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Mirey, 98年出生于东南沿海的一个小县城,当然我的人生和那个县城没什么干系,我的故事也并不发生在那里。事实上我和绝大多同龄人没什么区别,不过记事的早一点,没有什么悬疑小说里的怪力乱神。
但我所经历的,却总处于一种平淡无奇与恢诡谲怪之间。这种感觉难以描述,就像是生活中的每一件事都稀松平常,回想起来又令人害怕。从记事起,我便觉得身体里的二元人格一直迫使我做了许多事,这些事并非出自我本意,也不受我控制。大多数时候我对这些都是有记忆的,这些年来我甚至相信自己已拥有第二人格,次人格替主人格完成因为种种原因不能完成的事情,主人格包庇次人格不被发现。然而在我读过的心理书籍中,并没有找到相关情况的文字记载,也许是啃的书本还不够多吧。
曾有段时间我对心理学极度着迷。当然不是因为单纯喜欢这门学科或是想成为一个为他人解难的好心人。相反,我的初衷很阴暗。我享受在各种案例中寻找病因,看着专家们解释罪犯的动机,原因,为他们辩解杀人恶魔心中也有光明的时候,我感到肾上腺素飙升。仿佛我就是被告席上的杀人狂魔,这些心怀美好的人为我不停辩解,直到我碾碎他们的美好,他们眼神中的空洞让我愉悦。当心理咨询师温柔地安慰我,告诉我犯下的错并不完全是我的错时,我便彻底陷在这种情绪中无法自拔,放任自流,毫不羞耻。
显然,心理咨询不能拯救我,于是我停止了咨询,扔掉了很多书。然后这种情况越来越少,但是做的梦却越来越多,一个比一个清醒。
我的故事就是开始于多年前的一个梦境,在还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另一个梦把这场故事送上了高潮。
大约5岁起,每次感冒发烧时,我的梦里开始重复出现一个场景。翻阅千山万水,在一片夕阳下,我走向一片泳池。整片天空都是可怕的橘红色,就像是有火焰在燃烧,倒映在蓝色的池水上。泳池边栖息着一条黑色的鲸鱼,它身边的池水被橘色的天空映成波光粼粼的火海。我走向鲸鱼,它体型庞大,静静地躺在那里看着我。我看不清它的眼睛,但我知道它有话要说。可每当我试图走到它身边,它巨大的尾巴用力往地上一甩,一道白光闪过我的眼睛。随之而来的黑暗像一股力量将我推离,紧接着我从梦中醒来。
只剩黑暗前的一句话久久徘徊于脑海:
“你该走了。”
奇怪的是每次醒来后高烧都会退去,身体会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梦境或长或短,但是醒来后身上的不适都会消失,无一列外。后来长大了这个梦基本不再出现因为没怎么发烧过。偶尔一两次的也是直接梦到鲸鱼躺在池边的场景,没有从前的翻山越岭。当然这个梦我也不常和他人提起,在意识到其中蕴含的特别意义之前,我一直把它当作是高烧身体不适导致的梦境,何况小孩子本就容易做梦。
其实我本该早点意识到梦中出现的各种暗示,至少应该主动寻求那条鲸鱼进入梦境,和它说说话。问问它为什么小时候别人总是喊我乌鸦嘴;为什么有时候大脑会突然预知即将发生的事;为什么那些随意说出口都成真了,苦苦期盼的却始终无法如愿。
12岁那年,我提前预知了一个人的死亡,这是唯二两次我预知他人生死。那年五月,天气闷热,晚上睡觉时不喜欢盖被子不然睡不着。双腿贴在冰凉的墙壁上,迷迷糊糊中我进入梦境,穿过黑暗,走入一片光亮。待适应白光后我发现置身于一个阁楼,四周都是木褐色的木墙,弥漫着一股独有的因常年不被人打扰产生的寂寥的味道。在我右手边有一扇方形的窗户,整个阁楼的光都是通过这扇窗户透进来的。梦里安静又聒噪,安静的是思绪,直觉告诉我需要平静地接受接下来发生的事;聒噪的是我隐约听到有脚步声,一会远一会近,杂乱无章。我试图去寻找声音的来源,却发现阁楼里只有我一个人,怎么都找不到出口。那些脚步声太过真切,却又虚幻的好似在另一个时空。
好像过了一个世纪,在白光中走出一个男人。不知道他从哪里冒出来的,就这么突然地出现在我面前。我努力地睁大眼想去看清他的面容,但一团光恰到好处的模糊了他的脸庞。他缓缓绕到我身边,虽然看不清他的脸,但是我可以感受到他似笑非笑。梦境往往是难以掌控的,但随着这个男人的出现,嘈杂的脚步声消失了。梦变得越来越清晰,我发现我可以控制自己,我拼命告诉自己这个人或许要告诉我点什么,我得好好记住。
“10月1日这所房子的大梁要塌,就我们头上这根。”他绕了一圈,最后站在正前方,抬头看了眼屋顶,他身上刺眼的白光直让我想打喷嚏:“10月1号,大梁要倒。”话音一落,窗外的白光化成金光照入狭小的阁楼,屋内越来越热,恍惚间眼前的男人隐去身影,消失在一片光芒中,而我在热浪中醒来,时钟显示时间7时20分。
当时我和父母居住在苏城,他们在那里租了一个房子,我们住在三楼。我并不清楚房东的房子是否有一个阁楼,但我十分害怕这房子会塌,迫不及待地告诉爸妈关于这个梦境。记不太清他们回了什么,但可以肯定他们并没有把这事放心上。这很正常,虽然小时候我的确有过预知事情发展的能力,随着年龄增长这种能力慢慢消失,言灵的情况几乎不再显现。
回忆中的时间走的格外快,转眼到九月最后一天,傍晚放学回到父母的店里,我看到他们把一个包房改成卧室,告诉我今晚不回去睡了留店里。我问出了什么事,俩人却顾左右而言他。抑制不住好奇心,我趁店里忙偷溜回家,拐进大马路旁的一条弄堂,撞见房东家在举办丧事。大大的“奠”字摆在厅中,丧葬乐队吹吹打打,夹杂着各种啜泣声。透过窗户我看到逝者的照片挂在墙上,昏暗的灯光里认出是他们家的男主人。联想起那个梦,终于明白“大梁”指的是谁。
夜色中,男主人严肃的脸带着一丝笑意,总觉得下一秒他会窜出来吓我一跳。我站在那里,觉得胸口发闷,冷汗直冒透不过气,逃也似地离开弄堂,跑回店里。
大抵是年纪还小,这件事没给我留下什么阴影。店里热火朝天的生意迅速将我带离了刚才的恐慌,比起这位被我预知死亡的不幸者,我更在意第二天的生日。我一直觉得我是个很幸运的人,作为一个出生于10月1日的人,从不需要担心生日当天请假等问题,身边朋友们也都记得我的生日。这是属于我的幸运日,那年也一样。
由于房东的突然离世,父母在我生日当天快速地买了一套房子,并在半个月内搬了进去。我在那里又生活了七年,这此七年间发生太多耻于开口的事,在这就不详述。至于那两个梦,由于之后几年没再发生什么“巧合”,我也不再多想。
我的人生充满痛苦,但中间些年的痛苦与梦境无关。
直到九年后,一个男人的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