衔阳剑宗这群满脑子只知道打架的剑修们显然没有看过这种狗腿的操作。
洛见白缓缓的开了口:“花魁玉娘的伤口外翻,伤口里面的腐肉呈黑褐色且带有特别的异香,我推断洛水里的妖怪是河媚女”
几人闻言皆是一顿。
无他,因为河媚女这种妖怪实在让人一言难尽。
河媚女这种妖怪通常生活在河道或湖泊里,身上的腺体能分泌出惑人心智的异香,时常在晚上出来猎食人类。
河媚女这名字千娇百媚,但是实际上这妖怪要多恶心人就有多恶心人。
这妖怪拥有像人一样的轮廓和四肢,但是却没有眼睛,平日里靠嗅觉和声音捕食,生有一张占据整个面部的嘴,嘴里密密麻麻的都是带着倒钩的牙,身上各处遍布着能分泌异香的红色小疙瘩,而且河媚女身上还带毒。
这样的妖怪,颜控看了会沉默,密集恐惧症患者看了会死亡。
这厢洛见白话音刚落,鸨母便扭着腰从花魁玉娘的房间里走了出来,她的手里端着一个白瓷小碟,走近了才发现小碟里盛着一块黑褐的肉块。
这正是刚刚洛见白从花魁玉娘背后剜下来的那一块腐肉。
鸨母的脸上带着些讨好的笑,将小碟子放在了洛见白面前的小圆桌上:“道长你看那玉娘还有救吗?”
“将她背后的腐肉全剜了,我方才在里头给你的丹药每日喂一粒,便能好。”
“啊!全剜了…那,那玉娘的背上不就没一块好肉了吗!那还怎么接客啊,我这生意可怎么办呐”
要是全剜了,那玉娘的后背岂不是要留好大一条疤!那背上根本就没几块好肉了啊!好些显贵可是专门冲着玉娘才来的,要是知道了玉娘身上有残缺了,那些贵客定然不会再上门来了!
那些个显贵可不会点身上有瑕疵有残缺的姑娘!
别说达官贵人了,怕是那下九流的码头纤夫也不会喜欢的,这不赔本儿嘛!
那玉娘可是她花了大价钱从人牙子手上买过来的,她砸了好些银两才把玉娘调教成如今这样乖顺。
她之所以愿意请最好的郎中,用最好的药去治那玉娘,就是盼着这棵摇钱树重新好起来,继续给她招钱!
得知自己的生意会有所影响,砸进去的钱会有所亏损,一股出奇的愤怒和巨大的损失感席卷了鸨母。
就好像本来要掉到自己的荷包里的银两活生生的转了个弯,跑了!
鸨母一张略带讨好的脸骤然铁青了起来。
她不禁的埋怨起了洛见白,却连个姑娘家都治不好,哪门子修士?
“你连个姑娘家都治不好,你算什么修士?”鸨母被亏损的银钱冲昏了头脑,一时间口不择言起来。
这话林深可不爱听,洛见白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林深却像只被踩了脚的小兽一样,气急败坏的反讽了回去。
“怎么?不满意?人伤成那样能留下条命就不错了,好心倒成了欠了你的!”
林深怼完后回头望了一眼洛见白,他怕洛见白现在没什么反应,下一秒就把倚红楼整个掀翻。
当初夜袭山贼窝的时候,有个山贼嘴巴不干净一直骂骂咧咧的,洛见白当时看着也是不恼不怒的,然后下一秒直接就打断了那个山贼的腿。
然后洛见白给他灌药治好了,骨头刚刚愈合好,洛见白又抬手打断了那个山贼的腿。
打断,治疗,打断,治疗,几个回合下来那山贼连个屁都不敢放。
其实那话一说出口鸨母自己就后悔了,鸨母到底是普通老百姓,她对修士还是有着本能的敬畏。
她慌乱的连忙告饶“道长们莫要恼,我一下九流的妇道人家一时心急口快,莫要往心里去。”
她也是糊涂了,这些人可是修士啊,万一要是气着了将她这倚红楼给砸了,她连说理的地方都没有。
鸨母告完饶便扯了个由头急急忙忙的走开了,生怕洛见白有什么不快。
洛见白出乎林深意外的没有不愉快,反而将面前小圆桌上面的小碟往前推了推,示意他们观看。
李琅祁骨节分明的手执起了小圆桌上的小碟,细细端详着。
这腐肉上面确实和洛见白说的一样,带着几缕极其浅淡的异香。
“确实是河媚女身上带的毒。”
沙乐和韩瀚龇牙咧嘴的对视了一眼。
沙乐想起河媚女的模样便浑身直起鸡皮疙瘩,他们衔阳剑宗内部曾经单方面的排过一个“最丑妖精排行榜”
在这榜里河媚女位列前茅。
.
是夜。
白日里热闹的市集码头纷纷都冷清了下来,住在洛水河畔的居民纷纷闭门不出,唯恐遇见了那害人姓名的水妖。
一方渔舟晃晃悠悠的在洛水河上飘荡着,渔舟船舱的顶端挂着一只忽明忽灭的油灯。
洛见白盘腿坐在渔舟的船舱内闭眼假寐,剑横在腿侧的镜花剑不时发出几声兴奋的嗡鸣。
洛见白是个好逸恶劳将混吃等死作为人生目标的人,作为她的本命武器的镜花剑却恰恰相反。
洛见白的手搭在镜花的剑鞘上,一旦外面有情况她便可以用最快的速度拔剑。
舟外李琅祁撑着长篙将小舟缓缓的往前带动着。
李琅祁换下了常年不变的白袍,换上了渔夫常穿的灰色粗麻布短打,他的发冠仍旧高束着,只不过束发工具由昂贵的汉白玉冠变成了一条黑灰色的麻布条。
哪怕是简朴的粗麻布短打也难掩少年挺拔修长的身姿,手肘的衣袖被撩起,露出一截匀称劲瘦的手臂,少年的唇紧紧抿成了一条直线,看上去心情不佳。
他们自太阳下山后便一直撑着船在这洛水河里游荡着,伪装成渔夫就是为了引那河媚女上钩。
林深和沙乐埋伏在上游河畔,另一名衔阳剑宗弟子韩瀚埋伏在洛水河下游河畔,而他和洛见白便乔装成渔夫等待河媚女上钩。
眼下他们埋伏已久,这河里半点动静都没有,实在让人急躁。
洛见白睁开了眼,从船舱里弯着腰出来了。
从乾坤袋里拿出来了下午准备的生猪血和生肉,将他们尽数倒入河中,河媚女嗅觉灵敏,若是闻着了,便会游过来在水下潜伏着伺机捕食。
“要换班了吗?”
李琅祁以为洛见白是特意出来替班的,便将手中的长篙递了过去,他的目光看向洛见白,洛见白的脸在忽明忽灭的油灯下半隐着,昏黄且微弱的灯光和如纱的月光在这寂静的夜里无声无息的交织着,在这样的柔和光线下洛见白身上的疏离感都浅淡了几分。
洛见白的唇色其实并不深,但是再这样的场景下却意外的想让人一亲芳泽。
李琅祁的目光停留在洛见白淡色的唇上。
看起来很软,他这样想着。
洛见白的目光浅浅的落在了李琅祁递过来的长篙上,沉默了片刻才慢慢的伸出手将长篙接了过来。
其实她并没有要替班的意思,而且她也不会撑船…
她出来只是为了将之前准备好的生肉和猪血倒在河里引河媚女上钩。
眼下这情况和她想象的有点不一样……
无奈洛见白只好学着李琅祁之前撑船的模样用长拨动着河水。
李琅祁并没有进入船舱里休息,而是转身去了船尾巡视渔船后面的水域。
洛见白轻巧的使用着长篙,她觉得撑船其实也不过如此。
但是渔舟在河里打了个转。
洛见白:“……”
洛见白攥着长篙加大了拨水的力度。
渔船依旧在河里打转着。
洛见白:“……”
她抿着唇收回了她刚刚的想法。
船尾的李琅祁感觉到了渔船的打转,他疑惑的看向了洛见白。
毫无疑问洛见白察觉到了他疑惑的目光,她捏着长篙的手顿了顿,换了另外一种方式撑船。
于是船打转的更快了。
洛见白:“……”
林深在上游不远处看见了渔船的异动,他用灵力穿来了信息。
『师姐,河媚女来了吗?』
『还没有』
『你和李琅祁吵起来了?』
『?…没有』
『那船为什么一直在打转?』
『……』
『师姐?』
『闭嘴!』
林深:???他师姐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就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