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山谷进入了成衣铺子,只见掌柜笑盈盈的将其引入了后院。
十五六人皆是青壮年,最小的不过十几岁,最大的也不过三四十岁。
他们皆是黝黑壮实,穿着汗衫,或蹲着,或站着,散落在院子里。
另有两个男子坐在石凳上,身着长衫的是位中年男子,身着马褂的男子很年轻,也就二十余岁的样子,他们似乎在说着什么。
而那群汗衫的黝黑青壮年们,也仔细的听着,不时的叹口气。
“石大哥,张大哥,我来了。”白山谷向做着的二位打招呼,声音愉悦而坚定。
一个最为年长的四十余岁的壮汉,似是尽力压低了自己的嗓音,颇有些不满:
“咋的,又来了一个更年轻的娃娃嘞?你们这一群娃娃,我咋个就那么不放心呢!!”
“白老弟!”石大哥较忙站了起来,又转身给院子里的人介绍:
“这位车夫大哥,宣父犹能畏后生,丈夫未可轻年少呀。这是咱们的白老弟,虽然年轻,但脑子可是很能拿主意。。”
二十余岁穿着马褂的石大哥搂着白山谷的肩膀,很是开心的样子得意的向大家伙介绍着。
只见穿着长衫的年长张大哥开了口:
“英雄不问出处,有志不在年高,咱们少年青壮年都应该为了自己的权利而抗争,为反对严苛的压迫与剥削而战。”
接着张大哥转向白山谷:“白老弟,你来说几句。”
白山谷冲着所有的人鞠了一躬,说道:
“今日之责任,不在他人,而全在我少年。少年智则国智,少年富则国富,少年强则国强。
少年独立则国独立,少年自由则国自由,少年进步则国进步,少年胜于欧洲,则国胜于欧洲,少年雄于地球,则国雄于地球。”
众人皆站了起来忘向这个少年。
那发出坚定而勇敢的声音的少年。
他的眼里有星星的光芒闪耀,仿佛不久之后就能酝酿出熊熊之烈火,照亮华夏所有的角落,驱走兵祸与灾难。
那少年似是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散发着夺目的光芒,青春洋溢,活力满满,如同华夏大地每一个英姿勃发的少年。
白山谷长舒一口气,接着说道:“梁先生之语,时时刻刻盘旋在耳畔,咱们一个人,人微言轻,
那咱们就千百个人一起,自是有分量的。只要团结起来,便能反抗一切不合理之事。”
一群人凑在一起,拿着一张江城的地图,绸缪着什么,时而眉头紧锁,时而用笔写写画画,时而三五成群讨论着,时而激烈争论着。
阳光依旧明媚,天空中盘旋着叫不出名字的鸟,时远时近,忽高忽低,天空是静谧的烟波蓝,一时风景美如画。
这边菜已上齐,白明月看着正在聊天的二人:“两位大哥,你们窃窃私语说什么呢?背后莫议他人是非。”
白明月坐在圆桌上十分预约的吃着点心菜品。
包间不远处的茶桌旁,梁文蕴与穆清让品茗聊天。时而哈哈大笑,似是很热闹。
“小丫头,你好好吃你的,小孩子就别管大人的事儿。”梁文蕴看着白明月笑呵呵的回道。
“哼,我都听见了,你们再说少如,还有什么梁小姐。”白明月有些得意洋洋的看着他们。
白明月刚在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桌子上面的吃食,她也没太专心听,只觉得这几个字提到的最多。
“小丫头,梁小姐就是少如,我梁少恭的妹妹,秀外慧中,得才兼备”
梁文蕴说着走向了白明月,似是上下打量了一群白明月,接着说道:“而且我妹妹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貌。”
白明月听着他的描述,似是想起了那日自己被冤枉偷了绒花的时候,见过的笑起来梨涡清浅,仪态万千的洋装姐姐。
“清让哥哥,是那个和你一起找三小姐的,穿洋装的那位小姐么?”白明月找穆清让确认着自己心中的疑惑。
“嗯,是那位梁小姐。”穆清让嘴角含笑,目光温柔悠远。
“梁小姐当真是生的好看,像画中的人儿一样。”白明月赞同的点点头。
穆清让似是想起了什么:“少恭兄,明月妹妹,我出去买些东西,去去就回。”
梁文蕴想了想:“少白回来的时候给这小丫头买串糖葫芦吧,刚才见她眼巴巴的盯着楼下。”
“好,待会回来,把糖葫芦带给明月妹妹。”说着穆清让起身走了出去。
白明月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大个子哥哥,谢谢你。”
“哈哈哈,你这个小丫头还会说谢谢呢?我以为你眼睛长天上去了呢!”
梁文蕴笑得十分舒畅,原来一串糖葫芦就能收买人心,这买卖太划算了。
白明月白了梁文蕴一眼,不说话,继续吃着面前的三不沾。
似是想起了什么,仿佛自言自语:“大个子哥哥,我哥哥是我的骄傲,你妹妹也是你的骄傲吧。”
梁文蕴怔了一下,没有笑,面色平静的点点头。
白明月左手与右手食指拇指相互捏了捏,继续说道:“她们就像光芒闪耀,我们想远离,却又拼了命的想靠近,对不对?”
“我其实很笨,很努力很努力依旧赶不上哥哥的一丝一毫,大概因为我是个女孩,所以没有人苛责。”
白明月抬起头看着梁文蕴继续说:“大个子哥哥,你虽然有很多钱,但可能比我还惨,因为你妹妹像我哥哥希望耀眼夺目。”
白明月想起了每当她背不出书,做不好事情,总有人会拉出来阿哥和她比较。
甚至有些时候娘也会埋怨她笨拙,不懂事,不会看颜色行事,固执己见。
白明月知道娘也很疼自己,只是那种习惯性的比较,让她愈发的自卑了起来,一点一滴,日积月累,她记不清楚躲起来偷偷的哭过了多少回。
她知道家人都是爱她的,问她的人也只是随口一说,无心使她难堪。
然而终究是让她很难看很尴尬。她很努力很努力的做些所有的事情,亲近全身力气,却还不如阿哥的一半。
那种深深的无力感,让她忧伤,那种无人诉说的苦楚让她心伤。
所以她愈加的懂事,因为哥哥总是沉默寡言,性子有些木讷。
所以白明月愈加刻意的锻炼自己的语言表达,只是希望能在阿哥唯一的短板上,稍微、稍微的,强出一两分。
也算是个自我调节的心理安慰了。
从沉思中回过神来的梁文蕴,看着一本正经,面色似是苦大仇深的白明月。
觉得有些好笑,于是伸手拍了拍明月的头:
“小丫头,要不你也给我做妹妹好了,我还没有过笨妹妹呢。”
“也是,我还没有过笨哥哥呢,以后你就是笨哥哥好了。”
白明月站了起来,不假思索的回怼梁文蕴。
“人生须臾间,不过大醉梦一场,肆意潇洒走一遭,不往人世间。”梁文蕴似是看的很开。
玩世不恭,不学无术又能怎样,他深知自己是平庸之才,就是万分努力也不及妹妹的千分之一。
这个道理他自小就琢磨透了,想清楚了,既然天生之资改变不了,那就潇洒肆意,随心所欲的活着,也是一翻意趣。
“多吃些,还想吃什么,哥哥给你买。”梁文蕴大手一挥,似是折子戏玉树临风的大将军亮相。
“这个动作清让哥哥做起来才好看。”白明月摸了摸鼻子,一脸诚恳的向梁文蕴表达自己的看法。
“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软。你这是硬吃派传人呀!”
梁文蕴无奈的坐在圆凳上,捡起一双快子,随意的吃着菜,味同嚼蜡,大概便是如此了吧。
“嘻嘻嘻,大个人肚子里能撑船,来来来,尝尝这个醋鱼,很好吃的。”白明月顺势给梁文蕴夹了一块鱼肉。
“算你识相,我要吃那个青蔬菜,你给我弄一点,但是上面的佐料给我清干净。”梁文蕴随口吩咐着。
白明月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还真是少爷脾气,可我又不是他的丫鬟仆人,干嘛听他使唤。
只见白明月端起盘子,拿起筷子,把一小半的蔬菜倒进了梁文蕴的小碗里面:“风太大,我听不见……听不见……”
梁文蕴看着装腔作势的白明月,不由得捧腹大笑,白明月亦是跟着笑了起来。
窗外的大街上,人来人往,一群黄包车夫,烈日炎炎之下,汗流浃背,努力的奔跑着。
那些年龄稍长,帽沿边看到到白发的年长车夫,在这酷热之下,似是已经累的气喘吁吁了。
众生皆苦,有心人苦在心,有些人苦在身。
小院子里讨论的声音已经平息,只听见有人说:“这计划好,咱们就这么办。
“对,就这么办”,“好,就这么办。”其他人附和着。
”石大哥总结性的说道:“回去之后,个字联系那些租车的车夫兄弟们,冬日初始,咱们团结起来,为了生存与尊严,振臂高呼,背水一战。”
“好,团结起来,生存尊严,振臂高呼,背水一战。”院子里的人尽量压低着自己的声音,深沉而坚定的喊着。
“白老弟,待会你坐咱大瓜兄弟的车,其他的人后门散了,都去跑车吧。”张大哥嘱咐着。
“好的”
“好的”
“散了都散了”
不一会院子里只剩下来大瓜,白山谷,石大哥,张大哥四人。
“张大哥,让大瓜兄弟拉活去吧,杏花楼离得近,我走着去就行了。”白山谷推脱着。
“让大瓜兄弟拉着你,是让他带你去他家,认认路,我这成衣铺子太打眼。
大瓜兄弟的娘在街尾角落里有个粗布摊,咱们以后那边联系。”张大哥笑着解释。
“行,那就辛苦大瓜兄弟了,咱先说好,该多少钱多少钱,可不能让我白坐,那和那些唯利是图的商人还有啥子分别。”
白山谷笑着看着比自己大两岁的大瓜。
四人人笑呵呵走到了前面的店里,白山谷挑了两身衣裳,付了钱,四人告别便散了。
大瓜从树桩上解开了自己的车,白山谷做了上去,便朝着东南的方向跑了去。
年轻力壮的大瓜,车拉的又稳又快,白山谷望着大瓜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