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民镇,平易街,深夜。
两个长像清秀的光头小年青,徘徊在午夜无人的街头。
这种发型不是任何人都能驾驭了的,这两人如果不是审美出了问题,肯定是想要在这风头时吸引某位姑娘的注意。
毕竟春天来了,又到了相亲相爱的季节。
穿着黑色帽衫的年青人,一双三角眼鬼鬼祟祟的,鼻子上有几个硕大的粉刺,有一个粉刺被顶破,轻微有点流脓。
手里拿着一根长棍,瘦弱的身子倒显得有几分自命不凡。
穿着白色无领T恤的另一位倒显得有些猥琐了。
如果光头算一种发型,那他这没有眉毛的光头更适合用寸草不生来形容了。宽厚的嘴唇使劲撅着,说话时也露不出半颗牙齿。
“刘哥,你可说好了,这一晚上可是三顿酒,你可不能说话不算话。”
被叫做刘哥的人,撇了他一眼,不耐烦地说道:“大壮,你有完没完。我这人从来是一口唾沫一个钉,不就是三顿酒嘛。”
猥琐的大壮又补充道:“别忘了,还有这光头,你那双白色新球鞋,嘿嘿。”
听这话,大壮是被刘哥忽悠来的。一双新鞋,三顿酒,陪他在街上溜达一夜,怎么想都合算。
大壮从衣服里摸出一瓶白酒,闷了一口。然后递给刘哥:“哥,你也来上一口。好像有点冷。”
刘哥没有去接,而是不知从哪儿摸出一盒皱巴巴的香烟,掏出根香烟递了过去。
又拿出一根,塞进自己嘴中。
两个光头挤到一块儿了,刘哥套出个红色的打火机开始点火。
啪啪啪,点了好几次才点着。
大壮叼着香烟,凑进火苗吸了几口,没有发现刘哥的手开始在抖。
歌声。
唱歌声。
嘶嘶哑哑,有点像小孩的声音。
大壮顺着歌声回过了头。
一张惨白的人脸飘荡在半空中,空洞的眼神,弯曲的大嘴露出两排锋利的尖牙。
他没有注意到的是,身旁的刘哥悄悄地把帽衫戴在头上,后退了几步,躲在了房屋的阴影处。
大壮嘴里的香烟被牙齿咬着,“噔噔噔”地抖个不停,手中的酒瓶“啪”的一声,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撒腿就跑。
跑了之后,大壮才发现自己整个身体都在抖动,一脚一脚像踩在棉花上,脚一软,一个趔趄摔在地上。
其实没跑几步,脚下带起的酒瓶渣四射,摔倒时,手中扎进好几块,带着惯性摩擦,手上已是伤痕累累。
空中的人脸还陶醉在自己的歌声中,根本就没有理他。
躲在阴暗处的刘哥恨的牙痒痒,心中暗骂:“笨蛋,你不会躲起来,怎么这么笨。”
人却一声不吭,躲在阴影里一动不动。
这时,一首完整的歌曲唱完了。
人脸冲着大壮的光头呼啸而去,大壮完全被吓傻了,只感受着腿上那股温暖的热流。
锋利的牙齿咬在大壮的光头上,甚至他还听到了咯吱的声音,眼眶中流入了液体,无限的恐惧触发了他的声带。
“救命啊!”
“刘哥,救救我!”
凄惨的呼喊刺破了宁静的夜,还有狗吠声此起彼伏。
大壮双手胡乱的抓在那张人脸上,甚至一只手穿过了人脸中空洞的眼眶也无济于事。
那嘴利牙狠狠的连撕带咬,又一嘴咬在了大壮的后脑上。
大壮嘴里不住的喘气,模糊了整张脸的液体,被气吹起了一个个诡异的气泡。
人站了起来,摇晃晃地向前奔跑,双手拉扯着头上的人脸,拉扯了一地的血腥。
刘哥被吓的瑟瑟发抖,手中的长棍“咣当”一声掉在了光滑的水泥上,咕隆,咕隆,滚了好几圈。
被染成了红色的人脸停止了对大壮的撕咬,缓缓地飘荡在空中,只剩下了大壮的喘息和咳嗽声在空旷的街灯下回荡。
附近的居民,有几家灯亮了,又瞬间被熄灭。
刘哥猫着腰,喘着粗气,踱着小步把长棍揽入怀中。
头上的帽子滑落在肩上,一个光头反射着刺眼光辉,他却浑然不知。
人脸向刘哥飘了过来了。
刘哥慌乱的舞动着手中的长棍,舞的是水泄不通。
甚至好几次甩在了染红的人脸上,震的双手发麻。
忽然,不知是怎么弄的,长棍穿过牙齿捅进了人脸的大嘴中。
咔嚓。棍子被咬去一截。
刘哥疯狂地挥动着长棍,想甩开这张人脸。
大嘴顺着棍子滑落。
咔嚓。
棍子又被咬去一截。
周乐新半夜听到的惨叫声,开灯,下地。
被老婆郭翠翠一把拉了回来:“关灯,睡觉,你敢走出这个门,老娘立马带着儿子改嫁。”
周乐新摸了摸自己的新发型,怂了。
怂人心不怂,从地上钻进了老婆的被窝里,把老婆抱得紧紧的。
郭翠翠一只手抚摸着光禿秃的脑袋,变戏法似的枕头底下取出块头巾,罩在了周乐新的头上。
周乐新明知故问:“干啥?”
郭翠翠:“老公,我后悔了。我不应该让你去剃头。”
赵雨来在睡梦中卧在一家的后墙的柴堆中,双眼努力的睁开又迅速地合上。
两只耳朵警觉的立起,听着一切的风吹草动。
不知是听到了什么动静,整个身子弹跳起来,弓起背,立起尾巴。
执法队的电话被打爆了。
夜间值班队员王羽泽和阿浩迅速来到平易街,这时,戴着帽衫的刘哥还双手抱着一根三寸长的短棍蹲在墙角不停的挥舞。
脸上的汗水,泪水,鼻涕混合起来,模糊了整长脸,在他的身边有一团被搅成浆糊的红色。
好几节被咬开的短棍溅落在他的周围。
不远处路灯下,还躺着一个人,嘴里还喷着喘气,混合着咳嗽声。
裤腿上有湿润的痕迹,整个人地上血迹有个四五米的痕迹,整个人看来是凶多吉少了。
执法队员王泽羽三十多岁,经验丰富。围着地上的血人走了一圈,立马给这个判了死刑。
“这人不行了。报告上去,一人重伤致死,一人精神异常。”
执法队员阿浩拿着一支笔往本上记录,重复道:“一人重伤致死,一人精……”
话没重复完,这个血人诈尸了。
血人坐了起来,咳嗽的更厉害了。吐出了好几囗血水,人这才喘过来一口气,放声大哭。
“我的那个娘哟,我怎么年纪轻轻就没了呀。我那没见过面的媳妇呀,刘哥你个骗子呀,我那……”
哭着,又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阿浩吓了一跳,疑惑地看向王羽泽,问道:“这次真的死了?”
王羽泽踢了血人一脚,说道:“失血过多昏迷,通知卫生院来人。”
卫生院很快来人了。
这时陆陆续续听到救护车声音的人们,才有几个胆大的跑出来围观。
人们还是很自觉的站在很远处,问道:“死了几个?”
王羽泽和阿浩在拍照取证,根本没有人搭理这群闲人。
有的人又跑到救护车前去帮忙,还不住的打听:“大夫,大夫,这人死了没?”
在听道否定的答案后,意有了几分失落。冲后面嘁道:“一个也没死。”
这时,才起更多的人家灯亮了起来,更多的人们出来了。
一个个交头接耳。
“到底是什么东西?”
“谁知道呢,这是专咬秃子呀。”
“谁呀?”
“煤矿上的刘骗子和大壮。”
“谁死了?
“好像都没死,一个失血昏迷,一个精神失常。”
“都没死?叫成么惨,吓得我的那个小心脏跳得呀”
“是呀,有没有公德心,人家明天还要上班呢。”
阿浩看着这群毫无廉耻的居民,毫不掩示对他们的厌恶。
大声喝道:“看什么看?回家去。”
议论声还在继续。
“失血昏迷的肯定是大壮,刘大骗子鬼精似的,顶多是一个精神失常。”
“刘骗子这种人,卖了你,你还得给人数钱。”
“是呀,大壮这人死抠,上次为了一瓶酒还给家家乐卸了半车的货,这次不知道又为点啥?”
说着,临街的家家乐超市大门打开,裹得严严实实的郭翠翠走了出来。
看见满地的血迹,叫了一声又退了回去。露出个脑袋,冲着人群骂道:“四逗比,就你多嘴,又在背后说你奶奶的坏话。”
四豆芽外号四逗比,是个矮个的中年妇女,破锣的嗓音毫不示弱:“郭翠翠,就说你,不服?”
郭翠翠更是过份:“呸。”两人你一言我一句吵了起来。
阿浩是忍无可忍,抬起射灯,晃在郭翠翠脸上,又晃在四豆芽脸上,又晃了几个人。
严肃的吼道:“谁再起哄,明天执法队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