。
“鸡鸭鹅，猪肉牛肉，大米，柴米油盐，只要是吃的，都算是食材。”胜饭说道。
“啊？这样不行啊！”责厕着急起来，跑过去拉着赵掌门的手说道：“掌门，要真的多收两成，原来钞会计给我们的钱就不够买了，而且每月的开销就更大了。”
“别急别急。”赵掌门安慰道，他转过头，犹豫了一下，正要开口。胜苟突然先一步问道：“文盲税是什么？”
“文盲税说的就是你这种。”秀玉颜拿手指点了点胜苟的脑袋。然后她不小心看到了赵掌门和胜苟一样好奇的眼神，便不再说下去了。
胜饭接过话说道：“朝廷官方的说法是，武林门派只顾着习武，没有普及教育，严重影响全国的文盲率，据统计，武林人士文盲率高达百分之八十，也就是十个里面有八个是文盲，严重拉低百姓整体素质，影响国家经济，因此朝廷决定，加征文盲税。”
“如果是这样，可能接下来就只能吃差点了，那个陈大厨要求又很高，很难协调啊。”责厨摇了摇头说道。
“怎么能这么说陈大厨。”胜苟有些不喜，冲责厨说道：“师父都说了，民以吃为天，吃不好，那不就天塌下来了。”
“好了，胜苟别闹。你静静听就好了，你是首席顾问，没人问你，你就别说话。”赵掌门说。
“这事恐怕对大门派影响更大。”秀玉颜严肃地说道：“我们羽门还好啦，最多就是影响点品质，但大门派不一样，他们一来人多，二来也不像我们还有菜地猪栏这些，他们吃的用的全靠买，加了两成的费用，这真是不得了。”
“秀顾问说的对，我们情况没有那么糟糕，责厕这次的提议恰到好处，我们接下来大力支持责厕的计划，尽量自给自足就好了。而且，我想这个事情武林盟不会毫无反应的，朝廷来了这么一手，武林盟不可能坐以待毙的。”胜饭说道。
“可那些东西还没买完啊，还差一些小猪小牛没买呢，而且这稻谷和菜种起来也没那么快，鸡鸭鹅也起码得养个一两个月。”责厕叹气道。
“这不是明天才开始吗？责厕，你现在别想别的了，先去把猪牛什么的买了，快去，责赛你跟着去，责卫你也带人跟着一起去，现在估计别的门派也在抢，你们赶紧去。”赵掌门反应迅速，开始发布指令。
“遵命！”责卫几人领命，迅速行动。
他们走后，剩下胜饭他们几个，赵掌门继续布置道：“秀顾问说得对，大门派影响更大，所以我们先不能慌，责杠，从今天起，除了日常业务照常开展，剩下的人手全力支援责厕，加速开垦菜地和田地，加速扩建猪栏牛栏。”
“责杠领命。”责杠也知道这事非同小可，也是不再多说。
“同时，保护费不能落下，但也不能因此多收，还是保持原来的标准，原来收保护费的时间还有服务客户的时间，不能减少，继续保持，而且还要加强保护，免得因为这些动乱影响了我们保护的客户。现在你就带人去保护几家卖食材的客户，快去！”
“责杠领命。”说完，责杠便飞快跑出去，吹响了羽身堂集结的哨子。这是责创为他们定制的，独一无二的哨声。
“责探。”赵掌门继续布置任务：“你继续跟踪《无天报》最新的消息，同时打听武林盟的动态，看看武林盟有没有什么举措。”
“责探领命！”
责探也走了。密室里就剩下胜饭、胜苟、秀玉颜和赵掌门。
赵掌门终于停下来叹了口气。
“掌门您无需多虑，这个事情对我们的影响不大，可控范围内。”胜饭安慰道。
“我不是担心这个事情。”赵掌门揉了揉太阳穴，心事重重地说道“朝廷这样一来就和武林盟对立了，这对我们这些小门派来说不是什么好事，要是有进一步的行动，我们恐怕要遭殃，所以还是要提前做好准备。”
胜饭点了点头赞叹道：“掌门您比我们有远见多了。”
“别这么说。”赵掌门摆摆手，冲秀玉颜说道：“玉颜，从今天起，你每天抽空教我识字吧，别声张，毕竟我也是一个掌门，这事传出去让门众知道了，影响不好。”
因为没有其他人，赵掌门也不再叫她秀顾问，直接喊她“玉颜”。这一声“玉颜”令秀玉颜开心不已。她还有些害羞，捂着有些发烫的脸点了点头。
“还有，胜饭，你也抽点时间教胜苟和责杠他们几个羽门的堂主、副堂主识字，作为羽门的骨干，总得识点字才行。”
胜苟听到这话，眼瞪得贼大，委屈地说：“师父，不学行不行啊，这太难了，我专心学武功就好了，秀玉……秀顾问这些天教的，我学的可认真了。”
“不行，胜饭你记住了，特别是你师父，一定要学！”赵掌门严厉地说道。
“好吧掌门。”胜饭无奈地点了点头。
赵掌门宣布散会，秀玉颜没有走的意思，胜饭也就识趣地拉着胜苟出去了。
秀玉颜走到赵掌门身后，伸出手揉着赵掌门的太阳穴。
“别着急，没事的。”她轻轻地说道。
胜饭走出去一路都在琢磨，朝廷这个动作不简单。绝不是真为了什么文盲率，这只是一个借口。
胜饭觉得这件事归根结底，问题还是出在天下第一门派大会上。所谓的记录在编的门派，胜饭也大致扫了一眼，基本和天下第一门派大会的参赛名单一致，只是少了几个类似野猪门这种已经被灭门的。
这可以看出朝廷对武林盟和各门派的动态了如指掌，这次想必是有的放矢，准备充分，而且绝不会只有这一招。
这一届大会从预选赛开始就办得有声有色。各地中小型门派的知名度通过预选赛得到了不小的提升，连荷花门谢门主都知道羽门的名字，便可见一斑。
《无天报》也一直在追踪报道比赛情况，专门腾出一个版面每月专题报道。
这届大会在百姓中已然形成了巨大的影响力，俨然是年度最盛大的赛事。影响力扩大的直接受益就是门票和赞助费，光是预选赛，武林盟就赚了一大笔，各大门派也因此得到了不少的分红。
像羽门这样，也才赢了两场，就得到了不少的收入。凭借这一次比赛，一举走上振兴壮大之路。
这是朝廷不愿意见到的。
过去朝廷和武林盟一向井水不犯河水，甚至有许多业务往来。朝廷对武林盟可谓是高度放任其自治。
在朝廷眼中，武林盟终究只是一个打打杀杀的组织。一般来说都是各门派争斗，不会殃及百姓，朝廷自然也不想管。巴不得那些大门派自己打起来，越热闹越好，最好同归于尽，就天下太平了。
要是武林盟一直照着原本的样子发展，也成不了什么气候，门派总会有没落的，也会有崛起的，但总体规模是变化不大的。
但这些年来武林盟动作频频，先是出台了一系列标准规范了武林门派。近一年来更是整顿了武林的打架斗殴。
《武林打架斗殴标准》实行以来，武林中的打架频率急剧下降，之前《无天报》刊登过武林盟执法会长老署名的一篇文章。
里面提到，自从发布《武林打架斗殴标准》以后，武林人士死亡率从5%下降到3%。而那篇文章发表的时候，标准才实行了三个月，文章的最后作者预测死亡率应该会下降到1%。
这样一来，曾经武林人士在刀口上行走的形象已经开始发生了转变，从一个高危职业逐渐转变为一个中等风险的职业。
这个转变导致更多百姓更倾向于投靠武林门派。
据统计，相比五年前，现如今武林人士从最初四十万左右的规模急剧上涨到近一百万，其中大部分增长发生在近两年。
这个规模几乎占了全国总人口的0.5%。
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比例，要知道朝廷军队的总数也不过在280万左右。这些军队不仅要维持边境秩序，还要对抗外敌，真要抽调，估计也就只能出动100万。
而武林门派对百姓的吸引力是一天比一天高，特别是广泛宣扬一流高手能拿上千两的工资以后，令无数人万般向往。
许多人家都打算将小孩送入武林门派中，从小接受正规训练。若是有些天赋，成为一个三流高手拿个几十两上百两的工资不是难事，若是天资好一些，成为一流高手也并非妄想。
这条路前途无量，退一百步来讲，会点武功，去做山贼都有本钱。若是在村口卖猪肉，一年到头忙得天昏地暗，收入也不过是几十两。
综合这些信息来看，朝廷做出这样的举动也是十分正常的，而且很及时。
朝廷是决不能允许武林盟越做越大的，四十万的规模是可控的，因为门派并不集中，分散在全国各地。当规模到了一百万，便成为一个定时炸弹，一旦发生异动，足以造成巨大的动乱。
但胜饭觉得，武林盟这次绝不会坐以待毙，任凭朝廷肆意打压。
之前改朝换代的时候，兵荒马乱，武林门派趁机崛起，发展壮大，那时候各门派也是规模宏大，只是缺乏组织。
朝廷统一疆土以后，将各大门派扫荡了一遍，硬生生将许多武林人士打成了无业游民，最低谷的时候，据武林盟统计，武林人士数量不足5万。
也正是那时候，武林各大门派联合组成了武林盟，武林各门派不再是游兵散勇，开始有了一个领导组织。
经过这么多年的潜心发展，经过一代又一代武林盟主的努力，武林盟在低调中不断崛起。
朝廷也是有些太轻视武林盟了，以为那一次扫荡便能一劳永逸，这么多年来一直认为武林盟难成气候。
直到了如今才反应过来，但此时的武林盟已经发展成为历朝历代最强的武林盟，整个武林的实力达到了巅峰。
这时候的武林盟绝不会让当初的悲剧再重演，这一次武林盟的回应令胜饭很是期待，但也有些担忧。
说到底，武林盟只是一个民间组织，朝廷的实力远胜于武林盟。正要对着干，先遭殃的肯定是羽门这些实力较弱的小门派。
这天晚上羽门上下都只能啃馒头，就着辣椒和一点干牛肉。因为羽肚堂所有人都出动去抢食材了。
羽身堂和羽卫堂的也各自执行任务，到了很晚他们才陆陆续续回来，累得够呛，随便吃点将就将就。
这次羽门几乎倾巢而出。钞惠蒜把能腾出来的钱全都拿出来了，甚至还让门众筹了一些。
不过因为几个门派都在抢购，物价一天之内飙涨了不少，所以抢到的食材也并非想象中那么多。
但责厕已经心满意足了。他把鸡鸭鹅和猪牛全搞定了，买回来两百多只鸡鸭鹅苗，还有八十多头小猪和十几头小牛。
这些猪和牛全靠责赛从人群中一只一只抢。责卫的羽卫堂也帮忙抢了不少食材，还差点跟莲花山派的人干起来，要不是大家还想着有打架斗殴标准。估计当场就得死不少人。
责杠带领羽身堂一直在保护几个大客户，维持商铺秩序。客户也知恩图报，肯让羽门赊一部分账。责杠也借机赊账买了许多柴米油盐。
一天下来，抢购的食材加上原本羽门囤积的少量食材，起码近两个月吃饱肚子是无忧的。
至于欠下的账只能想办法慢慢再来还了。
这一天最累的莫过于责牛了，他来来回回跑了十几趟，累死了两头牛。
责牛日夜和这些牛打交道，自然也是感情深厚，死了两头牛，他十分难过，蹲在牛尸体旁闷闷不乐，连晚饭都没心情吃。
责厕安慰他：“没事的，不是还买了十几头小牛，近期也不用再去采购了，你可以慢慢养大，死的牛也算是为羽门尽忠了，就算死后也是为羽门继续做贡献，做成牛肉干能喂饱我们，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责厕也就这种水平，安慰得责牛郁闷了好几天，吃牛肉干都有阴影。
食材买回来，都堆放在羽门后院，像一座小山。
起码有几千斤大米，上千斤面粉，还有不少肉。因为青菜不能久放，所以也不能买太多。肉倒是无所谓，可以做成腊肉。
责厨已经打定主意，在鸡鸭鹅长大之前，先拿腊肉顶着，不再去采购肉类了。至于青菜，也不买了，忍一忍等自家种的菜长大。
后院还有好多鸡鸭鹅苗，还有猪仔牛仔，乱哄哄的。这可把责厕忙坏了，猪栏牛栏还在建，他怕这些鸡鸭鹅和猪仔牛仔受冻死了，索性将自己和责探的房间空出来，把猪啊、牛啊、小鸡小鸭啥的通通赶进房间里。
赵掌门对责厕这种奉献精神称赞不已，下令让责厕先和胜苟一起住，责探和胜饭一起住。他俩的房间本来就大，多摆一张床自然不在话下。
赵掌门是好意，但责厕却是有点无奈，他本想着随便找个熟悉的门众挤一挤，没想到掌门这么关心，让他和胜苟一起住。这住宿条件确实更好，但这舍友有点不好惹啊。
但既然赵掌门开口了，责厕也不好拒绝。不过责厕也是多虑了，赵掌门心思可缜密得很，回头就去找胜苟，让他不能欺负责厕，还拿责厕舍己为门的精神教育了胜苟一番。
师父的话，胜苟自然惟命是从。从这晚起，每天胜苟都对责厕嘘寒问暖，关心得很，倒是把责厕搞得迷迷瞪瞪。
胜苟也欢喜得很，之前一个人住无聊得很，现在有了个舍友，胜苟整夜整夜找责厕讲话，责厕有苦不能言。
羽门抢购完第二天，朝廷正式征收文盲税。包满意特地上山告知赵掌门，同时也提醒赵掌门千万不要有侥幸心理偷偷以百姓的名义去购买食材。现在管得非常严，要是被发现，不仅羽门会被重罚，包满意自己也有连带责任。
赵掌门和包满意关系一向很好，他拍着胸脯向包满意保证一定遵守朝廷要求。这也令包满意大为感动，答应赵掌门，会为羽门争取困难户的资格，看看能不能争取点补助。
赵掌门也是十分感动，一路送包满意下山，给足了面子。
包满意不仅去了羽门，周围管辖范围内的所有门派他都一一登门了。包满意虽待人友善，但能当城主，自然也不是什么和蔼可亲的人。
莲花山派仗着自己家大业大，对包满意的告知敷衍了事，包满意当场发飙，直接打断了莲花山派大殿的一扇门。
包满意一向很少出手，这是莲花山派的人第一次见识到包满意的武功，顿时就老实了。不过包满意具体有厉害，谁也不知道，毕竟他在莲花山派发飙的事情，也只是小道消息传出来的。
又过了一天，责探传回来武林盟的动态。胜饭拿到消息后，便立刻去见了赵掌门。
武林盟果然反应迅速，可见现在的武林盟也是人才济济。这种关键时候的决策，十分考验一个组织的智囊团深度。这点上，武林盟虽然跟朝廷百官没法比，但也是有一些人才储备的。
据责探传来消息称，朝廷发布通告当天下午，武林盟就发布了紧急会议通知，召开武林盟常驻委员会扩大会议，简称武林盟常扩会。八大门派代表及30个影响力较大的门派均在受邀之列。
“这30个影响力较大的门派是怎么定的？”赵掌门问胜饭。
“我看了责探传回来的名单，应该就是正赛直接确定参赛资格的那些，加上八大门派，一共38个正赛直接晋级名额。”胜饭解释道。
“噢噢，我说怎么没有我们。”赵掌门点点头，说道：“让责探继续跟踪，看看能不能打听到开会讲什么。”
“这不可能吧。”胜饭耸了耸肩，皱皱眉说道：“那可都是一群顶尖高手啊，责探要是这都能打听到，真是要上天了。”
“不要小看我们责探。”赵掌门笑着说。
“好吧，责腿，一会我写好条子，你拿驿站去给责探送过去。”
“责探也不识字啊，你们平时是怎么传递消息的呢？”一旁的秀玉颜疑惑道。
“谁说责探不识字？那是以前，责探记忆力好着呢，他现在只是不会用笔而已，他早就会识字了，写的时候，他就画图形就好了，我跟他约定过的，基本上也能猜到他表达的内容。”胜饭说道。
“我看看。”秀玉颜把责探传消息的条子拿过去，“这什么乱七八糟的。”
“方块代表武林盟，三角形是门派，那些点，就是数字，跟你说你也记不住，我也记不住，但我有一个本子记着这些代号。”
“那责探不识字，怎么对照这些代号。”秀玉颜问。
“我都说了责探记忆力很好，跟他说一遍，他就全部记下来了。”
秀玉颜很惊讶，没想到那个其貌不扬弱不禁风的小鬼居然这么厉害。
“责探很厉害的。”赵掌门也是称赞道，转过头对胜饭说：“胜饭，你去传消息吧。胜苟，胜苟！会开完了，别睡了，咱们去帮忙翻土，动起来！”
在赵掌门以身作则的带动下，羽门全体门众一起干活，开垦速度十分惊人。
这次工程十分浩大，一百亩田地、三十亩菜地、八个猪栏、四个鸡圈、两个牛棚和一个马厩。
不过这些活看似多，一百多个人一起干，速度还是极快的，比预计角度还要快上不少，责厕寻思着干脆趁机多开垦些，免得羽门接下来继续招人后，又要开垦。不如一次性完成。
赵掌门干了几天活以后，找胜饭，对他说：“我们要重视门众的心理建设。”
胜饭也不知道赵掌门从哪听来心理建设这个词，总之赵掌门要求胜饭肩负起少侠堂堂主的重任，及时排解门众干活过程中产生的负面情绪。
胜饭谨遵赵掌门指示，在菜地旁边支起了一个帐篷，为门众纾解情绪，答疑解惑。
责商是第一个来找他的。
责商说：“胜饭堂主，我觉得这不是武林中人应该做的事情。”
“那你觉得武林中人应该做什么？”胜饭问道。
“武林中人，自当行侠仗义，刀光剑影，怎么能天天下地翻土呢？这哪是武林中人啊。”责商激动地说道。
“你是武侠小说看多了吧，那我问你，武林中人吃不吃饭？”
“饭当然得吃。”责商肯定道。
“只要门派中人，便是武林中人，没错吧。”
“没错。”责商点点头。
“如果门派中人都是刀光剑影，每天就行侠仗义打打杀杀，那请问，钱从哪来，米和肉从哪来，拿什么填饱肚子？每天行侠仗义能喂饱肚子吗？不现实嘛。”
“可是我加入门派就是为了行侠仗义啊，天天翻土，我干嘛不回家去翻自家的土。”责商家底殷实，加入羽门纯粹是个人爱好。
胜饭安慰道：“凡是，总得有个过程嘛，行侠仗义是我们的理想，但在实现理想的过程中，我们就得脚踏实地嘛。你想，你今天翻了土，以后咱们就能吃饱肚子，吃饱肚子了，才能去行侠仗义嘛，你说是不是？”
“也有道理。”
“而且，很多武林高手不也是过着隐居的生活，隐居的生活难道就是天天喝喝茶吗？肯定不是嘛，他们肯定也要翻土种菜的，你看武林高手都这样，我们这还没成为武林高手呢，翻翻土也不丢人嘛。”
责商听了胜饭的忽悠，倒是挺满意地回去继续翻土。其实资讯越闭塞，人的思想是越简单的，越容易接受别人的思想。
羽门对外的事情，大多只有赵掌门和几个堂主知道，其他的门众只需听命行事，无形之中，也让门众的思想变得更加简单，也便于管理。
但总有一些思想比较活跃的门众。
责思就是当中的典型代表。责思这个人很特别，他10岁的时候作为青山派的潜力新星，备受关注，青山派掌门甚至预言责思有朝一日能代替自己，成为青山派掌门。
但不知怎么地，责思越长大越正常，完全没有小时候那么天马行空，有些沦为常人了。
青山派一向只接纳精神异常的人，责思在青山派就显得越来越格格不入，最终因为一件小事，青山派掌门失望地封了责思的武功，将他逐出山门。
责思只能到处流浪，最终来到了羽门。
责思是有情绪的人之中，最难搞的。其他的胜饭忽悠几句，也就算了，不管有没有用，也识趣地继续去干活，但责思不是，他一来就好像要和胜饭论个水落石出。
“胜饭堂主，我想不明白，为什么我们要耕田。”责思沿袭了青山派的传统，讲话是一字一字有板有眼的。
“因为这时候羽门需要大家去耕田啊，不然大家都得饿死，你说是不是。”胜饭说道。
“不是。”责思摇了摇头，说道：“我来这里，不是来耕田的。”
“耕田只是暂时的工作，等我们招多点人，你们就不用耕田啦，你就当为羽门做做贡献。”胜饭耐心地解释道。
“我来这里，不是靠耕田来做贡献的。”
“那你靠什么做贡献。”
“那要看羽门需要我做什么贡献。”责思眼神坚毅地说道。
“羽门现在就需要你耕田啊。”
“可是我来这里不是为了耕田的。”
胜饭蓦然发现，越说责思越是兴奋，甚至眼中散发着异样的光芒。
“你要把耕田看做是为羽门贡献的一种方式，就跟收保护费一样，它们是一样的性质。”胜饭说道。
“我觉得不是，不能变来变去，今天羽门要耕田，我们就去耕田，明天要收保护费，我们就去收保护费，然后羽门给我们饭吃，那这样的我们和后院的牛有什么区别？需要拉货的时候它就去拉货，需要填饱肚子的时候就把它杀了，它完全没有自主选择的余地。”
胜饭愣了一下，责思说得还挺有道理。
“那你觉得人和牛应该有什么区别？”胜饭问道。
“应该有什么区别？”责思沉思了一下，呢喃道：“我再想想。”
然后自言自语地走了。回去干了一个时辰的活以后，他又来了。
“我觉得人和牛最大的区别是力量，如果不干活就会被打，如果不听话就会被杀了。”责思说。
“如果四五个人架着你，你也只能等死。”胜饭说。
“也有道理。我再想想。”责思又回去干活了。隔了一会，他又来了。
“你说人死了会变成什么？”责思说。
“人死了……”责思这话题跳跃性有点大，胜饭也是想了好一会，反问道：“你觉得会变成什么？”
“我不知道。”
“要不你再想想？边干活边想，可能更有灵感。”胜饭忽悠道。
“有道理，我一开始问你啥来着？”责思问。
“人死了会变成什么？”胜饭说。
“噢噢，我去想想，我去想想。”
接下来责思倒是消停了许多，只是干活的时候心不在焉，而且逢人便问：“你觉得人死了会变成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