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梦过千万世，死中死去百十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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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够了。”陆霜吟又是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你不要这么看着我，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何还澜气呼呼地说，“你坏了我的事，我是真的很，很不高兴。”
陆霜吟抚摸着没有粘上一丝血迹的剑锋：“你不要自以为有多强大，以你我之力，也无法斗过那个妖兽。”
何还澜吼道：“什么嘛！我都说你死板了，果然就是！你整日被关在梅花廊后山，完全没有见过世面！什么都不懂！方才那个家伙的脖子上明明有一个凹进去的地方你看不见，还硬是来逞能！把他放跑了，白白丢失了一次机会！！现在就给我道歉！道歉！”
“没什么可道歉的，”陆霜吟丝毫不愿理会他，“是你自己技艺不精，眼睛看花了，来我这里再怎么颠倒是非，也是无用之功，况且现在时间紧，你就别拖了。”
陆霜吟把张牙舞爪的何还澜的双手别到他身后，一手拖着何还澜，一手提起成泓羽，向上方飞跃过去。
“反正你这个人，就是不厚道！”何还澜还在骂骂咧咧，“你首先是抛弃我一人走了，然后就是抢我功劳，我真的是----无语了！”
陆霜吟把他提着领子送到眼前：“你，我何时把你扔在这里不管了？”
何还澜故作惊讶：“你是不是不敢承认呀？哎，看来我是真的看错你了！你与成泓羽的那个来路不明的＇小叔叔＇串通一气，还有他的小石狮子可以随意往返于幻界与现实中，你就知道在最紧急的时候当逃兵，在最不需要你的时候冒出来逞英雄！”
陆霜吟道：“我并未扔下你一个人不理不顾。”
他说完，就把何还澜挂到旁边的钟乳石上，不提着他了。
“你还敢嘴硬！我，我告诉你，你就是，就是个逃兵！也许你还是偷偷拿走了成泓羽的那个小石狮子！”何还澜赶上去叫道。
“你在说什么。”陆霜吟把仍在吵闹不休的成泓羽一掌拍晕，从成泓羽的身上掉下一个沉重的物品，被陆霜吟及时接住了。
是那个小石狮子。
何还澜赶紧闭上嘴。
陆霜吟毫不在意地把小石狮子笼进袖里，提起成泓羽，让他软绵绵地挂在手里。
“咦，自己做了什么事还不敢承认呀？”何还澜见他不发话，就继续用挑衅的语气道，“你究竟是有健忘症呢，还是那种----不诚实的人啊？”
陆霜吟穿过何还澜来时的墙壁，又道：“我是认真的，你说的话，我确实没听懂，我是在梅花廊后山修炼，突然听见有弟子来报，说成小公子和你都失踪了，一飞冲天卧雕山上还失了个小门生，就欲来看个究竟。
“我复在山石上发现了一个狮子模样的洞，就被吸入了，到了这里，有一条带血的小白蛇忽地从这洞里出来，让我去救你们，我不知是真是假，还是来了，现在看来，没有来错地方。”
何还澜说不出话来。
再一次，他想把自己杀掉，五马分尸，最好把眼睛烧了。
陆霜吟一定是认真的。他遇到大事，从不会说假话，平时和他弟弟一起，就是会适当宽容一下，但此时情况紧急，他不会拿这么长一段话开玩笑。
“那么我醒来时看到的那个你又是谁啊？”何还澜想到这，马上对陆霜吟拉远了距离，他还不能确认，这就是那个真正的陆霜吟。
陆霜吟道：“你不信我？”
何还澜点点头。
“没有什么可以证明我的身份的东西。”陆霜吟道，“但我知道，这世间，有一人，精通易容术，可以随意变换容貌，不知，你遇到的那个我，是不是他变化的。”
“谁？”不需要陆霜吟多说什么，何还澜已经算是接纳眼前这人了。
“上官春羿。”陆霜吟把成泓羽夹在腋下，飞跃上地面。
“上官春羿？”何还澜在脑子里使劲搜索这个人的名字，但是，他对于此人毫无印象，“那是个什么人啊，我怎么没听说过？”
陆霜吟拿出一个小巧玲珑的八相盘，判断出北方的方向，道：“我曾偷入阿娘的藏书室，在里面，偶然发现一本年代久远的古书，讲的是一种古老的易容术，其中，就提到了上官春羿。”
“此话怎讲？”何还澜越听越来劲。
“书中曰：＇春年首，冬年末，改颜之时，羿之裔，易翼之义，则易春也。＇还道此人有长生不老之神功，居于乱世，不遇真人，不出山。”
“乱世？这意思是乱界呢，还是指人间？还有，你刚才说的那段话，有什么特殊意义吗？”何还澜道。
“正是不知。”陆霜吟摇摇头，手在草叶上轻抚，“现在言归正传，我们先干正事。你，是不是找到解毒的办法了？”
何还澜道：“你刚刚还不是在找北边么？看来你早就知道了嘛！玄武的唾液，能够解毒！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那条蛇告诉我的。”
“白芜心不错！这大概也算是确认你的身份了吧！”何还澜道，放心地拍上了陆霜吟的肩。
他们在草原上沉默着走了很久，当太阳快消失在地平线上时，陆霜吟开口了：“你确定，幻界里就一定会有玄武。”
“试一试呗！唉，如果回到了现实，那就应该容易了，不过现在，我们还出不去呢。”何还澜颓丧道。
一个重物打进他掌心。
还是那个小石狮子。
“我们怎么那么笨呢，把这个宝贝都忘了！陆雪，你人还不错！没有独占它！”何还澜就差扑上去亲一口了。
“喂喂喂！请问，小叔叔！你在吗？我是你的侄子成泓羽呀！我们，不，我要回来了！”何还澜捏尖了嗓子，叫道。
没有反应，小石狮子张大嘴打了个哈欠。
陆霜吟紧皱着眉，把醒过来后安分了点的成泓羽递过来。
“啊哈！还是让他自己来吧！”何还澜把小石狮子的鼻子碰上成泓羽的鼻子，成泓羽呼哧呼哧了两声。
小少年·小婴儿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小石狮子的眼睛。
小石狮子被看得不耐烦，舞起四爪，扭着一副苦瓜脸嗷嗷叫着。
成泓羽很幼稚地出手，捏住小石狮子的脖子，把它从何还澜手里夺过来。
“我的小祖宗哎，它不是玩具，你----”何还澜还没来得及阻止成泓羽，小石狮子已经被成泓羽砸到了一块岩石上，裂成两半。
“这么不经摔。”何还澜道，“成泓羽呀成泓羽，你这下好了吧，明明这个小石狮子可能还真能带我们出去，就被你给砸了。”
“哇哇哇哇！！！！”成泓羽大哭起来。
这哭的仿佛是他自己。
他把成泓羽扔在草丛里，任他哭，自己抱着脑袋跪下来，很愤怒，很颓废，即使自己再怎么幽默，现在也幽默不起来了。
“成泓羽！！！你这个小混账！都怪你！！都怪你！！！！”何还澜对着那个被自己弄哭的少年发泄着愤怒。
“我们，我们现在没可能出去了......这世上究竟还有没有玄武都不好说呢......”他的声音渐渐低下来，人很失落地扑倒在地。
如果，此时他能够看到一个亲人陪在身边就好了，就是江夫人也行，阿娘一定会指着自己的鼻梁痛骂，但是，好歹也有个阿娘啊......
“阿澜。”
是，谁？温柔的声音，会是谁？
“阿澜。你怎么会在这里哭呢？快起来，快起来。”
一双柔软的手，把他扶起。
“是，是谁？”何还澜喃喃道。
“你阿娘啊，孩子，怎么连你娘都认不出了呢。”
阿、阿娘？
何还澜伸出颤抖的手，接住了那双阿娘的手。
抬头看，是，是那个江夫人，同时，也是另一个阿娘。翘翘的眉，弯弯的眉，长长的眼，弯弯的眼，高挺的鼻子，娇小的鼻子，玲珑的嘴唇，弯弯的嘴角。
“阿娘，阿娘笑了。”何还澜抬头看着江夫人的眼睛，眼眸是柔美的，这，是阿娘吗？
“阿澜，你呀，怎么能一蹶不振呢，好像也没有发生什么大事啊，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呢。”阿娘捏着他的脸蛋，道。
“阿娘，您，您能不能带我们出去，行吗？就是告诉我们玄武在哪里都行。”何还澜扑通一声跪下，不顾尖草戳着腿，不顾尖石扎着肉，恳求道。
“自己的路，自己走。”阿娘用温柔的声音说了一句严厉的话，“娘帮不了你，娘只是来把你带出精神深渊。”
声音渐渐远去。
他只能感受到，江夫人紧紧抱住他，在他的脑门上亲了一口，接着，就放了手。
“阿娘！阿娘！”何还澜迷糊着眼，大喊道。
阿娘已经消失了。
“阿娘！阿娘！”何还澜继续喊道。
“你在这里干什么？”
陆霜吟，是陆霜吟，成泓羽被他牵在手里，他方才去了哪里？阿娘又是怎么一回事？
“陆雪兄！你干什么去了？我娘呢？”他急着喊。
陆霜吟面不改色，道：“我知道玄武在哪里了。”
“那，那你先说，快，快！！”何还澜比一个疯子还疯子。
“我不愿打扰你，就到那边走走，遇上了那条小白蛇，她道玄武在此幻界的最北边，有一座壳鳞山，山中访仙洞，住着个龟蛇玄武。”
何还澜又惊又喜：“那还不快走！还，还有，你是不是看见我娘了？”
陆霜吟道：“并未，况且，若此界当真是恶人所设，江夫人无法进来。”
“你能不能别老叫我失望呢？”
算了，就当是一个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