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开始在斗角场上方弥漫,起初是雾,随后是云,接着云又开始转动。
一道道旋转的黑云围绕着中间的黑影,虚实之间,一只漆黑之兽缓缓睁开眼睛。
洛奈漆黑,一个跳跃,便来到了斗角场的最上方,伴随着漆黑到来的还有洛萨,他从漆黑之中走出,来到了洛奈身边。
他们一眼就看到了被漆黑包围的死斗,洛奈静静的注视着,不知他在想些什么,洛萨也注视着,眸中透出为死斗成功的喜悦。
忽然洛奈发笑,笑的那样张狂,“洛萨,你看好的小家伙很不错啊!”
洛奈看起来很高兴,至少在洛萨的记忆里洛奈已经很久没有那么开心过了。
洛萨不知该怎么开口,但还是下意识的稍微抬起了脖子。
“洛萨,根据以往的惯例,我应该要奖励你的将军一点东西。”洛奈脸上的笑容消失,这一刻他已经再无任何表情。
洛萨原本的喜悦瞬间全无。
“不!父亲,你不能。他会是我的将军,他将要统帅千军……”洛萨震惊,为他父亲这个疯狂的举动而震惊,只是下一刻洛萨就知道了原因,他的父亲洛奈只是想要他死而已。
从来没有人类可以接受两份来自不同兽王的力量,那是不被允许的,除非……那个人类的名字叫做死斗。
“洛萨,你在怕什么?”洛奈的巨大的眸子透出洛萨的倒影,“你身为兽王之子的尊严与高傲呢?别忘了,这是你的选择。”
洛萨张了张嘴,还想要说些什么,却是这样苍白无力。
“当你把死亡之力赐给你那将军的时候,你就应该知道会发生什么。难道你还期待着,代表死亡的我会仁慈的放过他吗?我的儿子!”洛奈的竖瞳带着邪意,似乎对于他而言,所谓的将军也就只是一个会跳的蝼蚁罢了,有趣却又无趣。
洛萨已经低下了他高傲的脑袋,他第一次感受到了他从未有过的情感——珍惜。
随即洛奈咬破爪子,挥出了一滴黑色的血液,接着做了一个与洛萨之前相同的动作。
洛萨的眸子冰冷,注视着洛奈的动作,反抗之心在扑通的跳动,但那跳动的火焰下一刻便已静止。
洛奈只是望了洛萨一眼,一对不带着任何情感的眸子。洛萨当即就被恐惧环绕,那样的黑暗,似乎比黑暗更加漆黑。
而死斗,他的身体浮在空中,黑色的血滴将他包围,他的双臂,脸颊两侧,双腿手臂上都出现了与胸前相似却又不同的符纹。
等到皮肤之上显示出交缠的血管,死斗的心脏麻痹,不再跳动,没有痛苦的死去。
洛萨瞬间冲出,来到死斗倒下的身体旁边,黑色的泪水大滴大滴流下。他想要舔舐死斗的脸庞却是不能,他的舌头上满是倒刺,想要伸手,可他的爪子又太过锐利,他能做的,只是落泪而已。
“为什么?为什么!我的伙伴……是我的软弱。”
洛萨胸前的十字锁链开始扩散黑雾,那是来自死亡的冷酷,而在下一刻,黑雾又重新回到了十字锁链。
他想把死斗变成不死的尸骸,可他不能这样做,因为这是他的伙伴。
一切的声音都随着死斗的倒下消散,是这样的寂静。
吼多来到了洛萨旁边,他行了一个礼,低声道:“尊敬的洛萨,能把死斗的尸体给我吗,他需要安葬。”话语之间不带着任何情感,仿佛只是在陈述。
洛萨眼中符纹涌现,彩色的世界瞬间变成漆黑,即刻,黑色的世界在他眼中展开。
怒火席卷,却又戛然而止。原本洛萨是想要把打扰他的家伙撕成碎片的,但他在黑色的世界里看到了微光,是死斗胸前的符号与符纹正在散发微光。
“他还活着,至少他还在弥留之间挣扎的活着。”洛萨随即观察。
“这是……生命与死亡交织的力量?洛…洛克……你真好……”黑色的泪滴划过,却是喜悦的眼泪。
喜悦只是瞬间,洛萨转过脸,开口道:“把他丢回深渊,那才是奴隶该待着的地方。再把他丢进河道,这种连死亡赐福都无法承受的弱者不配安葬。”话语之间透露着无情与寒意。
吼多再次对着洛萨行了一个礼,弯下腰,扛起了死斗,魁梧的背影显得凄凉。
按照斗角场的习俗,他唱起了歌谣:“死去的孩子,不要哭了;死去的意志,可以醒了;黑色的意志,黑色的死亡,黑色的叹息,黑色的我们,看着你们死去。”
孩子们跟在吼多身后走着……走着,不知不觉的他们也开始唱起这哀伤的旋律。
等到人去楼空,洛奈离开,只有空中残留的黑雾在这里诉说着哀伤的故事。
染血的斗角场上,洛萨孤零零的望着他们离开的方向,竖瞳之中有的只是信任与坚定。
深渊之下,
吼多卸下了死斗沾满鲜血的布衣,把他的身体在地下河中冲洗了几遍,拿出准备好的灰色长袍给死斗套上,接着做了一个祷告,最后将死斗的身体缓缓放入了地下河中。
孩子们与吼多静静的注视着死斗的身体越漂越远,直到他与漆黑混为一体。
“走吧!”话语间暗含哀伤,“你们现在已经是战士了,你们获得了自己的名字,也获得了自由。去追找你们的自由吧。”说着吼多便起身离开,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向了奴隶居住的地方,魁梧的身影消失在了漆黑之中。
孩子们待在原地,面面相觑,“以前死斗在的时候他能告诉我们应该干什么,现在他走了。”话音刚落,“别提死斗了,我不想再伤心。”一个孩子说道
“我们该去干什么?”一个孩子问道。
“我听说,在沙漠的边缘有一片黑土地,在沙漠与黑土的交界处那里有座王国,那里可以成为一个冒险者,我们可以靠与野兽战斗过上简单的生活。”一个女孩提议。
“投票吧。”一个男孩说道。
经过他们七嘴八舌的讨论,最后,他们前往了西罗纳斯王国。
而死斗的身体,再一次随着河水漂流。只不过命运即是这样的有趣,他又来到了这座森林。
溪水缓缓的流淌着,把周围的石块冲刷的圆润,几株靠岸的水草,他们顺着溪水摇晃,只是不知道摇晃的是他们还是溪水的波纹。
死斗的身体被溪水冲击,一次又一次,终于,这小小的力量把他推上了河岸,只是死斗的半边身体还沉浸在溪水之中。
黑发追随着波纹飘荡,终于等到了美丽的妖精。
无声的踩过石子,美丽的身姿略显优雅。
妖精诧异,蹲下了身子,她就在一旁静静的注视着死斗。
伴随着风,翠绿的发丝带着花香,在她的眼中,死斗的眉头越皱越紧。
灵动的眸子闪烁,修长的指尖轻触。可她的温柔无法抹平死斗的伤痕。
她能做的只是静静的注视,等到天色黯淡,妖精抱起了死斗,过去与现在,似乎在这一刻开始交织。
自然的宠儿与深渊的战士,一个美丽,一个英俊。
妖精托着死斗走向森林深处,伴随着绯红的微笑,夜晚就要来到。
漆黑的世界,
这里多了一只狮子,而这一只狮子不停的将死斗杀死,撕咬、啃食、撕裂……
另一只狮子则是与那只狮子战斗着,他们是这样疯狂,即便是接近死亡,狮子也没有停止战斗,因为他们本身就是死亡的化身。
……
他的皮肤上,死亡的符纹不停的散发漆黑的力量,而他胸前的符纹,不断汇聚生命之力,疯狂抽离着周围植物的生机。
巨蟒洛斯,竖瞳盯着死斗。
而那竖瞳也倒映出死斗的模样,飘散的长发,半面兽脸,浸湿的灰袍。
他吐着蛇信子,仿佛是在思考着什么。
洛克在一旁,时而看看父亲,时而看看死斗。
许久,洛斯开口。
“真是好运的小子。”古老的声音响起,洛斯吐了吐蛇信子。
“不用管他,把他放在这里就行了。”竖瞳看了看洛克,“洛克,你想咬两口也不是不可以。”洛斯竖瞳中带着笑意说道。
之后在洛斯的示意下,一群妖精搬走了死斗的身体。
在森林某处,一群妖精围在死斗身边,她们看着这个带着黑色面具的人类,非常好奇。
时不时摸一摸死斗的肌肉,时不时再摸一摸他的面具,仿佛这是什么有趣的玩具。
艾莉亚远远的看着这个人类,“他已经变得强大了。”她这样想着,至少她的眼中已经多了一道她所不知道的情感。
艾薇安看到了艾莉亚的眼神,叹了一口气,便去找了洛斯,“尊敬的洛斯,我想询问这个人类的未来。”
“……我答应了某人,不再看,不再语。”洛斯的声音从森林之中悠悠传来。
王妃艾薇安离开了。
而洛克她自然听到了父亲的话语,她带着好奇游向了死斗,看着这个变得高大的人类,许久,她张开了嘴。
漆黑的梦,
他一次又一次的死亡,一次又一次的体验漆黑降临。死亡已经不再无畏,他现在只有一个目标,把这只疯狮子打伤,死斗之力化作面具、铠甲,他开始了疯狂的战斗,只为杀死那无法死去的死亡。
他的铠甲一次次破碎,他也一次次死而再生,也一次次坚定的握紧战矛。
一道黑芒划过黑狮,尽管他很快又被撕成碎片。
再次站起,死斗决定舍去铠甲,面具与战矛就已经足够。黑矛飞去,他破空而行,战矛出现在手中,从天而降,他嘶吼,一击便走。
黑狮根本没有在意这微不足道的攻击,依然与另一只黑狮撕咬着,在闲暇之余,将死斗撕碎。
“不!这样我永远都无法杀死他。”死斗意识到。
远处的狮子看向他,嘴巴开口,像是在说着什么话语。死斗听不到却能知道。
“向死而生,向生而死。”死斗似懂非懂,“我该怎么做?”忽然狮子再次袭来。
“不!”
又是黑暗降临。
但死斗没有化作漆黑重生。
黑瞳之中符号变的苍白,远处的狮子消散,化作漆黑席卷死斗的残躯。
黑色的面具,漆黑的眼睛,苍白的符号,强壮的身躯,狮身人面一切是这样的熟悉,仿佛本该如此。
一杆黑矛握手,一道黑芒划过,他不在意,死斗也不在意。
黑色奔踏而来,张着血盆大口。粗壮的双臂伴随着密布的符纹,眸中一道白色流光划过,这是意志与力量的结合。
刹那,黑色身躯撕成两半,黑色血液洒落一地。
死斗大口喘息,而黑色又开始汇聚。即刻伴随着死斗的战吼,兽躯奔踏,狮身挥舞利爪、手臂挥舞战矛,爪痕与黑芒闪过,黑色开始消散。
只是这样还不够,只有死去的敌人才能给死斗真正的安全。
死斗握紧了黑色战矛,随着狮身再次奔踏,战矛高举,伴随着无尽的怒火,一道黑芒划过半个漆黑梦境。
漆黑破碎,黑雾消散。
眯了眯眼,死斗感受到了光,还有一阵疼痛,缓缓扭过脖子,往手掌看去。
洛克正咬着他的手心。甚至还可以看到牙齿上的符纹闪动。
死斗随即发出虚弱的声音:“洛克……别咬了……已经快没知觉了。”
洛克抬起了生命之牙,白了他一眼,便扭着身子向着森林深处游去。
死斗躺了许久。
感觉到身上恢复了些许力气,便站起了身,随意的舒展了一下身体,他发现自己又长高了不少。
只是当下便开始思考自己的处境:“这里是森林……可惜我根本不知道斗角场的位置,即便,我现在回去也是自寻死路……”
在深深的闭眼之后,死斗有了思绪,他向着周围走去。他要走出这片看不到尽头的森林,还得先了解这里。
顺手摘了几个曾经某位妖精给他吃过的果子,边吃边走。他不饿只是想要尝一尝味道,毕竟这是在那杀戮之地不会有的东西。
很凑巧,死斗还没走出多远,就又看到了那只妖精,“艾莉亚?”死斗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说出这个名字,只是感觉就应该是这样。
而他眼前的妖精却是微微一愣。
死斗何其聪慧,瞬间就意识到了什么。
只是他的心依旧犹豫,两者注视许久,死斗最终伸出了手掌,指了指艾莉亚道:“艾莉亚!”接着指了指自己,道:“死斗。”
艾莉亚一愣,道:“死斗?”
死斗重复了几遍,直到艾莉亚指着死斗发出声音:“死斗?”声音里还带着些许疑惑。
“死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