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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门派的标准化建设

为了追捕胜苟,佲剑山庄几乎倾尽全庄之力,不是指人,而是指钱。但当包满意反馈胜苟已经归入赵掌门门下,佲剑山庄便收手了。对外宣称是已经将胜苟绳之以法,念在胜苟认错态度良好,对自己的行为深感惭愧,并决定归隐山门,佲剑山庄向来行事仗义,也就饶他一命,以显释多铎庄主大义。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因为在追捕胜苟的过程中,佲剑山庄严格的管理体系出了问题,虽然是小问题,但影响甚大。

佲剑山庄虽然叫山庄,但实际上并不在山上,而在城里。平日里普通门众忙于学习庄规,很少长时间外出办公。一般只有长老这些庄内高层才会偶尔外出与别的门派交流沟通。这类外交活动不会住别人的门派里,免得增加麻烦,一般会自己找附近的客栈住下。但吃饭问题倒是不用担心,因为一般别的门派都会好酒好菜招待着。因此佲剑山庄庄规内有住宿报销规定,却没有吃饭报销规定。这个漏洞在这次大规模行动中造成了严重的不良影响。

佲剑山庄搜捕胜苟的队伍有近五百人,他们沿东南西北四个方向进行地毯式搜捕,一开始还只是在山庄周围搜捕,两个班次轮流回庄里休整。随着胜苟逃窜得越来越远,后面往往无法当天来回,就必须在外住宿。住宿倒没什么问题,账房对住宿报销十分开放,报销流程很简单,持着客栈收据便可报销。因为以往大多是高层报销住宿,因此设立的报销标准也比较,足足有2两银子一天。这个标准除了在京都这些大城以外,都可以住上最上等的客房。

报销这件事就是不报白不报,既然标准写清楚了,只要不超标,谁也不会因为报2两而被指责奢侈,更不会因为只报1两而被表扬勤俭。因此佲剑山庄的门众搜捕过程中,住的都是当地最豪华的客栈里的上等客房。一般在此出入的都是些达官贵人,这让门众们倍感自豪。但比较尴尬的是吃饭得自理,这些豪华客栈的饭菜可不便宜,动不动就要1两银子。这可是自己的钱,要用自己的钱,门众们就比较节俭了。一般负责白天搜捕的就到外面买点馒头之类的对付一下,值夜班的门众当然也不能饿着肚子,外面小摊都关门了,他们便在客栈里点几碗白饭就着咸菜对付着。

最初有些门众自作聪明,将吃饭的钱计入住宿费内进行报销,被发现后,直接贬为最低级庄员,从头开始进行庄规考试。因此后面大家都严格执行标准。不敢再动别的花心思。既然没有把钱放进自己口袋的机会,那不花白不花。

因此佲剑山庄的搜捕队伍食宿极具特色,住着最高级的客栈,吃着最便宜的白饭。他们进了客栈总是很豪气:“老板,给哥们几个来几间最上等的客房。”老板听到这话往往开心得直不起腰,为他们鞍前马后。到了夜里,就听到他们用和白天截然不同的语调说:“给我们来几碗白饭、一碟萝卜干、一盘拍黄瓜。”而后狼吞虎咽风卷残云。不明真相的客栈老板常常误以为这是个佛门组织,这些都是少林寺的俗家弟子,少林寺,那可是八大门派之一,家大业大,于是客栈老板反复跟他们强调,客栈也提供上等斋菜,但往往都被喝退。

报销问题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佲剑山庄的声誉,门众们的奇葩行为被引为笑柄。同时,报销问题也对佲剑山庄的财政造成巨大的压力。

以前外出的情况少,一晚2两的住宿费毫无压力,毕竟大部分报销的是庄里的几位长老,位高权重,住的好一点也是应该的。但这次搜捕规模巨大,大家严格执行标准,都往封顶报,一个月的搜捕光住宿费就花了上千两。

不光如此,一开始释多铎想杀鸡儆猴,借此在武林中立个威名。因此大量动用关系,外交活动频繁。外交怎么能空着手去,自然免不了备上一份好礼,这笔开销堪比住宿费。

一来二去,饶是佲剑山庄这般家大业大,那也是渐渐撑不住了,包满意这样一说,一来佲剑山庄也不敢轻易得罪一个城主,二来大动干戈去羽山抓人,一来一回又是一大笔费用。想想为了一个仆人,花了几千两,实在是不值得,释多铎也是一个果决的人,当机立断宣布结束追捕,并发布那样一条通告,给自己一个台阶下。

其实按道理来说,佲剑山庄是可以及时止损的,他们一开始就发现了报销存在的这个问题。但佲剑山庄严格执行依规办事,修订庄规不是小事,必须召开全庄大会,人都出去了,几位长老也各自带队在外,全庄大会自然是开不成,漏洞也就只能继续漏着。

但祸兮福兮,佲剑山庄通过这样一次大规模行动,也是进一步完善了自身的管理体系,借机修订了上百条补充庄规。佲剑山庄搜捕过程中,释多铎的管理体系也是渐渐为人所熟知。佲剑山庄门众在搜捕过程中表现出来的执行力和令行禁止的组织力,令各大门派交相称赞。甚至纷纷开始效仿。

而搜捕过程中,佲剑山庄展现出来的朝廷影响力,也是令各大门派感到吃惊,有好几位城主都在协助追捕。这么多年来,朝廷和武林盟一向各自安好,朝廷管着它的五十六个城,武林盟管着它的几百个门派,互不干涉。而这次佲剑山庄以一个武林门派的身份动用了朝廷的力量,不禁让人感到吃惊。对佲剑山庄的实力也是有了新的认识。

释多铎因为自己的管理体系出众,在山庄周围的几座城里,被奉为管理之佛,这个“佛”主要源于报销问题遗留下的公众形象,和“释多铎”这个名字。据说少林寺对此颇有微词。

自从渔门广收门徒以后,道观逐渐变得热闹起来。在赵掌门还很黑的时候,他是极少出来见客的,主要是怕遇到熟人。但说实话,赵掌门在紫由城生活了25年除了一起捕鱼的几个,也没有其他熟人。上山半年后,经过不懈努力,赵掌门终于将自己洗白,于是开始从幕后走向台前,频繁进行外交活动。

由于为紫由城祛除了恶鬼,还找回了字画,经城主一番宣传,赵掌门成了紫由城申创文艺之城的典范,如果哪家店开张能请到赵掌门站台,那可相当有面子。怡红院的分店——怡黄院,便有幸同时请到了掌门和城主一同为其剪彩,开张后生意好得不得了,包满意看到此番景象也是十分欣慰,自己申创有功,城里人的文艺细胞是一天胜过一天,那几家“文艺创作先进店家”更是门庭若市。

包满意在帮忙追捕胜苟的过程中,也是接触到佲剑山庄的管理体系,他觉得很有参考价值,特别是佲剑山庄名目繁多的管理会,听着就显得十分规范。于是他决定借鉴,在城里成立诸多管理会。并将相关的朝廷人员、店家和门派纳入其中,参与管理,体现公平民主的原则。

管理会一共有八个,人称八大会。包括黄赌毒管理会、文艺管理会、祛鬼抓贼管理会等等。包满意参照佲剑山庄的做法,要求每个管理会成员每个月要集中开两次会,对重要的事项进行集中讨论。管理会的会长由城主、副城主、重要店家老板和门派掌门组成。比如赵掌门虽然刚刚开宗立派,但声望极高,因此成了祛鬼抓贼管理会会长。黄赌毒管理会是包满意亲自坐镇,担任会长,由于城主公务繁忙,故而设立了一个常务副会长,由怡红院老板纪霸担任。

成立之初,每个管理会开会都会邀请包满意,包满意自己设立的管理会,自然也是乐于列席参与。八个管理会,每个月两次会,加起来就有十六次会,加上原本城中也有不少会务,包满意几乎每天都在开会。开到身心俱疲。每个管理会开会的地点也不一样,黄赌毒管理会还好些,在怡红院包房里开,环境优雅,服务周到。但像祛鬼抓贼管理会这种,在山上开会,一来一回就是两个时辰,就算是包满意这样的高手,也觉得累人。坚持了一段时间,包满意就宣布以后只参加黄赌毒管理会的月例会,不是非要他参加的会议,就不要邀请他了。

赵掌门也有点无奈,自己作为祛鬼抓贼管理会会长,自然要负责组织每月例会,但哪有那么多重要事项可以讨论。一开始还能扯点有的没的,到后面就成了传销大会,当铺老板充分利用发言的机会向其他成员推销宝物,每次开会赵掌门都会被忽悠得买回来一两件。

不过赵掌门也十分感慨,半年前自己还是被祛的鬼和贼,转眼半年一过,自己成了祛别人的会长,世事是多么反复无常啊!

既然建立了门派,赵掌门自然也要规范门派的一些事项。但他也没啥文化,而且很讨厌那么多的条条框框,因此征求胜饭的意见后,创立了羽门独有的管理之道,后人称之为“羽之道”。同时在胜饭的建议下,“渔门”也正式更名为“羽门”。

提到“羽之道”,就不得不提胜饭。

胜饭是羽门广收门徒以后收的第一批弟子,作为羽门唯一的知识分子,备受重用。

胜饭年纪不大,入门的时候不过十六岁。弱不禁风,瘦若枯柴。羽门收徒也没啥标准,多多益善,胜饭便入了门。胜饭虽瘦小,但饭量极大,赵掌门希望吃饭的时候能给他们剩点饭,因此赐名“胜饭”。

对于这个名字,胜苟提出了异议。自投入赵掌门门下后,胜苟可谓尽职尽责,对赵掌门言听计从,服服帖帖。眼看着门众越来越多,他也常常以“胜苟师父”的名号自居。从小到大,胜苟都跟孙子一样被人呼来喝去,好不容易丑媳妇熬成了婆婆,他自然对这身份格外看重。

他对赵掌门说:“他叫胜饭,我叫胜苟,那我们不就成了平辈?”

赵掌门安抚他:“平辈也没什么,你还是大师兄啊。”

“那不行。”胜苟摇了摇头,“师父你是羽门第一个人,我是第二个,剩下那么多人是一起进来的,都算是第三个。这二和三怎么能平辈呢?”

赵掌门思忖一下,觉得胜苟说的也不无道理,但他对“胜饭”这个名字甚是满意,于是跟胜苟讨价还价一番,最终决定除了“胜饭”以外,以后赐名不再带有“胜”字,并确定下了辈分。胜苟是第二辈,剩下那些是第三辈。所以严格来说,赵掌门只有一个徒弟,那就是胜苟,剩下的门众全是胜苟的徒弟。胜苟对此十分满意,也就不再纠结于“胜饭”这个名字。

胜饭的身世说来也坎坷。他自幼在母亲的严厉管教下,熟读四书五经,十年寒窗苦读,最终继承了父亲的摊位,在街口卖猪肉。

他饱读诗书,知识渊博,却没能参加科举。原因说起来还是律例不清晰的缘故。这个时代重农抑商,商人的子女是不能参加科举的。在定性的时候,城里给胜饭的父亲定了一个商人的身份,导致最后胜饭报名科举的时候,被禁止考试。胜饭的父亲很不服,为什么旁边卖菜的就定性为农民,他卖猪肉就成了商人,哪有这么穷的商人。胜饭父亲找上衙门去申诉,这一去就没回来。

据说是胜饭父亲在公堂上出言不逊,公然挑战县官权威,质疑律例解释权。被罚杖责三十,活活打死了。

其后胜饭的母亲性子也是刚烈,大闹衙门,县官倒是没打她,而是把胜饭家祖传的猪肉摊罚没了。这惩罚对于胜饭母亲而言,比打她更甚百倍,不久后便突发疾病郁郁而终。至此胜饭寒窗苦读十载,继承猪肉摊还未摸熟刀,就成了一无所有的孤儿。走投无路,流浪到紫由城,正值羽门招人,便加入了羽门。

胜饭一家这事在当地造成了极为恶劣的影响,所有猪肉摊老板为了子女教育,都决定不卖猪肉了,免得重蹈胜饭父亲的覆辙。该县猪肉价格飞速飙涨,一车菜换不到一斤猪肉。猪肉摊急剧减少这事造成了社会阶级的混乱,普通百姓家多多少少也养一两头猪,反正也不能卖了,索性自己杀了吃肉,若是平时,还真舍不得自己吃。这可苦了那些饭来张口的达官贵人,一开始还能高价买点打打牙祭,到后面吃一顿猪肉都成了奢望。

社会阶级的混乱导致上等阶层十分不满,最终迫于压力,由管辖该县的城主出面,将县官和经手案件相关的所有人员全部撤职,发布通告还了胜饭父亲的清白,重新赋予了胜饭科举的权利。但此时胜饭已离开此地,为了减小此事的负面影响,所谓通告也只是在该县内小范围传播,胜饭自然无从得知。

胜饭加入羽门后备受重用,毕竟这年头知识分子对于武林门派而言,那是稀缺货。知识分子谁不想登堂拜相,再不济也能做个教书先生,谁愿意去一个以武为尊的地方,一来没有前途,二来武林人士是一个高危职业。

胜饭的加入令羽门有了文化底蕴,不至于山下传来个通告,都没人看得懂。在他的协助下,羽门开始了标准化建设之路。

因此虽然赵掌门讨厌条条框框,表明羽门的管理理念要简洁明了。但该有的还是得有。

首先职责的划分就不可或缺,加入羽门的门众大多是像胜苟、胜饭这样的穷苦孩子,在赵掌门的影响下,羽门崇尚自由平等。但这样一来,羽门便和丐帮无二样了。大家各干各的,也各有各的想法,羽门倒成了一个借宿的地方。组织散乱,缺乏归属感和集体概念。

因此胜饭建议,先划分堂口,划定门众的职责。但有别于其他门派等级森严的阶级设置,羽门采用扁平化的管理方式。

除掌门一席,羽门只下设五个机构,每个机构设一个堂主,根据需要可加设一个副堂主,之后不再设置职位,剩余门众无阶级区别,只有等级的区别,不同等级只是待遇不同,不具有管理与被管理的关系。

赵掌门毕竟还处于学习阶段,对此一知半解,但还是表示赞同,而且充分发挥专业水平,根据机构职责,将其命名为鱼翅堂、鱼鳔堂、鱼肚堂、鱼尾堂、鱼身堂。后经胜饭稍加润色,确定为羽刺堂、羽标堂、羽肚堂、羽卫堂、羽身堂。

同时,赵掌门要求:“门里的各种规章都必须经过胜苟把关,只有胜苟听得懂并能理解到位的规章才能推行。”

胜苟受宠若惊,不禁对赵掌门慧眼识珠感到无比钦佩。

因为赵掌门的这项要求,因此胜饭在制定完各堂口职责后,专门先去找胜苟解释了一遍。

胜苟一个字也没听懂,这么多个“羽”,他一听就懵了。对什么扁平化管理,什么阶级、等级,更是听不懂。

胜饭一而再、再而三地解释,最后把胜苟惹毛了,差点把胜饭打了一顿,好在赵掌门及时出现,并亲自跟胜苟解释,他一说,胜苟就听懂了。

赵掌门是这样说的:“你买过鱼没有,鱼最贵的是什么?”

“鱼?最贵的?鱼肉吗?”胜苟回答道。

“你傻呀,鱼最贵的,肯定就是鱼翅啊!没吃过吧。”

“我倒是听过,以前见小少爷吃过,但没吃过。”

“我也没吃过,那你现在知道,鱼最贵的,就是鱼翅,一个门派最重要的是什么?教武功嘛,所以羽刺堂就是负责教武功的。”

“噢!明白了。”胜苟恍然大悟。

“比鱼翅稍微便宜点的,那就是鱼鳔。很腥的那种,闻过吧?”

胜苟点点头:“我也见小少爷吃过,腥得很。”

“没有鱼鳔,鱼就游不了,咱们门派也一样,如果没有标准,那我们连干嘛都不知道,还游毛线啊,所以羽标堂就是制定标准的。你佲剑山庄来的,应该知道标准是什么吧。”

“知道知道。”胜苟继续点头。

“剩下几个,就更简单了,羽身堂,就是练身体的啊;羽卫堂,保卫啊;羽肚堂,喂饱你肚子啊,做饭的。明白了吗?”

“胜饭要早这么跟我说,我怎么会不明白,这很好理解嘛。”胜苟鄙夷地瞪了胜饭一眼。

“然后阶级、等级这个,就更简单了。我是一,你是二,胜饭是三,一二三这就是阶级,胜饭和责杠责卫虽然有大有小,但都是三,这还是你自己说的,你不会不懂吧。”

“那怎么会不懂!师父你也太瞧不起我了吧。”胜苟说道。

“行,懂了就行了。胜饭,你可以准备发布了,发布前先按我这样的说法,给大家解释一遍。至于堂主的人选,等过段时间,羽门成立两周年,我再来宣布。”赵掌门说完就走了。

胜饭目瞪口呆。一开始他还觉得自己满腹经纶,沦落到道观也就算了,还屈居一群文盲之下,有些不满。赵掌门一说完,胜饭顿时不觉得屈居了,赵掌门的解释不仅透彻,而且简洁易懂,令胜饭钦佩不已。

赵掌门似乎有种魔力,三言两语就征服了胜饭,而且还让胜苟这样一位高手对他死心塌地。

其实一开始,胜苟也是有小心思的。

胜苟虽然呆,但还不算太傻。好不容易逃离了佲剑山庄,不再做仆人,呼吸到了自由的空气,就像离开笼子的鸟,怎么会愿意回到笼子。

因此当天虽然被迫拜入赵掌门门下,但还存着几分小心思,心想哪天吃饱喝足了就跑,跑之前借故揍赵掌门一顿,让他不敢告诉包满意,同时也弥补一下叫了他那么多声“师父”的亏,找回场子。

在谋划了几个月后,他终于趁着一天吃晚饭的机会,挑起事端,他是这么说的。

“师父,你要不要再来一碗?”

“胜饭还有给我们剩饭吗?”那时候胜饭刚刚入门,正处于饭量巅峰。

“好像没了,师父。”

“都没饭了还比什么?胜饭还没来的时候,你不是以三碗之差输过给我。”

“师父,我说的不是比吃饭,我们吃完了,得动一下,不然会长赘肉,你看我们比武功怎么样?”胜苟挑了挑眉头说道。

“哟。”赵掌门轻蔑一笑,直接二话不说答应了:“好啊。”

赵掌门这一笑把胜苟吓住了,他从来没见过赵掌门练武,一直以为赵掌门不会武功。就算真的会武功,这都有大半年没见他练过了,肯定也生疏。胜苟筹谋了好久,反复推敲,终于觉得自己必胜无疑,所以找了这个机会开口。但赵掌门的反应出乎他的意料。

胜苟有些不知所措,赵掌门倒先开了口:“刚吃完饭,动手动脚不太好,万一把你打伤了,为师也过意不去。不如,我们比一点安全一点的项目,你看比轻功怎么样?”

胜苟思忖一下,自己这大半年武功不断精进,轻功也是进步明显,而师父牛高马大的,比自己还大只,真比轻功,自己还算有不小的优势。于是一口答应。

“好,师父,那我们怎么比呢?总不能绕着道观比吧。这多傻。”

赵掌门摸了摸下巴,悠悠说道:“既然要比,就比点真功夫,一会让胜饭做证,点香计时,你先跑,从这里跑到山下的城门上放上一件信物,然后跑回来,灭香,告诉我信物是什么,我点柱香,然后去取回来,最后看谁剩的香长,谁就赢,怎么样?”

“啊?”胜苟没听懂。他把我喊来以后,我听了之后又给他解释两遍,他才听懂。觉得这办法很公正,也很有挑战性,从道观到城门,来回起码二十公里。

胜苟随即表示同意,胜饭点了香,他求胜心切,风风火火就跑出道观了。胜苟走后,胜饭有些担心,他对赵掌门说:“掌门,胜苟师父武功确实了得,我天天见他在后院练功,万一掌门要是输了的话,恐怕影响声誉啊。”

赵掌门悠闲地抿了一口茶,摆摆手让胜饭坐下:“无妨,既然能做你们的掌门,我自然得让你们知道我的能耐。”

赵掌门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轻松地坐着喝茶。

第二柱香还未到一半,胜苟像一阵台风一样冲进道观,隔着香还有几丈远,就一个手刀掐灭了香,喘着大气说:“师……师父,我……我……其实,我其实也没那么想,想赢,随便跑跑,随便跑跑……”说完就倒在地上了。

胜饭赶紧掐了胜苟的人中,片刻之后,胜苟缓缓醒来。醒来第一句就是:“师父,是一个包裹,轮到你了。”

赵掌门微微一笑,缓缓起身,拍拍衣服说:“胜饭,点香。”

胜饭点燃了香,赵掌门依旧不紧不慢地走出道观,出了道观,也没听见什么破风声,胜苟出去的时候,远远的都能听见他踩断竹子的声音。胜苟觉得有些奇怪,匍匐爬出道观看了一眼,发现赵掌门已不见踪影。于是又爬回来,死盯着那柱香,喘着大气。

“胜苟师父,你别吹那柱香啊。”

“我哪有,我那是运气呼吸。”

“可你也凑得太近了,你眉毛都快烧着了。”

“你咋那么多事。”胜苟生气地瞪了胜饭一眼,不料一偏头把香碰灭了,他赶紧再点上,生怕再灭了,还特地吹了几口。

不过胜苟没折腾多久,赵掌门就回来了,手提着一个灰布包裹。

“师父你这也太快了吧!这么厉害!”胜苟父一脸不可置信。

“你更厉害,没穿裤子裸奔上山。”赵掌门忍不住笑了一声。

胜饭这才发现胜苟没穿裤子。

“那不是着急嘛。”胜苟腼腆一笑。

“你这里面是什么,还有点烫,包子吗?”

“我刚刚不说了,着急嘛,我就在城楼上就地解决了。”

“你这逆徒!”赵掌门赶紧甩手,将包裹甩出道观,里面的东西在道观门口散了一地,发出阵阵恶臭,赵掌门飞一般跑进后院,几乎把水缸都快打爆了。

这是胜苟第一次见到掌门施展轻功,也是胜饭第一次见。赵掌门真的如同飞一般进了后院,连影子都难以捕捉。胜苟惊愕地微张着嘴,两眼瞪得几乎要掉下来。好一阵子,他才缓缓低下头,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原来师父武功这么厉害。”

胜饭赶紧安慰他:“胜苟师父,掌门比你厉害那也是正常的,他毕竟是你师父嘛,你看你算是我师父,你不也比我厉害。”

“你也好意思拿自己跟我比。”胜苟很是不屑,起初他还有心教胜饭几招,但对于武功,胜饭实在是烂泥扶不上墙。

“为师累了,徒儿你把门口清理一下也去休息吧。”胜苟说完,以稍逊掌门的速度消失了。

胜饭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一脸惊愕地看着门口散落一地的排泄物,目瞪口呆。他愁眉苦脸地走到道观门口,正想着从何下手,迎面撞到一个灰头土脸的小孩,衣衫褴褛,拿着一根木棍,大约十三四岁的样子,他说他要加入羽门。

这个小孩从此就叫责厕。

这个时代,穷苦人家取名字比较随意,讲究一个朗朗上口、容易记。因此羽门招收的门众名字以数字和飞禽走兽居多,像什么二狗、狗娃、陈三赵四之类的。这让赵掌门很头疼,就算没真正去过那些大门派,好歹也听过说书的讲过,什么华山派的名字都是风清扬、令狐冲之类的。而羽门,包括自己在内,没有一个名字上得了台面。今后若是发展壮大了,出外比试,一报名字。

“我是来自华山派风清扬。请指教。”

“我是来自羽门的狗娃。请指教。”

还没打就输了。

所以赵掌门决定统一给羽门的门众赐名。胜饭给他列了一些看起来像大侠的名字,譬如:萧剑、楚云飞、凌浩然……

但都被赵掌门否决了,这些名字好听是好听,但一来不好记,二来久而久之就容易混淆。

赵掌门思来想去,在文化水平极其有限的情况下,创造性地提出了羽门独有的命名方式。

除了胜苟、胜饭这两个是已经赐过名的,其他门众统一为“责”字辈。负责干什么的就“责”什么。比如责厕从进门第一天开始就负责端屎刷马桶,他便被赐予“责厕”一名。其他人也结合其个人特点和所负责的事项,统一赐名。于是便有了责菜、责腿、责搬……

随着羽门的门众越来越多,花销也是越来越大。羽门虽小,但也算是正经的门派,包满意特地为羽门在朝廷备案,同时在他的指导下,胜饭也代替赵掌门向武林盟递交了开宗立派申请。这类申请通常来说只要名字不重复,门众成分好,不是山贼罪犯什么的,一般都会批准。

作为一个正经门派,自然不能去打家劫舍,武林人士也是人,也要吃喝拉撒。而且,武林人士是有工资的。这年头,不给钱谁愿意加入你的门派。日常消费加上工资支出,羽门每月的开销多达一百两,而且这数字随着门众越来越多,羽门越来越规范,将会不断攀升。

虽然不能靠打家劫舍,但门派也有门派的合理收入来源。通常来说,一个门派最大块的收入来源就是保护费。门派为商家提供保护,商家每月上交保护费。一般对门派来说,交保护费的那些商家就是门派的客户。这是属于合法收入。门派越大,收保护费的范围就越广,像泰山派、华山派这些顶级的门派,几乎整座城都是他们的客户。

当然,明面上说是你情我愿,一方交点钱一方出点力,但若是不交,恐怕也难免会遭刁难。如果身处大门派所在的城里,倒是没什么,大家都交,有什么事门派自然也会出面解决。几乎跟朝廷一个性质,只不过朝廷更多的是处理刑事案件,门派更多的是处理纠纷问题。

但若是身处门派繁多,且没有一个是一枝独秀的大门派,那么就比较麻烦了。像羽门所在的紫由城管辖范围内,一共有八个门派,包括夜魔门、野猪门、虎啸山庄等等。大家都要营生,便免不了互相抢客户。比如怡红院一开始是野猪门的客户,后来被夜魔门抢了,野猪门实力不如夜魔门,争斗一番只能放弃这块大肥肉。之后羽门成立,仗着和包城主关系亲密,抢过了怡红院这个客户。夜魔门迫于城主淫威,自然也不敢多说什么。

总体而言,虽然偶有争斗,大家也还是和气生财,不会影响店家生意,毕竟店家也没有什么决定权,哪家厉害交哪家。一般来说,如果店家就在别人的门派附近,大家也很自觉不去抢,武林讲究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嘛。

羽门的客户主要覆盖羽门山脚下的一些小店家还有主城里的一些大店家。视规模大小,一个月的保护费在500到1000文之间。

这些保护费加起来,再加上赵掌门平日给人站台,收点出场费,羽门也算是能维持日常的开支平衡。

除此之外,羽门还有一块收入,虽然不多,但这些钱算是白赚的,那便是香火钱。羽门大殿毕竟是个道观,虽然山很高路很远,但偶尔还是会有几个虔诚的百姓上山祭拜一下,添点香油钱,每月也能有个几两银子。这些钱虽不多,但蚊子再小那也是肉,因此虽然已经开宗立派了,羽门大殿上的神像还是照常摆着。

没当过家不知当家累,赵掌门每月都为钱的事情发愁。羽门收的门众虽然都是些流浪汉之类的,但那也不能指望人家白干活,没有钱,大家每日都混吃混喝。这样下去不就像胜饭教他的一个成语叫“坐吃山空”。

可是要开工资,负担确实重了些。因此权衡之下,赵掌门决定以借款的方式给门众发工资。每月,门众根据贡献,还有自身阶级、等级,能领到赵掌门特制的一张劵,上面由胜饭写上数额,算是给门众开了工资,等日后羽门发展壮大了,再一一兑现。根据赵掌门的意思,门众每月的工资从500文到2两银子不等。低是低了些,甚至可以说是门派里工资标准最低的,但赵掌门也跟大家解释了,这只是暂时的,日后羽门发展壮大,一定给大家提工资。

对于门众而言,有总好过没有,大家虽然没拿到钱,但也就不觉得自己在白干活了。

“这样下去不行。”赵掌门对胜饭说:“我们没有经验,也不了解别的门派是怎么干的,我们在这里瞎干就跟钓鱼一样,整一支竹竿,就拿去钓鱼,这怎么能钓到鱼呢,就算钓到了,那也只是运气好。我们堂堂一个门派,总不能靠天吃饭,所以我们要靠自己,靠自己就必须对整个武林有所了解。你知道哪些算大门派吗?”

胜饭摇了摇头。

“你知道大门派是怎么做的吗?”赵掌门继续问。

胜饭又摇了摇头。

“所以,我们要请个人给我们讲讲。”

“请个人?上哪找这样的人。”胜饭疑惑道。

赵掌门得意地说:“包城主跟我说过,武林盟有专门指导门派建设的讲师,我们可以请他们来给我们讲讲。”

“那不便宜吧。”

“不便宜,一次得二十两,算上报销来回路费,可能得三十两。”

“这可是我们将近十天的总收入啊。”胜饭说道。

“那也没办法,谁让我们都不懂呢。我觉得还是很有必要的,你觉得呢?”

胜饭微微点了点头:“确实很有必要。”

“行,你来安排吧,具体怎么做,你下去城里找包城主的贴身侍卫,他会告诉你的,上次包城主也是让他跟我说的,我没记住,你再去问问。”

“好的掌门。”胜饭拱了拱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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