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危,为师真没想到不知山上有四院的眼线,更没想到这个人会是你。”萌大师听到来人的脚步声,说道。萌大师体内的毒已经完全发作,游走在身体内所有的静脉、气穴中,再没有办法将天地元气吸纳入体。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可恰恰是这个君子,行走在刀尖上。现在的他,看都没看脚下的尸体,似乎是毫不关心这些人是谁,是死于何人之手。面对眼前这位在今夜一战中杀死如此之多高手的大宗师,自己曾经的师父,他不敢分心。
“二师父,几位师弟不会来了。”周不危像平常一样,向萌大师行礼。破损的衣衫和身上的血迹暗示着周不危刚刚经历了一场血战。既然站在眼前的是周不危,那与他交手的人一定已经败了,甚至死了。
“二师父,你若是能带领不知山加入四院,不但能逃过今日这一劫,未来也一定能有不知山的一席之地。”周不危说道。
萌大师眼里闪过一道光,心中想,这天下也的确只四院有这个实力敢说出这样的话,看来他们已经找到了方法躲避未来的天灾。
萌大师没有说话,强自压住在身体礼蔓延开的毒,勉强提聚气穴里剩下的所有元气。黯淡下去的蓝色再一次亮起。周不危看到,也不再多言,走近对面的人群中。
“大长老,我的任务完成了,先离开了。”周不危对为首的那人说道。
“嗯,你先回四院吧。”
“动手。”为首的人一声令下,发令人和七八个头发均已花白的老者同时出手。萌大师虽然已经是强弩之末,但是兔子急了还能咬人,更何况是真正的天下第一。在这里,四院已经死了不少优秀的弟子,只有一击必杀,才能把四院的损失降到最低。
山脚下的那一道灰色的流影正是从悬棺谷赶回来的王意随,感受到山上的二师父的元气波动和六师弟元气的消失,王意随像疯了一般冲上山,先冲到了六师弟元气消失的地方,摆在眼前的是一身白衣被彻底染红的陆染的尸体和昏迷不醒的七师弟齐澈。
“六师弟,六师弟...师兄一定为你报仇”王意随念着这两句话,从陆染的身边站起来,向着山门元气波动的地方跑去。
“要想碰我师父,先过了我这一关。”
一个身穿灰色袍子的男子挡在了萌大师身前,一滴水珠穿梭在众人之间,挡下了所有的攻击。从他布满了血丝的眼中能看到他的疲惫,但是他此刻身上的杀气沸腾,发红的眼睛让他看起来仿佛更像是一头要吃人的野兽。如平常一样松散的发髻没有让他像往常一样随和,反而是增添了一种神秘可怕的气息。
看着二师父的脸色便知他是中毒了,更加怒不可遏,扶着萌大师坐下后,冷冷的看向在场的每一个人,包括站在对面的三师弟周不危。
那滴挡住六七道强大攻击的水珠从空中消失,再次缓缓凝聚在王意随的掌心之中。观复露,当日王意随便是靠着它破了百尺雷。只是此刻那颗小小的水珠之中却透出了惊人的寒气,直接穿透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心血管里长出了冰棱冻结着身体里的一切。
“观复露是至正之物,虽说能发挥出远超使用者更强的力量,可是最抵触杀生。你若用观复露杀人,如此有违正道之事,就不怕遭天谴让你这观复露变成婆娑诃吗?”为首的那人身前的空气扭曲的像是被炙烤了一般,遥遥一看,竟是空气在波动。在他身边的人都是面色稍缓。
“你们不敌我师父,便用下毒这等手段。我一人抵不过你们在场的所有人,才用了这种办法。论卑鄙,我哪里能比得过你们。佛门也讲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既然如此。这婆娑诃的业报便让它报应在我的身上。”王意随向着那人大声道。
王意随手中的观复露悄然消失,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提高了警惕。无形之水,无音之声,面对这种对手,没有人可以掉以轻心,更没有人敢掉以轻心。
观复露,唯有持正道之心人方能练成,无法做杀戮之事。可神魔一念间,佛陀尚可入地狱而成魔,更何况是人。以观复露行杀戮之事的人不是没有,只是沾了血的观复露,再不是观复露,而是娑婆诃。观复露能观世间事,万物之规律,超然于世外。但若以观复露造杀孽,便是超脱之人身降红尘生杀业。十方堪忍世界皆在一滴水之中,以慈悲之物行暴虐之事,必然造业报。这是三百年之前一位修佛经的奇人,妙山大师对于道宗观复露变化的解释,婆娑诃这样一个与佛法渊源极深的名字也由此而来。
一个站在对面人群中的年轻四院弟子突然感到一阵凉气,下一刻他的额头上出现了一个黄豆粒大小的红点。或者说是一个被贯穿了的血洞。人已死,可是身体还在原地站着,一动未动。
“今日在场之人,都是杀死我六师弟的凶手。”王意随的眼睛被一层淡淡的血色笼上,不同于之前眼中因连日奔波而产生的的血丝。这一回的红色就像一层布一样覆盖了王意随的整个眼睛,直接侵蚀了王意随的瞳孔。
那站立的尸体后面的另一名弟子突然惨叫起来,跌倒在地。那尸体的背面不似正面一般栩栩如生。一个如碗口一般大的血洞破开那名已死弟子的后脑。那滴笼罩着一层血色的观复露就浮在那个血淋淋的血洞之上,俯视着那个被吓到在地的人,似乎下一刻就要将这些蝼蚁全部杀死。
几声喑哑的叫声响起,树上是无数只漆黑的乌鸦,他们似乎在为这一场杀戮而庆幸,等待着散场之后的饕餮盛宴,它们最爱的便是血腥气和肉体腐烂的气息。
“不知山从未有过这么多的乌鸦,在这一片群山之中,只有不知山从来没有出现过秃鹫。若果没有你们,若果没有你们...”王意随看着身后已经昏迷的二师父。想起后山还躺在草地上等待秃鹫啃食甚至是已经被秃鹫啃食的六师弟,喃喃的说道。
下一刻那枚定在定在空中的观复露突然活了起来,带着一种暴虐的兴奋,冲向倒下之人的胸膛。无差别的甚至是没有任何选择的攻击一刻都没有停歇。每杀死一个人,王意随眼中的红色就愈发浓重,像是刚刚被鲜血浸染过一般。那滴观复露,也从半透明的浅红色变成了浓重的暗红色的水珠。现在应该称呼它为婆娑诃。每杀死一个人,婆娑诃就更加兴奋。甚至从游走于空中变成了跳跃在空中,每次的起落就是一条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