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不屑
苏以心似乎明白他的疑惑,淡笑道,“迟早,我都要去担负我该承担的责任,但是,我不想再连累她。”
那笑容,淡淡的,如同月华,可见,不可触摸,如梦幻般飘渺。
苏以心微垂了眼眸,有些犹豫地问,“常夜,你是江湖传闻的杀手之王,为什么,那个时候,会做我的护卫?”
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很平静。
可,却控制不了心的颤动。
但愿,不要是她所猜测的那般,不然,她真的,连恨的勇气都没有了。
黑夜如稠墨,凉风习习,有几片树叶,被风吹落,在风中旋转凋零,落在苏以心的脚尖前。
常夜看着她,看出了她的挣扎,他淡静的双眸里有丝不忍,“你确定,你想知道?”
苏以心沉默着,苍茫夜色中,一片寂静,只有蛙声阵阵,叫的人心里发慌。
良久,苏以心抬头,坚定地点头。
无论是否是她所想那般,她都要知道。
她是苏以心,生死都看透了,还有什么事,是她挺不过去的呢?
“好吧,你跟我来。”常夜轻叹一声,拉着她的胳膊,将她带到不远处的房顶上。
黑夜中,朗朗月光下,只见城中屋顶上,立着两道人影。
天空那么渺远,人影,离月,那么近,似触手可及。
“两个多月前,杨宥熙找到我,要和我打赌,如果我输了,就帮他做一件事。”寂静夜空中,响着轻而淡静的声音,似一阵风拂过。
苏以心强压着心中的汹涌澎湃,勉强地笑着,只是却难掩眼神的颤抖,“你们赌的什么?”
“喝酒。他胜了我半杯。”常夜负手而立,仰头望月,不再看苏以心。
她强装的坚强,着实让他不忍。
“那,他要你帮他做什么?”苏以心半阖着眼眸,咬着唇,艰难问道。
其实心中,已经猜到了七八分,可她仍旧揣着最后一丝希冀,希望常夜要说的,不是她想的那样。
“要我保护你一个月,也就是整整六月。”声色苍茫平静。
长天浩瀚,夜色苍茫,冷月无心。
夜半,有钟声传来,一下一下地,像是催命符咒般,似敲击着苏以心的心。
天地都沉默着,漫天漫地都是荒凉。
寂静黑夜中,全是无奈与落寞,深深的忧郁里是灰天败地的寂寥。
风落,情逝。
苏以心静静地蹲下身子,坐着,听着风,轻轻在耳边吹过。
最后一丝期望,也破碎了。
他早就知道,知道有人陷害她,却还做出那副受害的模样,要杀她,杀了他们的孩儿,不停的纳妾……
为什么?就为了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
苏以心笑着,泪,顺着面颊落下,湮没在无尽黑暗之中。
“其实,他这么做,都是为了保护你。”常夜有些不忍心地说道。
“我想一个人静一静。”苏以心轻声说。
就算是为了保护她又怎样?
她接受不了这样的保护,接受不了!
说来说去,都只是为了那个帝王,竟忍心伤害她!
一直以来,她都以为是他们的感情太脆弱,信任不够,所以他怪她红杏出墙,才出手那么重……
可是,当你发现,所有的一切,他都清清楚楚,都还可以下此杀手之时,又会怎样?
不是感情不够深,不是不信任……也许,从来都没有吧……
苏以心悲哀地想着,也许从一开始,都只是一场做戏吧,演给父亲看……
当所有真相都浮出水面时,绝望吗?没有气力再绝望了。
恨吗?也懒得再恨了。
冷月无心,冷漠地看着人间悲凉。
晚风静静吹,点点啜泣声点缀着宁静的夜空。
她深爱的夫君,从来,都只把她当成一个小丑,独自唱着爱的戏码。
宥以心熙,携手白头,多么可悲的笑话啊……
也许三年前的那场相遇,也都是他精心安排的吧?
难怪啊,桀骜不驯,目中无人的大将军,会容忍她的小姐脾气,对她千依百顺,温柔体贴——都是做戏啊!是做戏啊!
可悲的她,却不明白他,为何突然变心。
她真是个可笑的女人!
泪水,轻轻滑落。
身心,都是挥之不去的痛。
常夜沉默地看着,觉得苏以心可怜,杨宥熙可悲。
许久,苏以心擦干了泪,说,“送我下去吧。”她的声音,很轻,很轻,淡的像水雾般,飘飘渺渺。
看着苏以心回房,一步一步,走得很慢,步履沉重,像是,迈向死亡。
瘦弱的身躯,在晚风中,似摇摇欲坠的花朵,再不堪任何负荷。
月光,冷冷的。
安子陵从暗处走出来,乘风踏月般的仙人风姿已然换成沉重的身影。
他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但可以肯定,与那个伤过以心的人有关,所以,她才那般绝望的伤心。
透过黑暗中那间屋子,似也能看到苏以心绝望的双眸。
可她,依然倔强地坚强着。
“想问什么?”常夜低声问。
安子陵沉默一瞬,沉声说,“不必知道。”
吴都的饮食和小吃闻名天下,此番苏以心来到了吴都,除了去看她神往已久的武林大会之外,自然也不能错过当地的美食。
这日,安子陵和苏以心,还有紫烟便去到城中最有名的酒家品味美食,尤其是名扬天下的太湖银鱼。
为了避免与安夫人碰面,再一次介绍自己,所以苏以心特地等安氏夫妇都走了,才出门。
由于昨夜知晓一些真相,苏以心难免神伤,哭泣了许久,眼睛有些红肿,紫烟问她,便说是没有休息好,眼肿了。
安子陵在一旁听着,犹为心疼,狭长凤眸内,闪过一丝杀气。
虽渐渐入秋,白日里,仍是天气晴朗,空气有些干燥,在日头下,炎热难当。
“阿——嚏”,烈日下,苏以心冷不丁打了个喷嚏,紫烟惊讶的问道,“忆儿,怎么了?”
苏以心揉了揉鼻子,呵呵笑道,“没事,晚上不是有些凉嘛,可能吹了点风,着凉了。咳……咳”
紫烟想想,也似很有这个可能,又问,“去看看大夫吧?”
苏以心忙摇头,“还有那么多药没吃完,我可不想再灌药了。没什么大事,一两天后,自个儿就好了,阿——嚏”
安子陵淡笑,“无妨,回去后,准备些药膳就好。前面就到了,走吧。”
“好好好,紫烟,有安子陵在,你就别担心了,小心容易老。”苏以心一边说着,一边拉着紫烟快步向酒楼走去。
安子陵落在后面,俊颜上,一片阴沉。
来到酒楼,有些奇怪,正是武林大会的时期,又是大白天的,应该是宾客满座才对,怎的这般冷清,还有肃杀之气,仿佛秋末冬初,树林中一片枯败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