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半梦。
身着宽大衣袍的小丑盘腿坐在圆伞棋盘的左侧,金眼黑瞳注视下,大红嘴一咧,他嬉笑道:“咦哈!”
随手挥过衣袖,少女最后的紫晶棋子化作粉末。
落子无音,一对紫眼深深闭上,收起眼中的泪水,身着纱裙的少女就此站起,透过竖立的棋子看到一张笑嘻嘻的脸庞,小嘴一撅,以撒气嘟嘟的任性道:“乔克,给我讲故事听,今天我不玩棋了。”
“好呀。”薄唇微扬,小丑先生单眼挑了挑画得浓厚的弯眉,抬手一声指响,扑腾一声,斑斓的棋盘变作圆伞弹起。
大伞落上半空又在半空之中画圆飘落,落到地上又是一声扑腾,长柄大伞收束,伞尖滑落,与竖立的棋子一起散落。
抬起的手没有放下,笑嘻嘻的小丑先生勾了勾手指。
长柄伞刚要倒地,无形的手把它抓起,在空中螺纹旋转,大手一握,小丑先生撑着长伞拐杖站起身。
佝偻着身体,他不知何时带上一朵米色胡子,轻轻咳嗽,大胡子老人严肃道:“以撒,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这样一句话。”
“你说。”少女皱着小眉头赌气道。显然先前的表演没能让她的心花怒放。
金眼一动,玛哈德扬了扬嘴角,笑脸拉长,他沉声道:“从西边高塔上吹出的风旋会席卷世界。”
话音落下,大胡子老人笑呵呵的抬起手,一声指响他化作烟雾不再,只留有低语传来:“明晚再见,我的小可爱。”
紫发紫眼的少女撅了撅小嘴,她轻声念道:“乔克叔叔,那这句话是故事还是预言呢?”
暮光照耀下的紫晶城市,身着宽大衣袍的虚影冲天而起,来到天外之天,这里的淡紫苍穹已经满是裂痕。
小丑先生撑伞走近,特大号的黑靴迈入扭曲房间,笑语在外,他最后道:“这是一种征兆。”
……
青山柏海,竹聚云楼。
烟云缠连的山间有一座小楼,遥遥远去,一个身着布衣的魁梧男人掩上门扉,步履一踏,一对兽眼闪过微光,疾步七行,他的身影穿梭烟云之间。
向着云山山顶行走,步履踏过竹枝,魁梧男人纵身一踏,穿梭烟雨,翻身一靠坐上山间垂柳,一对兽眼看向对面的高塔,扬眉一挑,他感叹道:“斗转星移呐,我们的生活还是一如既往。”
一条虚幻的云龙正环绕云山翻腾,龙首龙身穿云破雾靠向那魁梧男人,两对眸子相接,云龙闭过眼,沧桑的声音感叹道:“跟我在这里酿酒的生活是太过普通了点。”
魁梧男人抬头看了看那对星晴似的龙眼,爽朗一笑,大手一翻一个浑圆的酒坛出现在他手掌,虎爪一勾,随手揭盖,轻轻一嗅,他抬头笑道:
“千寻酒家何处有,一篮竹屋满是酒。渴饮兰青问丹青,丹青吻尽取落离。”
“名酒随便喝,这般生活可不逍遥?”
云龙化作云雾,一个云中老人坐在云雾之中。他笑眯眯地拔起腰间的酒壶,仰起头就是一口痛饮,随手放下,他翻身又化作云龙。
仰头举着酒坛,一口痛饮狂澜,魁梧男人爽朗笑道:“楼林兄,来这里那么久我明白了一个道理,真正想喝酒的人不应该去酒馆买醉,而是去学酿酒。”
游龙翻身,那举止之间自然就带着一点傲气,星睛一眨,他问道:“那你学会了多少呢?”
“该学的都学了,不会的还是不会。”魁梧男人笑着摊手,道:“至于这酿酒自然是一点没学会。”
龙须随风飘扬,在一声爽朗大笑之后,云龙自云中隐去,最后,楼林留下话语:“我该教的都教了,不该教的也都教了,至于你学会的是不是我不该教的,这我可就不知道了。”
魁梧男人听闻,扬眉一笑,踏着薄云堕天而落,神速忽飞之间,驾风驭云恰似仙术。
向着苍蓝草原飞行,在即要走出云山范围时,御云而行的魁梧男人转过身抬手一招爽朗道:“楼林兄,保重身体啊,再活个五百年我让我儿子来看望你。”
回音似乎传得很远,可云中没有传回声音,只有云雾忽动,掩过上山的路。
面容粗犷的男人见闻微扬嘴角,转身就再次驾驭流云飞向苍原。
依山傍水,这座环绕通天高塔所成的小镇是古色古香,轻轻推开云掩的窗纱,这座小城展现全貌。
高塔是层层递进的白墙墨瓦,木阁纵纹,飞云楼顶,缠连的云阁向上环绕,一座飞旋的指天高塔在云中耸立。
通天塔的周围是烟雨小镇,山水从容,矩阵分割的水泉与白墨小镇契合,顺应高塔的矩阵回旋,烟波缥缈之中,各现机关现形奇数。
流云落在小镇上空,兽眼一动,魁梧男人化作落云飘落。
烟雨落花,雾江吹雪。
身着素色布袍的魁梧男人行走在琳琅小径上,他好奇的打量着周围的建筑,可却没有看任何一个穿着魔铠的半兽人,同样也没有一个半兽人与这魁梧男人对视。
星睛般的兽眼转动,乌诺走到云廊长桥,一对粗壮的胳膊靠过木廊扶手,看过落花点水再看过薄云洛湖,烟云开雾,一座楼船随着江流缓缓移动,转眼再看向烟云之湖远处,一座指天的高塔在薄云之间矗立。
“这里还是跟以前一样呐。”魁梧男人轻声念道,低头看过自己满是伤痕的手掌,他喃喃道念:“我要不要去玩一玩呢?”
乌诺心念着又转过身,背靠矩阵木廊,一个身着黑袍的孩子在他面前走过。
星睛兽眼一动,看着这黑袍男孩的背影,不知怎么他突然想起了另一个黑袍男人。
“是错觉吗?”魁梧男人轻声念道,抬手捻指卜算,一瞬间他猛然发现自己什么都算不出来。
眨了眨眼,思考只是瞬间,乌诺转身就跟在男孩身后。
走过古朴烟雨的小路,身着黑袍的男孩行走在花街小巷之中,踩过青石板,他走向着更加幽静的小路。
乌诺张望着,周围的一切都与烟雨融为一体,白墙青瓦还有门前落花,兰草在墙沿与石板的缝隙间生长,淡泊是这里的朴素,而黑袍男孩还在向前走去。
曲径通幽,一切声音都消散在青石板的小道中,窄窄的缝,回音在云雨中无法飘远,只能在三尺烟云徘徊清空。
魁梧男人见闻侧过身一点一点挤出小径,刚出小巷口,还没有喘息,周围的十多双兽眼都在迷雾之中盯着他。
兽眼与兽眼相对,乌诺轻轻挥过手,浓雾淡了些许,看着这些穿着朴素面容干巴的孩子,不知怎么他心里空落落的,下个瞬间魁梧男人回过神,猛然发现黑袍男孩已经不见。
“嘿!”面容粗犷的男人连忙摆手道:“孩子们,你们有没有看到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的孩子。”
十余对兽眼眨巴,没有一个孩子说话。
兽眼注视,伶俐的兽牙一咬,乌诺转身走进云雾之中,沉闷的声音传递,他道:“你们等我回来!”
话音落下,坐在废弃矿石箱上的孩子们左右望了望,孩子们相顾无言,只有淡淡的饥饿感掠动心弦。
“魁,你躲那个家伙是抢了他的店里的面包吗?”坐在一个木箱上的男孩晃着腿笑问道。
黑袍男孩从另一道窄巷走出,兽眼注视,魁摆手笑道:“你看他那模样像是一个面包店的厨师吗?”
“确实不像。”兽眼一动,男孩又好奇问道:“那你没偷他东西又为什么要追着你呢?”
“这个可能是我这身衣服的缘故。”黑发男孩小手摘下帽兜,兽眼注视这群孩子们,他道:“我昨天遇到了一个男人,他问了我两个问题,在我回答之后,他就把这件衣服送给了我。”
黑发男孩轻声说着,一对对兽眼透过薄雾注视,打量了他的衣服后,能够坐在木箱上的孩子纵身跳下,绕着魁转过两圈,上上下下打量后他笑着道:“这衣服的材质看起来挺好,穿起来保暖么?”
“桑,你想试试?”看到男孩眼中的向往,黑发男孩笑着问道。
“算了吧,这是属于你的战利品我就不多想了。”兽眼一白,顶着缠成块的脏乱金发,男孩抬手抓了抓脑袋就转过身。
崩断的发丝轻响,他左眼一抽再随手一摆,发丝掉落,他吊儿郎当的走回自己座位,一边走他还一边念道:“哎——我还以为你大老远过来是给我们送食物的,原来只是路过呢。”
此刻,一个脏兮兮的金发女孩眨眼轻笑,随手一招她道:“哎,魁哥,难得过来,你讲一讲你们那里发生的故事吧。”
黑发男孩听闻即是一声轻吟,低头微笑,他抬起头沉声道:“那我就来讲一讲昨天遇到的那个黑袍男人吧。”
“前天晚上,我跟往常一样在闹市街道的后场里找吃的,翻来翻去找到了几个还没过期的奶芙和一个长面包。”
“在我拎着面包回去的时候,我碰到了几个坏家伙。那时候我跑得急,路口拐角就跟他们撞在了一起,倒霉的是我弄脏了其中一个人的魔铠。”
魁说着便是轻声叹息,他道:“我道歉也没有用,他们就堵着我不放我走。”
“那可真的不幸呢。”金发女孩轻声感叹。
黑发男孩爽朗一笑,他摆手笑道:“当然我怎么可能被他们威胁,我躺在地上就是打滚,翻来覆去的哭,直到魔偶守卫被我引过来。”
“其中一个家伙好像是有急事,招呼了另外两人,另外两个坏家伙那时不耐烦的朝我吐了口唾沫,再踢了我两脚也就走了。”
兽眼注视其他孩子,看到他们感同身受似的难受,魁道:“就是这样悲伤的故事。”沉重语调一转,他轻松道:“幸运的是我的长面包还在。”
十余对兽眼眨巴,那紧张的沉重感少了些许。
“然后呢?”坐在木箱上的男孩问道。
“之后我忍着身上的痛走向约定集合点,走了近一夜,就在那个昏昏沉沉的时候,我又撞到了人。”小脸露出微笑,魁解释道:“那个人就是送我衣服的男人。”
“看他的气质,我一看就是大人物,我一时间没敢说话。”向前走过一步,黑发男孩摆手笑道:“有趣的是他看着我不知道为什么微笑,而他笑起来让我感觉像是我父亲一样。”
“就在我奇怪他为什么笑的时候,他随手给我施展了一个奥术,我身上变得干净,这个时候他蹲下身问了我一个问题:孩子,你长大了想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
“我回答的很简单,我说:我可能没有以后,就是有也可能跟现在差不多。”
“那个男人听着我的回答愣住了,我就这样站着看他,几个呼吸过去,等我要走了,他又叫住了我,“孩子,你能不能再回答我一个问题?”
“我点了点头后,他又问我:你为什么不去学院?”
“我实话实说:那里的人看不起流浪汉。”
“那个男人又陷入思考,这次他愣神的时间很短,只是闭了闭眼他随手一挥,递给了我一件衣服,然后他这样说:如果你愿意去带给别人幸福,就穿上这件衣服,我会教你不同于常人的生活方式与法术。”
黑发男孩张了张手,他道:“就是这样我穿上了这件衣服,然后他教了我第一个法术,拥抱暗影。”
话音落下,身着黑袍的男孩抬起手,随手一挥,他的身影化作漆黑。
出现在金发女孩身后,魁微笑道:“罂,一起加入暗影教会吧,跟着我会有肉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