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老爷叫你去书房。”白祁雪在祠堂上完香,就听见丫鬟小悦的轻唤。
白祁雪点了点头表示她知道了。
她虽然因为父亲对她忽然的订婚不满,但些年未见…心内还是泛起些微激动,她希望此刻她能许往日一样,撒娇似的要糖简单拒绝这门婚事。
白祁雪走进书房,父亲白锦华穿着上好的绸缎棉上衣,戴着金丝框的学士眼镜,在写着毛笔字,没有看向白祁雪。
“老爹,我回来了也不曾过来看上一眼。”白祁雪见老爷子没看她,急忙上前挽着老爷子的手,撒娇似摇了摇,导致纸上沾了不少墨。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同你话语,也只是徒增悲伤。”白锦华拍了拍白祁雪的手,意识她不要摇了,等她停下动作才又说:“近几个年儿,北平的好几个商会,都看不得我们白家占了这些个商铺,一个个的都想着咬我们一口。”
白锦华握了握白祁雪的手叹了口气说:“爹想着带着一家老小离开这北平,那些个钱也够下辈子过活了。”说完松开手看向白祁雪又无奈道:“顾家在争权,缺的是钱。我们白家有钱,缺的是权。顾庸唐相中了我们白家底子干净,既然相中了,那就离不开了。”
听着父亲的话,白祁雪有些子话在想要反驳,又暼见父亲眼角眉梢的疲惫,只罢点头应是。
一出书房,白家一众姨太太纷纷赶来慰问白祁雪的衣食住行,大致都是些无趣的话儿,白祁雪依旧笑着应着。只陪着这群个妇人聊到咱家祁雪也是要嫁人了的,白祁雪才找了些借口逃也似的离开。一屋子姨太太笑也似的说祁雪害羞了。
寂静里,渐渐响起了哭声,起先是低声的哽咽,后来变成了痛苦的哀嚎,到最后蓦地没了声音,一纸婚约,如同大梦一场。寻常人家就好,那个需要似的要哪捆绑式的婚姻。
“吱”门缓缓推开,映入眼前是母亲宋雅慧担忧的目光。“妈。”白祁雪嗓音嘶哑,缓缓抬手覆在母亲手上“我没事的,你不要担心,夜里凉,也不知道多披件衣服。”
“小雪啊,娘是过来人,怪不得你父亲的。”宋雅慧心疼的看了看女儿苍白的脸。又叹了口气回房里拿来了一盒子低声啜泣道:“这是娘啊这些年存着给你当嫁妆的,你不喜欢嘛,就去你喜欢的地方嘛。”
话音刚落白祁雪就涌入母亲的怀里哽咽起来。
次日清晨,北平一改往日沉闷天气,竟是个难得晴天,阳光灿烂,如同新生。换上了淡蓝色大衣,下面配了一条月白色的长裙,踏着黑靴,牵着丫鬟小悦的手就急忙跑向长安街。天气虽然晴朗可毕竟是入了秋,时不了的跑向一面风,也凉的白祁雪打两个哆嗦。
“豆汁,豆汁,糖葫芦儿,糖葫芦儿。”白祁雪嘴里喊到,在法国的几年,心心念念的就是北平的豆汁、糖葫芦儿。
终究是赶了早,还是享受到了豆汁的温柔。也应了那句老话,喝了豆汁,你也才算回了北平。兴是等糖葫芦儿早了些,便准备着“出逃”的装备了,携着小悦穿梭在长安街的各个商铺。
“团长,新鲜出炉的豆汁,要不要嘬上两口。”朱言之笑眯眯的拿上装着豆汁的碗放在顾煜庭的办公桌上。
“拿开,这玩意儿馊的很。”也知道朱言之是在逗他,跟着从小到大,怎会不知道他的喜好。
等朱言之喝完豆汁,顾煜庭说:“言之啊,有个东西帮我买下。”眼前这个人眼带笑意,微微眯起,似一只狡猾的狐狸,不等朱言之说话,又说道:“好了,我是你的长官,要服从命令,知道吗?”说完,便将手插在兜里,重新恢复那副大团长模样,得意洋洋的离开了。
“你倒是说你要买些什么啊!”朱言之有些无奈的对着背影喊到。
顾煜庭挥了挥手,头也不回的说:“你知道的。”
好嘛,感情这顾大少是要逃婚,朱言之好笑似的摇了摇头。
刚出门,就遇见了自家的管事恭敬的说:“少爷,将军叫您个回家一趟。”
顾煜庭心中也有准备,点头意示,表示自己知道了。该来的还是来了,心了更加确定自己的准备。
顾家,顾庸唐正和自己的三个姨太太打麻将,待到了儿子,推了推牌桌子说:“不打了不打了,你们几个自个打,煜庭跟我来。”
“煜庭,明天就备礼置车,去白家求亲去。”顾庸唐把顾煜庭带到客厅说道,简单明了,毫无不客气。
“是。”顾煜庭虽气恼,也知道父亲的决定自己还是不能违逆的,幸他已经吩咐朱言之去买今晚前往天津的火车票了。
顾庸唐着重吩咐了顾煜庭这门亲事的重要性,随后便叫顾煜庭今天不用去军需处了,去置办彩礼,整顿下自个儿。听见顾家独子顾煜庭要结婚了,打麻将的几个姨太太也笑似的商讨大喜之日穿什个衣服。
毕竟是顾家,毕竟是他顾庸唐的独子,听着几个姨太太的商讨,也心情大好的要亲笔写邀请函,以邀请这北平城有头有脸的人物们。
出了顾家,感觉压抑的氛围散了去,有的只是轻快。
“煜庭,真就走了?”朱言之拍了拍顾煜庭的肩膀。
“言之,你知道我的。”顾煜庭叹了口气:“何必耽误个素不相识的女孩子呢,既然顾家的平稳都要靠个一桩婚事了,又有什么必要存在了。”
朱言之听完,递出了攥紧的车票,又拿出了买好的更换衣服。有些感慨的说:“偌大个军需处找不到像你这么个局器的(大方)人请我喝酒咯。”
顾煜庭有些好笑:“走,老地方嘬两口,反正现在还早。”
长安街上已经有了卖糖葫芦的吆喝声,白祁雪也如愿的吃到了糖葫芦,便也是将手里的火车票攥的紧紧的。
“小姐,这才刚回来就走?早知道当初就不回来了。”小悦嘟囔的脸,有些不解。
“你懂个什么,终究要回来的,我也想看看爹娘了,也想念北平了。”白祁雪轻敲了小悦的头又说:“本就讨着几分希望回来试试看,不行,也便如此了。”
太阳似要落了,白祁雪看着手里的票儿,有些出神,这北平有些个冷了,什么时候能回来。
“小姐,该走了,到时间了。”小悦提醒着白祁雪不要错过时间。
“都说了,现在叫我哥!”已经准备出逃的白祁雪,换上了白衬衫,穿着黑色马甲,棕色大衣,戴着咖色毡帽将盘好的头发藏好。很难认出是个女儿家,更甚为清秀小伙儿。
“知道了,哥,时间到了,走吧。”说完小悦就拎着行李准备上车。
白祁雪抢过箱子说:“哪有让女人拿箱子的。”说完就拎着想着上了火车。
另一头的顾煜庭不断吐槽着朱言之给他买的中山装,有些无奈,绕是他气度容貌都尤为醒目,不是很熟悉的人,也大半是认不得他的。回首望了眼北平:“呼,这就要跑路咯。”说完,也上了车。
“哥,你看,那个男的好帅。”小悦的箱子被抢,眼睛开始不闲着,终于让她找到一个好看的人儿。
白祁雪闻言也望了去,是一个中山装的年轻人,身形较为消瘦,眉骨很高,尤其是那双眼睛最为漂亮,把他的中山装换成长大褂,多半是评书里的文弱书生。
顾煜庭看了看车票,找了找位置,走到了在角落里男扮女装的白祁雪对面,将手提箱拎起来放在头顶的行李架上,在对面靠窗坐下了。
些许,绿皮火车发出了呜呜的声音,顾煜庭、白祁雪都有些感叹的望向窗外,车窗外传来市井的吵闹声,卖菜的小贩的吆喝声,以及送亲友的惜别,这北平热闹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