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出谷
这句话像锥子一样，在他脑海中一遍一遍回响，又被无限放大着，莫名刺痛，痛到极处。
纠缠着他早已紊乱不堪、痛苦懊悔的思绪。
一步一步走出龙泉殿，脚下浮软。
进了烟汀小筑，众宫人垂首噤声，不敢有一丝动静。
没有她，烟汀小筑都没了一点生气。
“北邪王……”突然一声委屈的呼唤。
北邪煊陡然一振，环顾了周围，却是那是鹦鹉在学着她的语气唤着。
心里更是酸痛难忍，又一步步出了烟汀小筑。
风玄和秦顺看在眼里，忧在心中。
“风侍卫，都说忧能伤人呢，你看这怎么办呢……”
风玄摇摇头：“王上是又心痛又自责，除非洛主子回来，不然就是仙女下凡也没法！”
“可是……”秦顺说不出口，发饰都被发现了，也就证明了被扔下河的就是洛主子，冰冷透骨的水里……
希望渺渺……
在三天时间里，赫连捷拼尽全力想让珈洛恢复好一点，再好一点。
但是心脉受损只有好好修养才行，哪是医者尽力就行的！
“这段日子多谢小碟你的照顾。”珈洛对帮她打理行装的小碟感激道，“这只玉镯送给你留个纪念，你别嫌弃。”
小碟连忙拒绝：“姑娘是殿下的……朋友，照顾姑娘是小碟分内之事，怎敢收姑娘这么珍贵的东西！”
“小碟你收下罢。”赫连捷进来对小碟吩咐道，小碟只得接住。
赫连捷手里拿着一只锦盒，把它递给珈洛：“这是疗伤的药丸，记得按时服用。”
珈洛点点头：“谢谢你，赫连捷，真的谢谢你……”
话语未毕，已经哽咽，语不能继。
赫连捷扬眉一笑：“感谢也要真心实意才行呐，你要报答我才是。”
“只要我能做到……”
“阿琅。”赫连捷唤了一声，阿琅捧上一把宝剑。
“这是我素日常用的冰弦剑，就请为我舞剑作报答。”
珈洛接过阿琅手中的冰弦剑，出了竹舍，走到舍前的空地上，舞动起来。
起初只见剑光鬓影，一闪一闪地转动，后来那剑光越发转得密了，之间一团白光，掠来掠去。
只觉冷风凄凄，寒光逼人，赫连捷缓缓点了点头，她的伤真是好的差不多了。
洛儿，就容他这么唤她一次罢，我为你动情，为你作画，暗暗编织着靡靡情深，将隐忍爱意都葬于心间，无声徘徊，不做叨扰。
原本，你就站在我触不到的世界里，这一次偶然已经让他欣喜命运的馈赠。
就请为我舞剑作报答，给我留作余生想法。
一道白光，直转向竹舍前，珈洛收住剑，走到赫连捷身边，想把剑还给阿琅。
不料赫连捷伸手接去：“今日早些休息，明日我不便相送，阿琅会送你回去。”
剑柄上最后一丝余温，在指间凝成心底相思。
“赫连捷，那，后会有期。”珈洛轻轻地对他告别。
赫连捷展眉一笑，非常坦荡而又举重若轻的男人。
“等等。”在她走到门口，赫连捷又开口，“我想让你记住我一句话。”
“什么？”
“你可以去爱任何人，可你不能因为任何人而不爱惜你自己，哪怕他是天是神是君王！”
珈洛对他清浅一笑：“我会记住，一直记住。”
这一夜，笛声缭绕，不曾稍歇。
一早，珈洛便和阿琅一起离开了，没有见到赫连捷的身影。
阿琅比划着跟她说王子是有事要忙。
原来这无名谷的出口是一线天，还被藤萝葛蔓给掩盖了，是极不容易发现的。
“殿下，姑娘走了。”小碟正在书房里作画的赫连捷禀告。
画上依然是珈洛，是舞剑的珈洛。
“走罢。”赫连捷稍顿了一下笔，“总是要走的。”
小碟站在旁边不再作声，殿下向来是玉壶冰心一片，任何女子，包括太子妃最多也不过是在冰上临时照影，影像瞬间就消弭了。
唯独洛姑娘进入其中最晶莹剔透的正心，却不自知。
就连昨夜以报答名义的舞剑，也是想再确认一下姑娘的伤势如何……
从无名谷出来向郢都行进，天气骤寒。
阿琅听从赫连捷的吩咐，怎么也不肯连夜赶路，一段距离之后就非要歇息一下才肯再走。
珈洛也奈何不得，只能慢腾腾地走。
沿途关隘检查的很是严格，也不知道是为了何事。
换了男装，阿琅又帮她在脸上敷了什么东西，在镜子里她都认不出自己。
一路也没遇到什么麻烦，终于在第十四日时望见了郢都在稍远处的城楼门。
地上已是积雪很深。
阿琅策马沿着官道准备进城去，珈洛想起了还有重要的事情没办。
“阿琅，我们得先去一个地方，明日再回郢都。”
阿琅点点头，勒转马头向郢都城外的山里走去。
半年了，她又踏进了这个小山村。
“阔台公子！”珈洛直接去了学堂，站在门前喊正在教书的阔台墨臣。
阔台墨臣疑惑地出来：“请问这位兄台是？”
“阔台公子，是我！”珈洛把脸上的那层东西揭去，“不记得了？”
“洛姑娘？”阔台墨臣惊喜地不敢置信，这位姑娘到底是什么人，怎么能三番两次出宫呢？
“这次来是带来一个好消息的。”珈洛环顾了四周，“阔台公子，这次得找个隐秘的地方说话。”
阔台墨臣想了一下，带她来到一处石头山上，阿琅在不远处守着。
“什么消息？兰音她……”
“阔台公子，你别急，听我说……”珈洛大概把她想到的计划说了一遍。
阔台墨臣听了立刻反对：“不行！这太危险了，万一暴露，不仅我和兰音罪该当诛，还会连累你！”
“我会安排好的，不会出问题，再说，兰音姐姐待我如亲姐妹，我一定把她送出宫，要成全她的心事！”
她是在离开无名谷第一次吃药时，看到了赫连捷把他花费了五年时间炼制的还生丹送了一颗给她。
在感动之余，想到了可以用它让兰音出宫，和阔台公子远走天涯，终成眷属。
这世上为情所伤之人已经够多，能少一对就少一对罢。
“一个妃子突然暴毙，王上又怎会那么轻易被骗过？兰音毕竟是他的妃子和表妹。”阔台墨臣还是不同意，他很和兰音在一起没错，但是让洛姑娘冒这样的险，他和兰音都会于心不安。
读书人呐，就是一根筋，珈洛打算不跟他说太多了：“这些都不需要你担心，你只需要等着接人就好了！”
“洛姑娘，这真的万万不可！”阔台墨臣着急了，“这是欺君之罪！”
“欺君就欺君呗，大不了把我给赶出王宫，正合他意，也正合我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