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沙漠与黑土的交界,一座围城分割两地,围城内没有什么复杂的建筑,有的只是矮楼与高塔。
面对蒂娜率领的炎族,这里更多的是陵墓,墓碑上铭刻那些战士的名字,在墓碑旁一同竖立的是他们生前的武器。
战士们当中一次又一次的出现新的面孔,当然这就意外着有人逝去。
楼塌了,塔倒了。在倒下之后,又将会有新的塔楼建起。
这就是持续了百年的战争,一年一小战,十年一大战,期间是各种纷争与突袭。
百年战争,玛雅累了,兽战士们也已经累了,或是说他们已经麻木。但是他们依旧遵从死斗离开之前的指令,很有效,但也是无力的。
恪守指令,守护土地,这就是边疆战士的命运。
百年过去,城墙就要拖垮,那是因为新生的战士越来越少。
没错,这个国家的生命力被炎族不断消磨,如今它已经岌岌可危。
死斗看着卷轴记录,看不出他的表情,有的只是一份平静,念头不断流转:
“玛雅也已经成为一个卓越的领袖了……是啊,我唯一的利刃!”
“曾经的伙伴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模样……我的兽战士和战士。”
想到这里死斗的思绪一转,眼中符号闪过。
“还有蒂娜……”
回到这里的第三天早晨,死斗独自一人离开。
艾莉亚从宫殿中走出,身披轻薄的纱丝,她来到湖泊旁,先是跪拜,再是吟唱灵魂的祷文,最后再是祈祷。
妖精特有的喉咙发出的声音,晦涩的音节,扭曲的古文。
“尊敬的洛克,我已经是死斗的一部分,我将传承他的血脉。”
“我已经不再自由,请祝福我们,尊敬的洛克。”
艾莉亚就像从前一样自然。
她缓缓站起,走到花园的边缘,目送死斗一骑绝尘。直到他消失在沙漠之中,艾莉亚伸手,轻轻触摸自己的小腹,感受着,微笑着,祝福着。
死斗来到这里——沙漠的交界。
他还没到,玛雅就有所感应,站在最高的塔顶注视,当一个身影从沙漠中出现,玛雅就知道:“他来了!”
当然,知晓死斗到来的还有蒂娜,她正带着炎族飞出黑焰城,突然心口一阵被撕裂的疼痛,灼眼望向沙漠方向,目光似乎可以穿透那堵墙高墙,她低语着死斗的名字,眼中符号闪过一道赤芒。
男人骑着灵魂战马,是的,战马已经死去,在奔波中死去,即便是最好的马也无法承受这长途疾行。
现在,死斗驱动的是灵魂骸骨,幽蓝火焰,烧灼的很慢。
随着绝尘幽影踏过墓地,沙陵下方开始不再平静,随着死斗低语祷文,幽炎席卷,死去的战士醒来。
长发如雪,战马踏空,踏过高墙,不言不语。
玛雅就站在塔顶,离死斗很近,不过,她觉得他们之间变得远了。
死斗侧过头,一只漆黑的眸子注视玛雅,男人没有说话,玛雅也没有。
短暂的安静之后,死斗伸出了他那只还完好的手臂,温柔道:“走吧!”
原本微笑的玛雅,瞬间连眼神都要融化,爱是这样强烈。
马背上,踏空的两人,玛雅嘴角一直上扬,那是深深的爱意。可却又害怕,她就这样坐在死斗身后,不敢触碰死斗的身体,而手掌紧紧抓住战马的骸骨。
一切似乎都是从前的模样,她也似乎还是那个刚刚换上新衣的奴隶。
她能感受到,她记忆中的某人已经变了模样,现在的他已经只剩下了寒冷与强大。
在无言之中,他们停在了高墙之外的沙地,战马消失,死斗问道:“这百年来,蒂娜有没有在战场上出现过?”
“没有,一切都如您安排的那样。”
“好!去准备吧。”死斗挥手道:“接下来将会是一场艰难的大战,我能将战士的灵魂召回,蒂娜也能用火焰重塑炎族,而且,它们只会更强更疯狂。”
“一切就看这一次了!”死斗的声音变得低沉:“统领那些战士吧,我想你能做到。”
她曾有过与死斗并肩作战的念头,但现在,玛雅黑靴踩在沙砾上,心里很沉重,不知道想些什么。
死斗站在原地,抬头仰望。
淡紫色的天空显得格外宁静,薄薄的云伴随着徐徐的风,“如果没有战斗。”死斗刚这样想到,下一刻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除了战斗,他又还剩下什么?
“是啊,战斗……”
“我为什么要拿起骨矛。”死斗这样想着,左手中骸骨之矛出现,骨矛依然锐利,结晶手指轻抚,骨矛微颤。
“只是我要战斗罢了,原来我也只是这样自私的一个凡人。”死斗自嘲,“他们又是怎么想的呢?”死斗想起了他记忆中的那些兽王。
“可能他们也和我一样吧。”
空气开始升温,已经可以感受到那熟悉的火焰。
死斗的视线移到蒂娜身上,曾经的炎铠现在多了一些漆黑的点缀,尤其是战盔部分,有一圈环绕头盔的漆黑结晶,当然改变的不单是炎铠。
她的气息带着黑暗,这是死斗熟悉的阴暗,当然与他曾经经历过的让人疯狂的黑暗相比,蒂娜的黑暗只是让她多了份不一样的气质而已。
当然死斗不会就这样轻视,因为她是蒂娜,知晓他全部的蒂娜。
站在龙首上的蒂娜,双手交叉置于胸前,傲然的身躯与镂空的炎铠,两者结合,她是这样美丽。
蒂娜俯视大地,当然她也看到了死斗,向前迈出一步,赤焰的斗篷在空中作响,一落而下,站在死斗面前,两人距离很近,在微风的天,甚至可以闻到各自的味道。
一人一炎魔相视而笑,炎魔拔剑,一人举矛,两者似乎心有灵犀。
“你变了,变得更加吸引我了。”蒂娜眼中符号闪耀着。
“是啊,你还是那么美丽。”
他们说着不同的话语,只是讲述的是同一样东西——战斗。他们的感情早已纯粹,还能够让两人相互吸引的,是他们的意志。
剑与矛再次相触,时隔百年,它们再次擦出烈火。
两者一触既停,向着天空冲去,骸骨战马踏空而来,死斗握住缰绳。
炎龙卷起热浪,侧飞而过,蒂娜抓住了炎龙结晶的角。
战马侧翼回转,炎龙也是侧翼回转,再次相撞,战火被点燃。
在黑土与沙漠的交界,烈焰与苍炎再次碰撞。
不会有战士拒绝这让灵魂战栗的厮杀。胜者生,败者亡!这是他们身为战士的荣耀,也是他们最后的意志。
骨矛与炎剑,最震撼灵魂的战斗往往是最原始的碰撞。
死斗拉过缰绳,战马的嘶鸣回转,倾身刺出骨矛。蒂娜扭过腰肢,顺着炎龙低头,一跃而上,向着死斗挥出炎剑。
战马跃起,结晶的马蹄挡向炎剑。
可炎剑依旧划开一大片灵魂骸骨,死斗骨矛回转,甩在蒂娜背上,直接将她打向沙地。
刹那间,战马踏空向着蒂娜奔踏,死斗抬起骨矛,紧握,苍炎在骨矛上凝聚。
顷刻,一道苍炎射向蒂娜。
炎龙飞来,卷起赤焰,骨矛刺过炎龙的身躯,古卡东一声哀鸣,眼中赤焰流转,那是赤火的意志。
结晶的炎翅一震,直冲向死斗,同时炎龙的结晶尾,勾过蒂娜的身体,蒂娜在翻转之后,踏上炎龙的背。
蒂娜双手握住炎剑,炎剑斜向下开始汇聚赤焰,脚下结晶的黑靴开始疾跑。
死斗单手握过骨矛,结晶手臂与骨矛相触,随着划过,幽炎从手掌涌向骨矛。
两者还没相触,他们就已经挥出火焰。
火焰在他们面前相接,似乎要将天空灼烧。只是,燃着苍炎的战马依旧向着炎龙奔去,炎龙当然也是依旧。
它们代表着两人的意志,烈焰也无可阻挡。
在火焰中向撞的是剑与矛,让注视的是对方的眼睛,让他们忘记是光影。
眼中符号闪过,黑与红,火对火。
触之既分,他们已经舍弃坐骑,死斗身后是坐骑化作火焰消散,面前是力量与战吼。
矛转剑荡,刹是疾,那是风。
顷刻,死斗与蒂娜身上已经出现大大小小的伤口,他们没有防御,有的只是进攻与进攻,以最小的伤换取对方最大的鲜血。
身体自己就会闪躲,但即便这样,鲜血也已经在染红他们的手臂。
矛与剑再次向撞,灼眼瞳瞳,只是僵持。死斗侧过骨矛,结晶手臂一拳打在蒂娜的小腹,蒂娜则是以肘还击,扭过腰肢,肘击在死斗的侧脸,一阵耳鸣。
即便这样,那又如何?
瞬间的耳鸣,带着晕眩之感,死斗的身体划过蒂娜的红发,瞳孔的符号一闪,死斗放开骨矛,抓过蒂娜手臂,卡住蒂娜头颅,膝盖弯曲,向上发力,架起蒂娜,一个重重的肾击。
痛!
很痛,蒂娜没有犹豫,倒转炎剑砍向死斗的结晶手臂。
在空中,只留下了死斗结晶的残焰,与两人倒退的身影。
两人相互倒退,只是为了调整姿势,双手持炎剑,顺着向后倒的力量,回身转动。
单手反握的骨矛由下而上的挑起。
火花四溅,
人与炎魔同时抬脚,两道呼啸的风声,随着两道汹涌火焰的侧踢,腿骨相撞,咔咔作响,随后是另一条腿,再一次相撞。
这一次,他们向后倒下,只不过空中没有退路。
人与炎魔坠空,他们开始发笑,伴随笑声,空中大寒开始汇聚。
火焰还没聚集,两个火焰的拳头已经相触,最了解自己的总是对手。
随后是赤焰的剑与苍炎的矛,火焰涌动,没有声息,有的只是气浪与光。
天空又开始坠落火焰,这一幕很是熟悉。
可惜这一次的战斗注定没有结局。
云山之颠,那位画中仙一般的女子——梦母·梦琪,她真正的疯了,在死斗吟唱灵魂祷告之时,梦母留在死斗身上的祝福传递了灵魂的声音。
晦涩的音节,扭曲的文字,祷文引动了梦母灵魂的共鸣。
祷文的意思是这样的:
祝福美丽的世界,祝福生命,祝福每一位战之种族的灵魂,有什么没有了去的心愿,那是战斗是爱,王在呼唤你们,我将在这里祈祷。
生命美丽,战族的意志美丽,孤独的王者还在等待,为了他,醒来吧,不屈的灵魂,不屈的生命。
在梦母耳中,那不再是灵魂的祷告文,而是扭曲意志的低语,让灵魂彷徨的旋律。
摇篮之上的美人抬头望天,苍白的瞳孔倒映出云雾的模样,没有情感,只有泪水滴落。
最后的眼泪,最后的疯狂。
梦母锁骨之间,一个符号闪过,那是某人的符号闪耀出的最后光芒。
画中仙子浮空,在一声痛苦的嘶吼之后,迷雾满天席卷,从云山开始扩散。
光透不过雾,也无法照亮这已经疯狂的意志,顷刻之间,带着梦母意志的浓雾,开始笼罩整个世界。
雪地的兽王睁开双眼,眼中透出惋惜,可却已经习惯,习惯的是什么?
——那是一次又一次离开自己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