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一声,门开了。
“师傅!我……”白衣小女孩睁大着眼睛,嘴唇哆嗦着,身子微微颤抖。
眼前,大片大片的血迹,一张张熟悉的脸庞,带着死寂的青灰色,浸透在血海之中。
摇摇晃晃的白灯笼染上了些许血色,大大的“奠”字,无声的嘲弄着这人间炼狱。
白衣小女孩松开师傅的手,颤颤巍巍的走了进去。
翻找着,翻找着,泪珠滴滴落下,和着略微干涸的鲜血,溅起一个个小小的涟漪,一圈一圈的荡漾着。
是熟悉的身影,熟悉的锦衣,就在那里,就在那里。
“爹!爹!爹,你看看我,我是景儿呀!爹!”白衣小女孩抱着一具双眼圆睁的锦衣男人,哭的哽咽,白衣染血,层层晕开。
锦衣男人半张着嘴,胸口黑黝黝的洞,吞噬了该主最后的生机。密密麻麻的刀口,似乎是有人刻意泄恨,交织着,挥舞着,肆虐着。
白衣小女孩紧紧的抱着他:“爹,你不是说要给我买新衣服嘛?你不是说要带我去看云华大陆最美的长河嘛?你不是说要带我去找一头最温顺的灵兽嘛?你不是说……”
“爹,你骗人!你骗人!大骗子!你个大骗子!我再也不要理你了!”白衣小女孩将头埋在锦衣男人的胸口上,任由泪水哗哗流淌。
耳边似乎还响起那熟悉的声音,喊着自己的乳名,一声又一声。
等白衣小女孩再次抬起头,看到不远处抱着淡紫色女童衣裙的女人后,猛然跑了过去。
“娘!”
撕心裂肺的声音再度响起,无尽的悲鸣回荡在整个炼狱,声声泣血,久久未绝。
灵堂处,那副小小的棺材,沉默着,沉默着。
白衣小女孩最终还是来到了棺材处,盯着那灵牌上的三个字,膝盖一软,差点晕厥过去。
“江念初”这三字,静静的在灵牌上,无声的看着她。
白衣小女孩趴在棺材边,手轻轻的抚摸着那口棺材,止不住的泪水,默默的流下。
前日,有传闻,河泽江家大小姐江念初杀了黄家小小姐黄语秋。黄家小小姐的尸首被人从水潭之中捞出。
黄家家主一气之下,抓走年仅八岁的江念初,江家家主携其妻前去黄家讨说法。
黄家家主却丢给江家家主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称一命还一命。江夫人当场吓疯,举止疯癫,一路哭哭笑笑。
待江家家主给女儿江念初举办丧事之时,请紫丹宫宫主带其小女江景前来参与丧事,送其姐江念初一程。
马不停蹄的赶来,面对的却是……
“景儿,终究还是为师来晚了!”眉目如画,一身青衣的女人闭上眼睛,一滴泪无声的落下,随风飘落。
白衣小女孩一把抓住青衣女人的裙摆,哽咽道:“师傅,师傅,景儿要报仇!报仇!呜呜呜……”
昔日亮晶晶的眼睛,如今堆成小桃子,眼里盛满的恨意,晃啊晃啊!
青衣女人拉起白衣小女孩,蹲下身,温柔的拭去她的泪水:“景儿,记住今天!此仇必报!”
“嗯!”白衣小女孩紧紧的咬住嘴唇,血珠于唇角滚动,却浑然不知,狠狠的点了点头。
整整花了一天一夜,江家之人已全然安顿好。
灵堂之上,白烛闪烁,明明灭灭的烛光之下,数灵牌冷漠无言。
“景儿,江家已然没了,为师定然不负江家主之意,今后紫丹宫便是你的家,永远!”青衣女人抱着瑟瑟发抖的白衣小女孩,眼神无比坚定。
夜很长,很凉,白灯笼摇啊摇,白烛光闪啊闪,屋外雷声大作,紫电划破天际,擦亮一方天地。
白衣小女孩依偎在青衣女人身上,小脸苍白,眼角缠绵的泪珠久久不落。
闷雷滚滚,哗啦一声,大雨连带着白衣小女孩的泪水落下,淅淅沥沥,冲刷着一地的血迹,那一地的狼狈。
血腥味早已淡了,空气中弥漫的倒是泥土的杂味。
雨打芭蕉,碎成一片,浸了一晚愁。
青衣女人轻轻的给白衣小女孩盖上自己的外衣,看着那灵牌,惨然一笑。
“江辰,当年你怨我将景儿带走,恨我不常带她回来与你们相聚,说我自私狭隘。呵,江辰,到头来,却是我护住了你江家唯一的血脉。你说可不可笑?”
青衣女人腾出一只手,抚摸着江家家主的灵牌,脸上似笑非笑。
“江辰,你当初为何定要与白柔在一起呢?是,你说一直把我当妹妹看,你说这一生只爱白柔一人,我祝福你!我带走江景,想必白柔定然恨你了吧!”
“你说我为什么要带走江景?难道你不明白吗?江景是你与白柔的小女儿,我带走她,你才会多看我一眼,多跟我说说话。你是不是说我疯了,是,我是为你而疯的!如今,你与白柔地下依旧做夫妻,你可知,我心底那个恨啊!”
青衣女人一会笑一会哭,烛光之下,面目有些凄然。
雨下了一夜,天倒也放晴了。
白衣小女孩脸色越加惨白,身子滚烫,竟然起了高烧。
青衣女人脸色大变,连忙抱起白衣小女孩:“景儿,景儿,师傅在这!”
江流蜿蜒,环抱数座高峰,崇山峻岭处隐有飞鸟扑棱而出。
青衣女人坐于一紫翼红丹雀身上,无心观望足下之景,冷风袭过,青衣翩跹,宛如九天神女,清冷绝伦。偏眉头微微蹙起,平添了一丝沉重。素手环佩叮咚作响,覆盖于白衣小女孩巴掌脸上,一道白色的光芒亮起,渐渐没入到女孩体内。
一路向东,穿山越岭。
不多久,一座巍峨气派的宫殿横于高山之中。
紫砖红瓦,鎏金镂花门框,正红朱漆大门顶端悬一紫色金丝木匾额,上龙飞凤舞三字“紫丹宫”。
紫翼红丹雀默默停于厅中,趴在地上,舒展着羽翼。
“宫主,你回来了!”秀发高高盘起的女子连忙上前,见过青衣女人。
“吩咐下去,紫丹宫闭宫一月,诸事交与大掌司负责!”
“是,宫主!”
“出去!”
喏喏退下的女子,消失在大殿之中。
短短一周之内,河泽江家一夜灭门之事传遍了整个云华大陆。
紫丹宫上下皆着丧服,闭宫一月,诸事不理。
苏凉城上下效仿紫丹宫,为河泽江家服丧半月。
如魄山庄岿然不动,置之不理。
……
河泽江家少说也有一千年的历史,虽谈不上是五大家族之首,却也位居五大家族之中。
有人言,河泽江家乃是沐阳黄陵所为,动机为报仇雪恨。
也有人言,河泽江家触犯云华大陆之禁忌,惹来灭族之祸。
但揪住更多人的心却是河泽江家世代守护之物———云匙,到底落入谁人之手?
江家废墟诸多人前去,但无一不是空手而归,久而久之,倒也成了一桩迷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