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打一个耳洞,也就是说上一个伤口还没愈合又弄出了新的伤口,在我看来完全是自残行为了。
我伸手想去摸他耳朵上的钉子,看到上面发炎泛红的伤口,又把手缩了回去,我怕只是轻轻碰一下都会弄疼他。
可他却自己把脸凑了过来,抓着我的手去摩挲他受伤的耳朵。
“不疼吗?”
“疼。”
我想抽回我的手,他却抓得更用力了,明明我是那样不舍得他难受,看着他忍着痛,难受得皱着眉头,眼里泛着泪的模样,我竟然有些心动。
可能是没吃饭的缘故,我的大脑差点死机了。
我在心里狠狠地打了自己一巴掌努力让自己清醒过来。
“别再这么做了,我看着都觉得疼。”
“那你解释一下为什么要和喻霜蟾做回同桌。”
原来他无法理解的是这件事。我不明白既然他一直这么在意为什么不直接问呢?不过好像这种想法也挺双标的,我在他闹别扭的时候也没有直接问原因。
是不是青春期的人都有这样的毛病?有话不好好说,想问又不敢问。
我给他解释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罪魁祸首其实是一名叫林宝仪的女人。
“所以你只是为了赢她才换座位的?”
“嗯。”
他对我的解释似乎不是很满意,抿着嘴摇了摇头说:“你也想知道喻霜蟾会不会坐你旁边才和她赌的吧?”
我确实不太会去做自己不感兴趣的事,关于这点我无法辩解。
这个问题最终在下午上课的预备铃声中结束了,我们在图书馆这里耗费了一个午休的时间。
我都来不及去超市买个面包充饥,就被月好拉着跑回了教室。
幸好是赶在老师来之前进了教室,我回到座位上赶紧把书拿了出来翻到老师今天要讲的那一页。
不知为何上面的字竟然在我眼前扭曲了形状,课本上的公式好像要飞起来似的,这画面看起来有趣极了。
仅存的一丝理智告诉我这都是饿的出幻觉了,我强撑着上完了那节课,待老师宣布下课之后,想着能挪到超市补充点能量,勉强起身走过讲台时还是体力不支,眼前一黑便倒了下去。
睁开眼睛的时候我就看见缓慢转动着的绿色吊扇,它发出了咿咿呀呀的声音,好难听。
“你醒了?”
我听到了同桌关切的问候,扭头看向他时,他给我递来了一杯水。
我接过水喝了下去,甜甜的,应该是加了葡萄糖。
“校医,她醒了。”
“你有点低血糖,中午有好好吃饭吗?”
“……没吃。”我缓缓地摇了摇头,木木地看着校医眨了眨眼睛,事实上我这几天都没啥胃口,加上中午根本没吃东西,贫血再正常不过。
“我去给你买点吃的,你要吃什么?”
“……必胜客。”
“那你在梦里吃吧。”同桌温柔地笑了笑,然后轻轻地摸了摸我的额头,“面包可以吧?”
“嗯。”
他给我买了一袋芝士烟熏味的嘉顿面包和牛奶,这个口味的面包是我喜欢吃的,很多人会觉得这个味道很奇怪,但我是莫名的喜欢。
牛奶我也我喜欢,可是我不能喝。
我坐起来拿着面包慢慢地咀嚼着,室外下着霏霏的秋雨,我突然想起同桌刚刚出去买东西也没有拿伞。
他的上衣衬衫,肩膀上那块有些湿了,他正拿着纸巾擦头发,他的头发跟月好的不一样,是卷卷的,而且发尾有些泛黄。
“谢谢你。”
“嗯。”
“你送我来的时候有下雨吗?”
他沉默了一会儿,将擦完头发有些浸湿了的纸巾揉成团扔进了垃圾桶。
“不是我送你来的,是和月好。”
“这样啊。”
他说月好把我送来,校医说我没什么事躺躺就能醒了他才回去的。
“那你怎么不回去?”
“我不想上课。”
同桌居然说自己不想上课我也是惊了。他上课从来不会打瞌睡开小差,笔记做得非常认真详细,课下的时间除了上厕所就是在背单词做题,一个同学和老师眼里的三好学生,居然坦言自己不想上课。
“我原本是想学文科的。”
我很少听同桌说起自己的事,之前和方绪的事他也没有多讲。
他说他是家里唯一的男孩子,上面两个姐姐,下面一个妹妹,父母都对他寄予厚望,读理科升学之后可以学医,家里人都希望他读理科。
然而他文理分班前的考试,文科排名是排在全级前二十的,读文科会有明显的优势,分班也绝对会分到尖子班。
“他们拼了命想要个男孩只是想让我实现他们没能完成的愿望。”
我不明白为什么男孩子就要承受这些了,听说做医生好就想自己小孩学医,读文还是读理不应该由自己来选择的吗?
“不对啊,你们家为什么能生这么多?”
可能我的思维有些跳跃,我们这一代人出生的年代正好是计划生育最严的时候,生这么多孩子真的没问题吗?
他耸了耸肩说道,这种事情都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的。
“我们不是父母的所有物。”我觉得他好像被家里人的愿望给限制住了,不自由的人是不属于自己的。
“什么意思?”
“就是……父母可以对我们寄予厚望,但实不实现是我们自己的事。这是我妈批评我爸没经过我同意让我去学跳舞的时候说的。”
“那你最后学了吗?”
“你看我像是会跳舞的样子吗?”
“嗯……不像。”
他靠在椅子上盯着不停转动的风扇好像在想什么事情,好久他才说了一句:“我要是去文科班了你会舍不得我吗?”
“……会不习惯吧。”
跟月好做同桌的时候我总是口误叫他“班长”,好几天我才改过来。
“牛奶不喝吗?”
“我喝不了……”
他注意到我面包都吃了但是牛奶没有喝,其实我是想喝的,我很喜欢牛奶那股甜腻的气味,但是喝了又会拉肚子,权衡了一下利弊我还是决定不喝了。
“你跟和月好怎么样了?”
他怎么这种时候提起月好?一想到中午我们还抱在一起,我就觉得脸有些热热的,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真的烫烫的。
我庆幸此刻在我旁边的不是月好,不然我脸这么红要怎么糊弄过去。
但是我又不明白他怎么放下我就走了。我们那样算是和好了吗?还是说只是因为我哭了……不对,我好像还没回答我同桌的问题就在自顾自地胡思乱想了。
他从刚才就一直在看着我了,似乎是因为我露出了什么滑稽的表情,他嘴里有藏不住的笑意。
“你笑什么?”我戳了戳他的脸,戳完我才意识到我还是第一次敢对他做这么无礼的举动。
“噗……”
他没有生气而是开始肆无忌惮地笑出了声,觉得自己笑得有些过了才缓缓停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