澎湃的黑影,是呼啸而来的巨兽。
刚踏入冥界的死斗与洛克相视一眼,他们眼中已经有了断决。
随着粒子飘散,死斗再一次的抓住战矛。
一步踏起,白发的身影漂染,落在在洛克头顶,接着滔天巨蟒向着那只漆黑的兽游去。
当洛克离得洛萨近的时候,巨蟒一顿,心的声音响起,是祂对死斗道:“我想跟他堂堂正正的战斗一次。”
死斗了然,即便这不是计划中的一部分,但死斗依然尊重祂们。
等到祂们接近。
一蟒一兽对峙,两对充斥符纹的眼中倒映出对方的身影,祂们之间没有什么话语,有的是最为原始的语言。
相视许久直到洛萨出手,张牙舞爪,飞扑而过。
洛克游动躲避,一个扭转,半个身躯就已经将洛萨围绕。
洛萨自然不会坐以待毙,洛克扭转,洛萨也跟着扭转。他们的眸子相对着,透出无限杀机。
危险?洛萨当然知道,只是祂在等待时机,一个能够致命的时机。
当然,洛克也在隐蔽,隐蔽自己的弱点。
直到洛克半个身子缠上洛萨,洛克不再隐藏,杀机浮现。
这时,洛萨眼中寒光闪过,一口咬上了洛克的蛇躯。
洛克吃痛,眼中寒芒瘆人,下一刻,蛇躯锁上了洛萨的喉咙。
两者近乎同时发力,洛萨的爪子深深的刺入洛克其他的蛇躯,当然,祂的獠牙也没有停下,同一时间,祂的头开始狠狠的甩动。
而洛克,祂的身躯开始收紧,死死的,洛萨的骨架开始变形。
往往,一场没有技巧的厮杀,最后都会变成意志的对决。
直到鲜血与鳞片淌入洛萨的喉咙,那样热烈那样滚烫。
但这鲜血味道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熟悉?那是久远的记忆,祂遗忘的记忆。
一眼千百,透过眼中黑色的符纹,祂开始浏览那些过去的记忆。
“这是什么?”威严的声音疑惑。
赤红的血肉,这是一颗扑腾的心,旁边还带着粘稠的血滴。
洛萨疑惑:“这颗心是谁的?”
当祂这样疑惑,一只血红的蝴蝶从眼前划过,随后是更多的蝴蝶。视线随着蝴蝶远了,能够看到满天飞舞的它们,血红的它们。
似是在哀伤,又似是痛苦,下一刻,蝶群开始向着一个方向滑落。
祂看到了自己,那时极为幼小的自己。只是,他好像也看到自己,那双漆黑的眸子倒映出自己的面容,弯而尖的角,似狼似狮的面孔,还有那十字锁链。
洛萨感到一阵由心而生的寒意。下一刻他张开了嘴,随着啃食,血色的蝴蝶开始消散。
只有那张刚刚吃掉了心脏的还在滴着鲜血的嘴,血色张口,说出了话语:“你的名字是什么?”
洛萨凝视着,不知改如何开口。
只是下一刻,他的喉咙被一只大手紧紧抓住:“我在问你……你的名字……叫什么!”
这样的野蛮的,年幼的滴泪的。
无法言语,在这血泊之中,祂不愿言语。
就在死亡将至的那一刻,洛萨不再沉默。是他睁开了眼,一对黑红的眼。
黑红的眸子看向自己,问出了生命之中的第一句话:“那是谁的心?”
面对问题,洛奈没有说话,只是放下了年幼的洛萨,吐出了一道黑色的叹息。
“吾爱——生命之牙·洛萨。”
年幼的声音开始叫唤,“我的……名字……是……洛……洛萨。”
洛萨的记忆被打开,那一天,他因为吃了自己的母亲而诞生,也因为有了自己的名字而自豪。
记忆只不过是一瞬间,可明明只是一瞬间,为什么又变得这样漫长?
当洛萨睁开眼,眼前是淡紫色的天与悠悠的云,缓缓起身,周围是一望无际的草地。
头疼的厉害,利爪揉了揉脑袋。
直到视线中出现了熟悉的影子,死斗与洛克。
祂刚想说话,只是话语卡在喉咙,下一刻祂的全身已经兽化,漆黑的眸子带着邪意,战斗会是最好的语言。
看向两道人影,没有多言,只是卷起无尽的漆黑。死亡的领域笼罩生命的领地,大暗黑天,草原与森林,万魂飘荡,百鬼夜行。
即刻生命的领域争锋相对,翡色之光涌向大地,一棵又一棵的树木排列的整齐,只是……除了树,还有的是十字方碑。
漆黑之中,一只骨爪抬起,接着是更多的骸骨,那是什么?
——洛萨身后是黑色的军队,骑着黑狼的鬼兵,他们是灵魂,扭曲的灵魂,破碎的骸骨与狰狞的鬼面构成了他们的样子。
“死斗……你走吧。这是我与洛萨的对决……”洛克低语道,古老的声音有些疲惫。
死斗没有再说什么,留下背影,踏空而起。既然计划已经变化,那么要改变的是计划而不是人。
强求的结果总会是不尽人意的,就像现在的样子。
随着洛克的话音结束,十字墓碑之中骸骨爬出,随着那些骸骨爬出,骸骨也开始变化,血肉覆盖,只是片刻,他们已经重新变得英俊。
一阵狂放的嗔笑在战场上回荡。这场战争还没开始,洛萨开始发笑。
“你也吃了是吗?”洛萨发狂的笑着,眸子看过洛克的眼睛,又是一阵嗔笑,“没错,你肯定也吃了。”洛萨说着,眼中已经带上了泪滴,“是啊,你肯定也吃了。”
洛克眸中闪过一道落寞,刚要开口,祂的眸子与洛萨相对,祂看到了洛萨的黑瞳,祂那双黑瞳之中的符纹在转瞬间就变得繁琐至极,除了双瞳还有额头重叠的符纹之眼。
“嘛~”轻叹之中道不清多少苦涩,“不用再多说什么了。”
盘龙法杖出现在手,下一刻,洛克的眼中也开始重叠符纹,那是死亡符纹。
一样的力量,不一样的使用,带来不一样的生存方式。
一蟒一兽,在这一刻,他们的距离是这样的近,又是这样的遥远。
狼骑兵开始狂奔,那是黑色的魂影,他们是这样的扭曲,这样的污秽。似乎每一次踏步都在告诉敌人自己的痛苦。
什么样的兵就会有什么样的将。
洛克能够理解,能够感受洛萨那痛苦的心。只是也正是因为祂能够理解那种痛苦,洛克才不会明白洛萨的心。
那不是因为痛苦而痛苦,那是一种无奈,那是一种“欲纵却竖,欲断可联”的无奈。
祂想就这样死去,却是不能,因为死亡的诅咒而无法死去。祂又想要软弱,可兽王的孤傲让祂自尊。
是这样的矛盾,这样的可悲,扩大的情感,一步步的让祂感到沉重。
而当祂想要放纵,放纵自己在这里像五灵森林那样带来死亡的时候,祂感受到了不舍。在这故乡的土地,即便相距几千万里,这片土地依旧让祂感受到了留恋与温暖。
祂的无奈与悲哀。
其实,祂需要的是一个拥抱。
祂想要拥抱洛克的,那个温柔的、总是带着香味的她。
只是,王的孤傲让祂别无选择。要么是祂躺在自己的怀里痛苦,要么是自己躺在祂的怀里痛哭,仅此而已。
战场上,
无边的狼骑从四面八方汇聚,有多少扭曲就有多少狼骑。
战线的最前方,狼骑已经披上了铠甲,黑色的铠甲露出漆黑的灵魂,那是狞笑。
兵刃相接,战士的骨剑对上狼骑的黑剑,擦出的火光伴随着无声的战斗,两个从未统帅千军的兽王再一次将这些战士当做木偶。
只是这一次,再也不会有一个死斗来结束这场对决。
死斗难得的清净了,他踩在妖精森林中心那棵最高的树上注视着。
“一切正如你所说的发展……库鲁鲁。”
一步踏空,回头看了一眼,在空中留下一道低语:“希望你们,到时候还能活着。”
冥界之门打开,死斗回到浮斯忒。
看了看周围的景象,这一切都是这样的美丽。
一草一木,一砖一瓦。
踏过草地,来到这片陵园。
自深渊而来,自深渊而去。
走近了,眼前的漆黑也清晰了,这里是光所照不到的地方——沙陵深渊。
死斗站在这里凝望,眼中情感太多,又闭上眼睛。
闭上眼太过空虚,又再次睁开,抬头看向天,只是在下一刻,他再一次踏上漫长的阶梯。
白发的身影开始走着,一个人孤独的走着,脚步声在这里回荡,显得格外空荡。
与脚步声向伴的是死斗的心跳,他那颗战斗之心开始热烈。
不由得加快脚步。
走进深渊不知过去多久,眼前已经没有阶梯。
但它们会给他指引,那些熟悉的一切——晶矿、幽魂、水滴,它们都欢迎着某人回家。
只是男人并不会知道它们的心跳,跟着它们的指引向着前方走去,不知走了多远,死斗伸手触摸那颗越发滚烫的心脏,不舍的情感太多,眷恋与向往不断重复,唯有一对眸子注视前方。
不知为何,他开始歌唱:
“死去的孩子,不要哭了;死去的意志,可以醒了;黑色的意志,黑色的死亡,黑色的叹息,黑色的我们,看着你们死去。”
歌的旋律在这里扩散,可惜没人懂得。伴随旋律一颗热烈的心慢慢平静,等到最后一个音符远去,死斗空明:
吾乃生于战世之中,
战争之心何其响烈。
为战持矛踏空苍穹,
为战染血破军杀狼。
我心是杀弑杀嗜杀,
我心是战释战嗜战。
在这漆黑之中,此时的死斗与周围的一切显得那么格格不入。黑褐色的瞳孔,战之符号从未有过这样闪耀,直到他闭上眼睛沉迷,他的身影又变得虚幻。
吾战之道奕为杀道,
吾战之术奕为杀术。
随着心念睁开双眼,祂的虚实之影化作光影,睥睨的气势随之席卷,那是祂的意志。
——那么偏激、那么高傲、那么孤独的意志。
何为战?
勾连回横谓为战术,
撇捺顿提谓为斗术。
亦正亦斜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