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上将军看着跪在地上许久的司徒邦,终于开口:“起来吧。”
“卑职不敢。”
“哟,老夫是不听错了。”
左上将军讥笑:“你不敢?领着大几十号人就敢来要个总兵的军职,还有什么不敢的?”
面前摆着三具山族尸体,一具四品,两具六品,左上将军倒是挺满意,可是,就凭这些,还不够格当总兵。
“司徒上校尉,给你两个平校尉和四个少校尉的名额,自己去挑人当,别烦老夫。”
“多谢左上将军,卑职铭记于心。”
“滚。”
司徒邦乐呵离开,左上将军才笑得开怀:“好个司徒邦,倒真有些本领。”
山族女王的大功,换来了司徒邦一众八十余人的出身清白,他们从此不再害怕江湖恩怨,不再须为朝廷做些见不得台面的勾当。
而面前的三具尸首,便可让司徒邦一众,在上将军府里占有一席之地,成立一个小小的山头,可以抱团取暖,不须担心被拆散分化。
这一切,都是左上将军允许的,司徒邦的这些心思,左上将军心如明镜。
左上将军惜才,为了留住司徒邦尽心效力,给他一些甜头,又有什么关系?
老陈离开玄袍卫所,心想,这一次可能是最后一次来这了。
在衙门中自己一人无权无势,才被排挤得要来和玄袍卫的混世魔王们打交道,起初自个是害怕得不行,想着实在没法子,干脆不干了,去随便谋个别的差事也能谋生。
只是想到自己卧病在床的妻子,自认一生庸碌无为的老陈,暗自伤神不己。
还记得等一次送公文去玄袍卫所时,同僚们那些戓幸灾乐祸或哀矜勿喜的神情,再想到在玄袍卫所里的那些个玄袍卫,一个个都是杀人如麻的恶徒,当时,真是把自个当走上刑场的可怜人一般。
“老陈,想什么呢?”
听到熟悉的叫声,老陈看清来人,赶忙低头行礼:“肃爷,哪阵大风吹来了您。”
“邦哥找你,跟我走一趟,去你家找不到人,去衙门里也找不着你,我就猜你应该在这。”
“邦爷高升当了上校尉,还能想到老陈,老陈真是受宠若惊。”
若是在刚和玄袍卫打交道的那个些日子,听到哪个玄袍卫叫自己有事,老陈都在担心不知是哪做得不好,会被玄袍卫给随手了结了,天天提心吊胆。
谁让这帮人,杀人不用偿命呢。
待到相处得久了,才发现一年到头,除了蒋麦和司徒邦二人,根本没多大机会见到其他的玄袍卫,只有卫所内的公差一起惺惺相惜。
而且,蒋麦二人根本没传闻中的那么可怕,完全没有刁难自个的意思,反倒帮了不少的忙。
就像肃爷,跟他第一次碰面,竟是在自己家中,把衙门上司克扣自己的钱银送上了门,还很客气地和自己聊坐了一会才走。
回到衙门,才知道那个年轻娃娃,大闹了衙门一通,没有一个敢去阻止他。而且,从那时候起,衙门上下,连官老爷都对自己客气了许多。
这一切,只不过是自己交给司徒邦一些公文时,他问起自个年俸多少,老陈回答,本就没多少,衙门还一直发不到位,自个婆娘吃药的钱是勉强够了,生活就紧巴巴的,不好过。
当时,司徒邦也没表态,没想到,竟帮老陈出了这一口憋在心里的恶气。
老陈高兴,原以为的苦差事,变成了香饽饽。
老陈对这差事更加上心,虽然只是往来衙门和玄袍卫所,但老陈摸透了蒋麦和司徒邦的处事风格,时不时给二人送些不值钱,但二人喜好的小礼物。也因此从没有耽误过两个部门之间的公事。
“肃爷,您在军伍中谋了个什么好差事?”
“哈哈,老陈你消息真灵通,确实是好差事。”
老陈问起这话,方肃便乐得不行,两个平校尉的军职,一个自然是归蒋麦所得,无可非议。另外一个却是让方肃担当,萧程二人和谢双十虽有怨言,但也只能欣然接受。
两具普通的山族尸首的要害之伤,恰巧都是方肃出剑导致,按军中规则而论,方肃军功位于三人之上,平校尉之职也就由方肃胜任。
兄弟中排老幺的方肃,以后在军营之中,萧程谢三位兄长,见到自己要毕恭毕敬地行下属礼,喊一声长官,一想到此,方肃便是乐滋滋的,委实是众位兄长对自己压迫已久,总算是熬到了翻身的好时机。
二人且聊且行,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好气派的房子,”老陈惊叹,看着门外摆放的两只石兽与门上雕饰,便知此处屋主为大富大贵之人:“邦爷是在此作客吗?”
方肃笑着摆手:“哪能呀,邦爷住这。”
“肃爷您别开我玩笑了,邦爷家老陈可经常去呢。”
“那是以前,进去吧。”
老陈大嘴差点合不上,委实是意想不到,甚至想着,能到这谋一份差事,不比在那破破落落的衙门当差差。
二人正要走进去,便见司徒邦和一黑矮胖子走了出来。
“邦爷。”老陈热情喊着,见到他旁边那人:“您是青云门的通致当家?”
“有眼力价,我都不认识你。”王胖子惊讶。
“小的是衙门里当差的,您曾来过,小的便记住了。”
“不错,不错,怪不得邦子辞了我给他找的管家。你给邦子看家,可以,可以。”
王胖子摇头晃脑地走后,老陈还是不明所以。
“老陈,让方肃陪着你看看这宅子,若是觉得可以,便从衙门转到我这来当管家吧。”
司徒邦送走王胖子后,也准备出门去办事,交待了一句,自顾自走了。
“老陈多谢司徒老爷赏的这份差事。”
老陈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以后还在衙门当个人人都可踹上两脚,随意打骂的小当差,这些年的美好便当作是做了几场好梦。
谁让自己没钱没势,在衙门里谁都看不起自己,幸好,司徒邦竟然赏识老陈。
老陈觉得,自家不知在哪埋着的祖坟一定正在冒青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