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城。
牧剑走出了城主府之后,就径直走向外城,那毕竟是他狱下无心魔,还是应该关心关心的。
离千静静的靠着墙坐在床上,视线却放在了外面的一片狼藉上,那里断壁残垣很多。
牧剑没有开口说话,和离千一样,而他是靠在门上,看着的是离千。
离千知道牧剑来了,尽管他没有去确定,可是守城人在他进来之后就走了,可能这只有那位孤城的城主才能够做到吧。
“三个月前。”离千视线还没有收回来,看着那片废墟,开口对牧黎说到,“我家也有这样的一片废墟。”
牧剑走了进来,随意的坐在了床边的椅子上,绕有兴致的等着离千接下来的话。
“那天,明明就是平常的一天,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多平常。”离千的表情开始变得狰狞,露出了极度的痛苦之色,“可是,为什么到了晚上就变了呢。”
离千开始叙述他的故事:
三个月前,云龙国国都,护国家族离族宅邸。
离千还是与平常一样的修炼,一样的生活。
“千哥哥,辛苦了呀。”离千的妹妹离情暖笑着跑到了离千的身边,开心的挽着离千的手,没有丝毫在意他身上的汗水。
“阿暖,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这么黏你哥哥啊。”离千的父亲,离族的家主,也笑着走过来,他很高兴,家族如此兴盛,一儿一女的人生充满了惬意。
“就算以后我更大了,我也要这么黏着哥哥,谁让他是我的哥哥呢,是吧,千哥哥。”离情暖说着就笑了出来,含笑的眼睛看着离千。
离千颇为宠溺的摸着离情暖的头:“好啊,别忘记你今天的话哦。”
“修炼的怎么样了?”离千的父亲看着离千问到。
“要不了几天,应该就能够大成了。”离千的语气里充满了自信,闪着光的眼神看着他的父亲。
“哥哥好厉害啊。”离情暖笑得比离千自己还要高兴,没等父亲开口就说了起来,“以后有人欺负我,哥哥一定要帮我啊。”
“一定的,谁让你是我的妹妹呢。”离千很高兴。
离千的父亲却正了正脸色:“不能因为有一点小成就就沾沾自喜,你还需要更多的努力,你是离族的少主,离族的未来靠着你。”
离千也平静了神色:
“父亲,我明白。”
离千的父亲也笑了起来:“不过,你的确应该高兴,这么快就要大成了,比我当时快多了。”
“对嘛,我哥哥就是厉害。”离情暖笑得很甜,“你在这样说哥哥,我就不理你了。”
“好,好,好,是我的错,小情暖就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离千的父亲也很宠这个唯一的女儿。
“那好吧。”离情暖笑得更开心了,“快走吧,母亲还等着我们吃饭呢,我都快饿死了。”
“那就走吧。”离千拉着离情暖往家的方向跑去,离千的父亲跟着他们。
夕阳散出无限的光辉,洒满了回家的路,像碎掉的金子。
平常的晚宴,略微特别一点都可能就只有一家人团聚在一起了,好久没这样了。
离千在晚宴之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虽然修炼已经很快了,但这不是停止的理由。
然而,后半夜。
离千静坐在自己的房间里,心却不能静下来,外面的声音实在是太大了,吵得他心神不宁。
谁大晚上的还在比试,这刀剑相交的声音实在是惹人烦。
离千终于是忍受不了了,不耐烦的站起身,挪步到门口,双手放到了门上。
可是,还未等到他用力,门就自己开了,正当离千疑惑的时候,他看见了开门的人。
是王叔,离族的总管,离千的父亲很信任他,离千也很敬重这一位老人。
“王叔,外面好吵啊,而且,这么晚……”还未等到离千说完,他就无法再说出一句话了。
离千看到王叔的胸口有着一道狰狞的伤疤,上面还在淌血,显然是刚刚出现的。
“王叔,你……”这一次,是王叔的手堵住了离千的嘴。
离千能够感受到王叔的虚弱,他已经难以说话了,而离千还完全搞不清楚现在的状况。
离千的眼睛往王叔的后面看去,霎时间,离千的瞳孔迅速扩大。
他看见了一片狼藉,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的全是人,唯一的共同点可能就是他们都没有了呼吸,脖颈在不停的涌出鲜血。
全都死了。
离千开始看别的地方,他的心脏都快停止了跳动。
他的父亲靠在那边的墙角,身后的墙布满了裂纹,从他父亲的背后辐射开来,那是他父亲撞出来的裂纹。
他还看见父亲的前面站着一个蒙着面的人,看不出是谁,但离千总觉得熟悉。
这一份熟悉显然他的父亲也有。
“你是谁……我与你……是不是见过?”离千的父亲用嘶哑的声音问到,口中还在涌出鲜血。
可是那个人并没有回答的意思,他微微握紧刚刚放松一会的剑,剑锋指着地面,一步一步的走向离千的父亲。
离千的父亲凄惨的笑了笑,看着眼前的蒙面人,他笑得很无奈:
“是你吧……不,也不是你......”
离千疯狂的在王叔的怀里挣扎,他想去救他的父亲,可是,他被王叔死死地按在怀里。
王叔毕竟是铸魂境的强者,此时只有锻骨境的离千完全无法挣脱。
王叔用了最后的力量抱住了离千,离千又怎么可能能够脱离呢?
蒙面人还是没有回答,剑起剑落,动作没有丝毫的凝滞,正如他的感情,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
离千感觉周围的声音都消失不见了,他能够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出人意料的平静。
是因为他的心莫名的痛,痛到不敢跳得太快离千彻底的失去了对周遭事物的感觉。
王叔倒下了,他将离千压在了自己的身体下面。
蒙面人环顾四周,没有一个人还站着,透过他的眼角,可以看出他笑得很开心。
从周围的房间里,陆续有人出来,都蒙着面。
“有酒吗?”蒙面人终于说了一句话。
离千也在同时认出了这个人,因为这个声音实在是太熟悉了,而且太重要了。
云龙国国主云山河。
仿佛是验证离千的猜想一般,他摘下了面罩,的确是他。
离千的心更加悲凉了。
云山河手下的蒙面人拿来了一坛酒,这可能是离族仅剩的没有被打碎的酒了。
“老伙计,这酒不错啊。”云山河打开酒坛,微微闻了闻那醇香的酒味。
再然后,他将整坛酒都到在了离千父亲的身前。
“还有漏网之鱼吗?”云山河看着离千的父亲,“若是还有人活着,牵扯就太大了。”
“国主,离族绝大多数的人都死在了今天。”其中一个蒙面人回答。
“什么是绝大多数,我要到是全部!”云山河回手一掌,那个蒙面人瞬间就没有了气息。
剩下的人都战战兢兢,没有一个敢先开口说话。
云山河又是一掌,那个离他最近的蒙面人也没了命。
“还不说吗?”
“国主,我们没有找到离千和离情暖。”终于有一个开口了,声音里面满是慌张。
“离族的那两个小家伙?”云山河看着离千的父亲,“老伙计,你是猜到我了,没想到你还留了后手。”
云山河有意无意的往离千的方向瞥了一眼。
“知我者,你是一个,可是,你死就死在了知我太多。”云山河眼里是与朋友惜别的神色。
“我们还有多少人?”云山河又一次问到。
这一次,没有人敢不说话了:“剩下的兄弟都在这里了。”
“嗯,差不多了。”云山河说完,手里的剑再次提起。
一剑横斩,所有的蒙面人都死在了他的剑下。
“你们可活不了,不能让人知道是我灭了离族,我说过了,牵扯太大了。”云山河喃喃自语。
离千在王叔的身下,躲过了一劫。
明明王叔已经没有力气来阻止他挣脱,可是他已经没有力气了,所有的力量都在父亲死的那一刻消耗殆尽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云山河走了,留下了一地的尸体。
离千终于恢复了一点力量,轻轻推开压在身上的王叔。
一步一步艰难的走向了父亲。
离千跪倒在父亲的身前,父亲还保持着那一个凄惨的笑容。
他的泪水止不住的流,很苦的泪水,不停的与地上的血水相混合。
“父亲……”哭了许久,离千的嘴唇干燥,开口满是悲伤,他好像失去了说话的能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离开父亲的身前,牧黎一个一个的去看了倒在地上的人。
他看到了自己的母亲,头发散乱,眼睛不甘的睁着。
“母亲……”离千合上了母亲的眼睛,“不能这样……”
还好,妹妹不在。
阿暖。
这一夜,离族灭亡,离千的心也丢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