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然后,等沈云迷迷糊糊的醒过来,映入眼中的便是宛儿披头散发湿漉漉的脸,两人大眼瞪小眼好一会,宛儿方道:“你也不会水啊,你跳下来干嘛呢?”
沈云眨眨眼,纳闷的道:“你?你救的我?”
“不是我,还有谁?”宛儿伸手从头发上挼下一根水藻,恨恨的道。
“你会水?你会水喊什么救命啊?”沈云一脸的不解。
“我喊了吗?我喊了吗?”少女的声音渐大。
沈云略略一回忆,倒是好像是没听见求救的声音,“但是,你已经沉下去了。”沈云故作镇定。
“你才沉下去了呢,我一落水有点慌而已,我可马上就反应过来了。”少女强忍着把沈云扔回水里的冲动忿忿的说道:“我问你,你下去是想救我呢?还是想害我呢?我刚要从水里冒头,你就通的一下把我压回水里,我好不容易摆脱你想回水面透个气,你又拼命的把我往水里拉,你是不是担心这水淹不死我啊?”
沈云嗫嚅的道:“我当时...当时也不知道是啥情况了嘛...”沈云瞥了一眼宛儿横眉怒目的模样,顿时不敢再吱声。
“瞧你这小身板,在水里倒是挺大的劲,你知道我费了多大的力气才把你给扯上来吗?要不是我水性好,我今天倒真死的不明不白,这天下冤案无数,我也算是排的上号了。”少女龇牙咧嘴的冲着沈云喊。
沈云闭紧了嘴巴,一声不吭,眼睛也不敢落在少女的身上,少女的衣衫让水打湿了,紧紧地贴在身上,倒是显得身材婀娜多姿。
少女生了回闷气,看看两人狼狈的模样,忽然“嗤”的一声笑出声来,沈云惭惭的陪笑了几声,少女愈发地笑的厉害。
到的后来,两人便没了拘束,就这样熟悉了起来。
自那以后,宛儿隐约了解了一些沈云的处境,便经常让身边的丫头采儿捎些吃食给沈云,自己却因为父亲管的严难得出来,这一次也是一个多月不曾见面了。
沈云想着去年救人的画面,老脸禁不住一红,抓紧了宛儿的手,道:“我这么傻,又这么穷,也就你会对我好。”
宛儿轻轻地点点头,眼波流转,看着沈云道“嗯,你傻我也傻,这样才好。”
两人相视而笑,良久,沈云方道:“我估摸着过些日子也要去平洲,看了先生后,我去京城找你去。”
宛儿喜道:“嗯,我等着你来。”
两人拉着手儿时而窃窃私语,时而相顾而盼,说不尽的甜蜜。
采儿却早受不了这腻味,远远地跑到一边去,把食盒里剩下的美食吃的干干净净。
“反正小姐明天还得做,这糕饼放凉了吃不好。”采儿理直气壮。
到得午后三刻,天色将暗未暗时,两人约好了明日午后在先生家见面,方才惜惜作别。
次日一大早,沈云便出了门赶往先生处。先生家中已经开始准备装车,东西是老仆连夜便收拾好的,平洲来了三人,帮忙着装两马车的物品也是没几下便装整完毕,老先生拉着沈云的手唏嘘不已,一个劲的吩咐:“好自为之,万万不可冒险。”沈云紧紧应了,将先生一家送至大道口,待得马车驰动,渐渐加速离开了视线,才回到了先生的家中。
先生家比沈云那小院子要大的多,院墙足有两丈高,大门也厚实,单手推门居然有些费劲,沈云巡视了一下环境,找着厨房进里一看,吃食倒是准备的不少,米缸里大半缸子的米和面,油盐酱醋更是一应俱全,怕是先生临时又给他添了些。
沈云出了厨房也不去别处,直接去了书房,书房以前便随先生来过,自是轻车熟路。进的书房,看着满室的书籍,沈云心想:“也挺不错的,我便睡在书房,闲来看看文章,吃喝不愁,也是神仙日子,只盼战事不起,可以让我多读些书,先生这里尚有不少孤本不曾读过呢。”
沈云兴致勃勃的走到书架前,随手抽了本未曾读过的,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
看了一会,想起宛儿的约定,担心在书房里看书入迷听不见大门外的叫声,便搬了张椅子在大门后,方始安心下来。
沈云此时看的仍是本前朝一位史记大家的著作,先生曾摘选过片段读与沈云听,沈云一直渴望着能读到全本,这一看了进去,便不知道了时候。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沉迷于书本的沈云突地被一阵低沉的声音惊醒。沈云惊讶的抬头看着厚重的大门无风自动,微微的晃抖着,发出一阵令人齿痒的“喳喳”声。
沈云迷惑地站起身,举手一伸,感觉不到有风的痕迹。此时身后各个厢房的门窗也仿佛呼应着大门的动静,发出“啪啪”的声音,虽然声音微弱,可是齐齐作响,不禁让人毛骨悚然。
幸亏还是午时,阳光依然明媚。看这时刻离太阳落山还有个把时辰。沈云拉开大门,探出身来,耳畔隐隐传来周边人家的门窗作响声,整条巷道居然响声不绝于耳。过的片刻声音越来越低,渐渐的停止了下来。
沈云想不明白便不去想它。只想起宛儿,说好的午后即来,现在已是将要午后三刻了,怎么没见人影。
沈云静静地站在门口,也不想回屋坐下,手中的书本也没了心情去读,只把目光牢牢地盯着巷道的入口。
太阳一寸寸的向西移动,天色慢慢的暗了下来,沈云还是没有等到宛儿的到来。
沈云心中充满了担忧,回头看看家中,却又不敢离家去探访。沉思了一会,暗暗道:“明日起个早,去她家门口看看,应该不会有事,她爹这么大的本领,在整个青岩府都算的上是一号人物,哪里会出什么事情。”
沈云胡思乱想的又站了片刻,天色更加的暗了,方才退回门内,拴紧了大门,一阵腹鸣声响起,才想起一天没吃东西了,虽然饿却没什么胃口,去得厨房胡乱做了点吃食填了肚子,便回到书房。
掌了灯,手里还是捧着下午看的有滋有味的史作,却再也读不出应有的精彩,沈云知道自己的心已乱了,再读亦是味同嚼蜡,遂放下书本,怔怔的对着油灯发呆。
渐渐的困意袭来,这两天心神迭荡,患得患失,对于一向身子不好的沈云来说已经是有些疲惫了。于是吹了灯,躺在了书房的卧榻上,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沈云被一阵嘈杂的马蹄声惊醒了。
沈云睡的浅,立刻翻身坐起,侧耳倾听,马蹄声当是巷外的大街上传来,哒哒作响,当有数骑自南往北而去,速度极快,瞬间便听不到了。
沈云默默地想到:青岩府东南西北四大城门,南门对应的正是并怀府方向,马蹄声自南边响起,很大可能是从南门而入,现在是深夜,照说城门早已关闭,非急事不可能会开门,若是这几个提骑真是从南门而入,那定是奉了十分紧急的公务,不能有丝毫耽搁。只是不知这公务会有什么样的内容。
沈云思索了一会,又想起了宛儿,没了睡意,索性起了床,重新点了灯,细细的打量起先生的书房来。
书房墙上的书架众多,三面墙上俱是,一层层的叠加上去,最高的一层伸手已经够不着了。
沈云心知时事变化恐怕就在这几日,怕是也读不了几本书了,于是便放弃了逐一查找的想法,愣愣的四周查看了一遍,回过头来,目光落在了正当中的案几之上。
这台案几宽有一米,长应有二米有余,案几一头也是叠了好几层书册,沈云随手拿了一本,看了封面却是以前读过的,便不再细看,又去翻找,过的一会,沈云轻咦了一声,从书册下抽出一本泛黄的书本来,封面上尚有斑驳的两字可见:太清。
沈云知晓太清乃是留传几千年来道教的词汇,然道教经书众多,沈云虽不遵道教,也是知道诸多道教宝典,也曾拜读过不少道教经书,唯独这经书之名冠之以太清的却是不曾听闻。
当下沈云在灯前坐下,打开书本细细观摩起来,读了一会便即明白此书与其他的道教经书亦是相差不大,然而与其余道经相互印证也是颇有趣味。
长夜漫漫,沈云静下心来,一字字的细细品味。
待读到其中一段字语:“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万劫,证吾神通。”时,沈云想起当今容国的护国真教:广修宗。心想莫非真教的名字起源也是追溯于此处,同有广修二字,怕是有一丝联系。当下兴趣大增,更加字字揣摩起来。
读到天色渐明,沈云放下书本。道经历来是玄之又玄,其中含义因人可不同,因时可变化。端的是奥妙无穷,读到现在也没有读了几页。
沈云吹了油灯,顺手将书揣在怀里,推门而出,急匆匆地往宛儿家中方向走去。
宛儿家居住在府城西面,离先生家有不少路,沈云一路走去,街上商贩行人渐渐增多,热闹的景象丝毫看不出有什么变动。沈云受这气氛影响,心情稍稍安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