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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决战

天色还没亮,陆小玉打开窗,天上无月也无星,院内一片黑暗,正是黎明即将降临的时刻。

坠儿也睡意朦胧地起身走了过来,揉着眼睛道:“小姐,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陆小玉一把将她搂在怀里,轻声道:“傻妮子。”

坠儿闭上了眼,几乎又睡过去。

陆小玉继续喃喃道:“傻妮子,你为什么还要回来。”

坠儿闭着眼道:“回来接你呀。”

陆小玉凝视着窗外的黑暗道:“傻妮子,若是再有机会离开这里,你千万可别再回来了。”

坠儿嗯了一声,似已又睡去。

朝阳终于在东边缓缓升起,第一缕阳光如神仙手中的剑,刺破了大地的黑暗,却似乎追赶不上那匹西去的骏马。

马儿奔波了一夜,马上的人也一夜未眠。

永明镇越来越近,他们似乎也越来越清醒,越来越充满力量。

段戎和佟二娘坚信秦风和陆小玉还活着,他们只能相信。

秦风当然还活着,他安心地睡在侯掌柜的客栈里,醒来的时候头还在。

他的头在,侯掌柜的头也还在,只是对面酒肆的大汉们却已不见了踪影。

秦风坐在楼下继续吃起了肉,门外忽然又多了两个人。

一个人脸是青的,一个人脸是紫的。

秦风用余光已看到他们,开口道:“今天好像才是第二天。”

没等紫面人开口,青面人抢着道:“的确是第二天。”

秦风道:“杨成洛现在想见我?”

青面人又抢着道:“的确已想见你。”

秦风猛然站起,提刀在手道:“请二位带路。”

青面人却问道:“可你的伤应该还没痊愈。”

秦风道:“我的伤已痊愈。”

青面人冲紫面人道:“他好像在说谎。”

紫面人道:“的确在说谎。”

云家堡。

堡外已堆满了尸体,那些等在酒肆里的持刀大汉的尸体。

秦风的脚步越来越沉重,犹如他的心。

人群中还有一个人坚强地拄着插在地上的钢刀,让身体不倒下去。

秦风认出了他就是昨晚的那个汉子,最终还是住了脚,眼神直视前方地开口道:“你还没死。”

那汉子道:“我不敢现在就死。”

秦风问道:“你在等我?”

那汉子道:“我在等你进去。”

秦风又问道:“是否也要等我出来?”

那汉子道:“是!”

秦风又问道:“我要是出不来呢?”

那汉子道:“出不来,或许我也活不长。”

秦风道:“我尽量快一些,你坚持住。”说完,他又迈开步,缓缓朝正门走去。

绕过门口的巨石屏风,秦风就又看到了那一身白衣。

杨成洛站在离他八丈远外的石阶之上,一种高高在上的气势和眼神看着走进来的这个少年。

秦风也看着杨成洛,眼神笃定自然,他直接开口问道:“陆小玉在哪?”

杨成洛似是听不见秦风的话,只是微微一笑道:“原来你就是秦风,不对,是秦少雍。”

秦风好像也没听见他的话,继续问道:“陆小玉在哪?”

杨成洛的眼神里似乎有了羡慕,又好像是回忆,他叹气道:“果然英雄少年,颇有我年轻时的风采。”

秦风又一次怒吼道:“我问你陆小玉在哪?”

杨成洛终于听见了秦风说的话,他不耐烦地道:“年轻人不要这么心急,陆小玉现在很安全,你若是别这么急躁,她会一直安全下去。”

秦风也只好让自己冷静了下来。

杨成洛又举起手中的剑问道:“你认不认识这把剑?”

秦风冷冷地道:“认识,沈平南的惊鸿剑。”

杨成洛有些惊讶地问道:“哦,你见过?”

秦风道:“见过两次,一次在佟二娘的客栈里,一次在仙鹤楼的门前。”

杨成洛若有所思地喃喃道:“原来那天路对面的乞丐是你。”

秦风道:“不错,是我。”

杨成洛又不屑地笑着问道:“看来那天屋顶的野猫也不是别人。”

秦风道:“原来那天杨盟主也知道屋顶有人。”

杨成洛道:“我当然知道。我不但知道,我还知道既然我都知道了,那屠傲天肯定也会知道。”

秦风了然道:“所以你才跟着众人一同下楼而去,留他一个人在上边。是为了让他杀我。”

杨成洛道:“我坚信屋顶上的人肯定不是他派来的。”

秦风道:“你怀疑是陆老爷安排的。”

杨成洛道:“不错,但没想到他居然不杀你。”

秦风也不屑地笑道:“你没想到的事有太多,你还想不到他会在逃亡的时候再遇到我,想不到他会把绝尘刀交给我。”

杨成洛道:“不错,我也想不到韩东亭那些人居然有那么蠢。”

秦风像是在看着恶魔一样道:“所以你就杀了他们。”

杨成洛摇摇头道:“不,除了韩东亭,那五个人本就是活不成的。”

秦风苦笑道:“我早猜到会是如此,那些人居然看不出你会杀人灭口?”

杨成洛得意地笑道:“大多数人都会为了一万两黄金铤而走险。”

秦风道:“看来你一下子就省了五万两金子。”

杨成洛又摇了摇头道:“你又错了,原本就不该出的,又怎么会是省?”

秦风厉声道:“那沈平南呢?你又为何杀他,难道是为了这把剑?”

杨成洛又一次得意地端详着手中的宝剑,他微笑道:“我当然不是为了这把剑,我是为了他们沈家的绝世剑法,你有没有听说过?”

秦风懒得回答,只是继续问道:“他不给你,你就杀了他!”

杨成洛无奈地笑道:“这件事不怪你,就连我也没想到他会选择自杀。不过他这件事做得的确聪明,他死了,才能同时既不用开口出卖沈家的剑谱,又同时能保住陆家千金的命。”

秦风此时才明白,原来杨成洛曾用陆小玉来威胁沈平南,而后者却用自己的性命保住了陆小玉的命,他的心头突然五味杂陈,只恨恨地骂道:“你真卑鄙。”

然后他又问道:“但沈平南不是平凡人,他可是沈家的执剑人,沈家山庄的少庄主,他不明不白地就死在你身边,你又该如何跟世人解释?”

杨成洛像是回答特别低级的问题一样道:“他死在这太行山,好像不用解释也能说得通。”

秦风道:“所以你只好又杀了赵天虎。”

杨成洛道:“是他想杀我,我才杀了他。你不会为了一个山贼的死而感到难过吧?”

秦风道:“他的确是贼,但你却是魔鬼。”

杨成洛并不生气,只是微微一笑道:“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尽管来问,今天你问什么,我都答你什么。你若是没得问了,不妨先来帮我试试这沈家的剑法到底有多精妙。”

秦风根本不管杨成洛是不是已练成沈家的惊鸿十三剑,他厉声喝道:“屠傲天的死是不是你一手策划的,陆老爷知不知道?”

杨成洛道:“没错,是我。至于陆老爷知不知道,我就不知道了,他可是只地道的老狐狸。”

秦风又问道:“那司马如狐呢?是不是你指示他将我们从客栈掳走,是不是你指示他将我扔在谷寨?”

杨成洛道:“是的,是我指示的。不过他现在在哪,我倒不知道了,他也是一只地道的老狐狸。”

秦风道:“你做了这么多,杀了这么多人,难道还不够吗,还不能停手吗?陆小玉并不知道你半点秘密,你为什么连她也不放过。”

杨成洛道:“我本没想要她的命,只想用她引你过来帮我试剑,不过事已至此,也就无所谓了,只要你们都死了,就不会有人知道这些事,甚至我来没来过这太行山,都不会有人亲眼见过。”

秦风似乎已彻底绝望,他还试图劝说眼前的白衣君子能记得自己最后的善良。但是他失败了,失去了最后一丝希望,他似乎也快成了恶魔,似乎要与眼前的恶魔同归于尽。

他冷冷地道:“你可能还忘了一个人。”

杨成洛依旧得意地说道:“我没忘,佟二娘应该也快到了。还有你那个师父,当年侥幸胜我半招然后又躲了我十多年的那个缩头乌龟!”

话音未落,屏风后忽然传来胡勇的声音,只听他开口道:“算无遗策的杨盟主也有百密一疏的时候。”

杨成洛微微一惊,脱口而道:“胡勇?”

那声音又道:“佟二娘和天下第一的段戎不会来这里了,而且他们若是在明天这个时候没有等到秦风和陆小玉,就会将你的事讲给说书的先生,然后一传十十传百,过不了多久,天下的人就都知道了。”

杨成洛的脸色渐渐开始难看了起来。

他咬着牙挥了挥手,不多时陆小玉就被人带了过来。

秦风看到了陆小玉,顾不上许多猛然冲了过去。

陆小玉也睁开了束缚,直扑在秦风的怀里。

——“你没事?”

——“我没事,你怎么来了?”

——“你在这,我怎会不来?”

杨成洛不甘心地看着眼前的鸳侣,冷笑道:“陆姑娘,你是不是到现在还不知道,他就是秦少雍,就是骗了你一路的秦家少爷,你本来的未婚夫,秦少雍?”

陆小玉没有生气,更没有失落和难过,反而高兴地抬起头看着秦风问道:“他说的是真的吗?”

秦风也笑着道:“没错,我就是秦少雍,济南府大明湖畔,秦家的公子,你的未婚夫。”

陆小玉呆住了,她张开嘴,许久才问道:“真的么,你…真的……”

秦风点了点头,笑着点了点头。

陆小玉只觉得热泪上涌,她还是不信地问道:“你真的就是他?”

秦风眼眶似乎也有些潮湿,他笑着又点了点头。

陆小玉又一次狠狠地扑到了秦风的怀里,她已经不想再问什么,也不需要再问什么,也问不出什么,她的大脑忽然一片空白,如天一样空,如云一样白,蓝天白云间,只有一张英俊刚毅的脸,露着醉人的笑容。那是秦风也在看着她的样子。

那一瞬间,秦风似乎也忘记了一切,整个世界只有陆小玉一个人,只有怀里的这团温柔。他想了太多解释的言辞,都已忘在了脑后,现在还需要解释什么?陆小玉又需要责备什么?不需要,什么都不需要。这是他们两个时刻,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时刻,除了彼此对方,一切的一切都是那样微不足道,也就是有人曾道,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那一刻的幸福,只有经历过的人才会懂,这世间很难有什么样的文字能完全将它描述,也很难有什么样的画笔能完全将它画出。

可幸福却总是短暂的,只有短暂,才弥足珍贵。

突然之间,六把剑,七把刀,一副鸳鸯拐,四根齐眉棍,一齐冲杀出来,几乎瞬间就能将这二人戳成马蜂窝,但也就是一瞬之间,秦风忽然短刀在手,另一只手抱紧陆小玉一跃而起,刀光也在同一时间化成了刀意,久久不散,编成一张网,将危险拒之门外。

陆小玉似乎还没意识到危险的到来,她在秦风怀里,只能感受到秦风的暖。

爱情,多么恐怖的深渊,吞噬了一切理智和智慧。

但好在秦风已经清醒——两个人至少要有一个清醒,否则都会在爱情之中,坠入深渊万劫不复。

他也不敢相信,那一瞬间能有如此的力量和速度,那是怀中心爱之人遇到危险时瞬间爆发出的惊人的潜力。

六把剑已经停了手,其中一个问道,我们六人一同出手有没有人活下来过?

另一人瞬间答道:“没有。”

那人接着道:“那还等什么?”

几乎同时,六把剑已经被人劈断,被自己的主人劈断。

又一个道:“我记得还有句话。”

有人接道:“剑在人在。”

还有人道:“剑断人亡。”

劈剑的手又劈向了自己。

六个死人,六把断剑。

七把刀没有断,人也没有死,但他们已经扔了刀,很快消失不见,他们与秦风交过手,已经觉得自己不配用刀。

青面人冷笑道:“六道七星莫非都是傻子?”

秦风道:“他们是傻子,但也是汉子。”

紫面人道:“你看我们傻不傻?”

秦风道:“我看你们不傻。”

二人几乎同时道:“你说对了。”话音未落,转身要走。

就在这时,杨成洛突然抬手,数点寒星自他袖中飞出,瞬间在那二人身上击出七个血洞。

七星透骨钉!是韩东亭的七星透骨钉!

四根齐眉棍还在,不走也不说话。

秦风知道他们此时即便想走,也不敢走了,他开口道:“江湖上用齐眉棍的高手除了少林以外,只怕再无他人。”

那四人还不说话。

秦风又道:“除了三年前十八铜人里的那四个叛徒,少林门人只怕也不会来趟这趟浑水。”

这才有人开口:“看来我们不但是傻子,还是叛徒。”

另一个道:“可惜。”

又一个道:“可惜什么?”

那个道:“可惜他都说对了。”

这个道:“那可惜什么?”

那个道:“他说对了,就该死。”

这个道:“你糊涂,他说的对不对,都要死。”

死字刚出口,四根长棍又一次同时出手,从四个不同方位,将秦风死死围住。

这次虽然只有四根棍子,但却比刚才还要凶险,刚才人多势众,却反而没有了杀招,这四根棍子,犹如四条碗口粗的蟒蛇甩尾而至。

好在秦风手里还有刀!

更何况是四根棍子,刀光闪过,四根棍子已不再齐眉。

但秦风却感觉到后背重重一击,被他斩断的棍子反而却成了最先打到他的利器。紧接着,那四人手中的断棍,又如四根短枪般,又一次冲杀过来。

秦风不想杀人,尤其陆小玉还在怀里,他不想抱着她杀人,他不想陆小玉看到有人死在她面前。

但又能怎么办?

就在这时,忽然四道寒光闪过,四个人几乎同时跌落在地。

秦风想都没想,脱口而道:“师父!?”

两个人影几乎是同时走了进来。

段戎冲杨成洛道:“手下败将,你是不是听不懂话,就不怕我们把你的事讲给书的先生听?居然还敢动手。”

杨成洛忽然开始笑,笑声越来越大,然后才开口道:“你以为你的易容术很高明?你若少说点话,我还真听不出其中蹊跷,但你不是司马如狐,不是谁的声音都能模仿的丝毫不差。”

段戎尴尬地挠了挠鼻子,转头冲秦风道:“看什么看,师父就不能有失手的时候了?”

秦风看到段戎时忽然万种滋味涌上心头,说不上是高兴还是委屈。但看到贴在师父臂膀上,面似桃花气色红润的佟二娘时,他却又呆住了。

陆小玉看到小鸟依人的佟二娘,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甜美。

佟二娘得意地笑着问道:“怎么,不认识我了?”

秦风挠挠头,似开玩笑地道:“当然认识,只不过是犹豫该叫你姐姐,还是师娘。”

佟二娘暗暗掐了一下段戎的腰,笑容不减地说道:“还真是你的徒弟。”

段戎却又看了看陆小玉,“这想必就是陆家的千金陆小玉了吧。”

陆小玉终于从秦风的怀里离开,笑着行礼道:“见过师父,见过佟姐姐。”

秦风却扭头问道:“谁是你师父,他明明是我师父。”

陆小玉道:“你的师父,不就是我的师父?”

秦风明知道陆小玉在强词夺理,但却并没有什么办法,师父就在身旁,师父的话自然也记得清楚。但他却依旧不甘心地说道:“那为什么不叫师娘,而是叫姐姐?”

陆小玉瞥了他一眼,像是在看傻子一样说道:“她是你的师娘,却是我的姐姐。”

秦风喃喃道:“这是什么道理。”

陆小玉道:“就是这个道理。”

“够了!”杨成洛几乎是吼了出来。

段戎和佟二娘面面相觑,陆小玉也又回到了秦风的怀里。

他们几乎忘了这里还有第五个人。

段戎却对佟二娘说道:“十多年不见,这个人好像一点也没变老?”

佟二娘却伸出手,轻抚着他的脸,心疼似地说道:“但你好像却苍老了许多。”

段戎看了看秦风,叹了口气道:“我被这臭小子折磨了十年,还活着本就是个奇迹。”

佟二娘和陆小玉几乎同时笑出了声。

秦风却无奈说道:“师父,大敌当前,你能不能晚些时候再拿我玩笑?”

段戎将手中的刀扔给了他,说道:“差点忘了,你的刀。”

秦风接过刀,还没打开包裹的青布,便已察觉到了这把刀的分量。他试着问道:“绝尘?”

段戎点了点头。

秦风道:“师父,你不会是让我一个人对付杨成洛吧。”

段戎道:“原本是想来帮你的,但半路遇到了你师娘,这两天精神便差了些。”刚说完,他腰间的肉便又青了一大块。

陆小玉已在佟二娘身旁。

秦风缓缓打开包裹,刀未出鞘,寒气逼人。

段戎接着道:“我毕生所学所悟早已全部传授与你,师父若是能赢得了他,你自然也能。况且你年轻力壮,肯定比我更有胜算。”

秦风立刻撇嘴道:“师父,去年被吴越七雄堵在会稽山下时你也这么说的。”

段戎却得意地道:“我说的并没有错,还不到半盏茶的时间,他们就都倒在你的刀下。”

佟二娘却突然踢了他一脚问道:“当时你真的一动没动?”

段戎道:“当时我俩只有一把刀。”

佟二娘却道:“那你腰间的剑呢?”

段戎道:“晚辈在此,不要乱说话。”

佟二娘一怔,听懂时又狠狠地踹了他一脚,红着脸骂道:“老不死的。”

惊鸿剑缓缓出鞘,剑气如虹。

绝尘刀似乎也感觉到了宝剑的威力,在秦风手里微微颤抖。

佟二娘又道:“让你在这废话,你看君子剑已经生气了。”

段戎却笑道:“你太小看杨盟主的气度了,就算我们在这聊上三天两晚,杨盟主也不会生气的。毕竟他是君子,白衣君子。”

杨成洛似乎并没有听见最后这两句话,他也没有生气,只是淡淡地说道:“你们知不知道,原来沈家的绝世剑谱就藏在这惊鸿剑之中。原以为所谓的惊鸿十三剑,只不过是江湖上人云亦云的传说,没想到亲眼所见后才发现,其剑法之奥秘远超我等凡人之所想象。不愧是让沈家立足江湖数百年的绝世剑法。”

段戎依旧在笑,他知道以杨成洛的剑术修为,足以能在短时间内完全参透沈家剑法的所有奥秘。此时的杨成洛,远比他所认识的要可怕得多。但他还是淡定且真诚地说道:“看来杨盟主终于如愿以偿。”

杨成洛却似乎有些失望地说道:“绝尘对惊鸿,原本应是你我之决,无奈十多年前你败在屠傲天的手中之后,便就成了一个缩头乌龟,连心爱的女人都不敢见上一面。”

陆小玉偷偷看了佟二娘一眼,并没有发现她脸上有半点不悦。

段戎也没有生气,只是淡淡地道:“你激我也没用,事实就是你输了我半招,半招也是输。”

杨成洛问道:“听说你的宝贝徒弟已有你所有真传?”

段戎道:“已不在我之下。”

杨成洛忽然狂笑道:“好好好!原本我是想让你那宝贝徒弟帮我试一试这沈家的剑法,现在看来,我还是应该先报仇。”

段戎无所谓地道:“随你,败在我手里和败在我徒弟手里其实是一样的。”

杨成洛微微一笑,笑容冷如冰峰,他开口道:“今日也并非只是输赢,更是生死。你们都要死!”

最后的‘死’字说的很重,陆小玉已有些心惊胆战。佟二娘紧紧将她抱住,却并没有向后退半步。

段戎将手轻轻地扶在佟二娘的后背笑着说道:“今日所是死了,的确有些遗憾,毕竟旧人重逢,还有许多话没有讲。”

佟二娘似乎明白段戎的意思,她接着道:“你怎么就知道人家杨盟主没有遗憾,人家或许也有个久未蒙面的旧情人呢。你也就是欺负人家是君子,不会暗器伤人,否则你现在身上至少已经有七个大洞。”

段戎疑惑地问道:“什么叫七个大洞?”

佟二娘道:“韩东亭既然死在杨盟主的手里,那他的七星透骨钉自然也应该在杨盟主的手里。”

段戎道:“早听说七星透骨钉是一门很厉害的暗器,今日若是能领教,也非是一种荣幸?”

佟二娘却笑着问道:“你想亲自领教?”

秦风悄悄向一旁挪了半步,陆小玉已在笑。

段戎也只好笑笑,不再开口。

杨成洛像是没听见一样,只是笑着道:“还有什么废话不妨快点都说出来。人生苦短,我并不太想在你们身上浪费太多时间。”

佟二娘笑着说道:“原来杨盟主是嫌我等碍事。”说完便揽着陆小玉就要往外走,却被段戎拦住道,“杨盟主说过要让我们都死在这,又岂会嫌我们碍事?”

佟二娘狠狠地瞪了段戎一眼,这次是真的生气。

秦风却明白师父的用意——最挂念的人就在身后,他已没了退路,这是破釜沉舟,也是死地而后生。

绝尘刀也终于缓缓出鞘。

看到秦风缓缓拔出刀,段戎就知道自己已不需要再多说一句废话。

陆小玉的唇已泛白,身子也在微微颤抖,但眼睛却依旧看着秦风。

佟二娘将陆小玉紧紧抱在怀里,轻声道:“放心,不会有事。”她虽这样说着,却并非也这样想着,她的心也几乎要跳了出来。

她看了看身旁的段戎,他的唇没有变白,但额头已凸起了青筋。

似乎所有的恐惧和担忧都已在他们三人身上。秦风只觉得突然间便放下了所有的情绪,他忽然觉得身体变得很轻,就像一阵风。

但风并没有他那样快的身法。

刀光一闪,人已到了持剑人的身前。

白衣君子,在晚辈面前岂有先动手的理由?

但三招过后,杨成洛已开始后悔——他已经很久没有遇到在三招内解决不了的对手。

身前的秦风,在他眼里已是段戎。

刀剑相拼,漫天的刀意和剑气交织在一起,如同蛟龙缠斗,又如猛虎相搏。

急促的金属碰撞的声音越来越快,也让陆小玉的心跳得越来越快。

佟二娘几乎也要看不清两人的身法,她看了看身旁的段戎,看着他专注且紧张的眼神,这才明白——秦风并没有占上风,但也并没有占下风!

高手过招,胜负往往就在一瞬之间,能与久负盛名的君子剑缠斗在一起,秦风其实已经赢了。

杨成洛的心里也渐渐有了挫败的感觉,这种挫败感渐渐又变成了怒气。他虽有愤怒,但剑法却并没有乱,反而越来越快,越来越稳。

忽然一声闷响,秦风的拳头狠狠地打在杨成洛的胸膛。

惊鸿剑也在秦风的腹中划出了一道殷红的血痕。

两个人都没有倒,都还站着。

秦风紧了紧腰间的束带,狠狠地说道:“你果然不好对付。”

杨成洛却忽然开始笑,笑声越来越大,像是疯了。

佟二娘轻轻拽了拽段戎的手,段戎只是紧紧地握住,眼神依旧严肃。

笑声戛然而止,杨成洛开口道:“你我交手了三十余招。”

秦风道:“三十三招。”

杨成洛道:“你居然还活着。”

秦风道:“你也还没死。”

杨成洛道:“不错,但我,认输。”

秦风疑惑道:“你认输?”

杨成洛叹了口气道:“不错,能与我交手三十三招而不败,你赢了。”

秦风并没有丝毫懈怠,他知道眼前这个所谓的白衣君子比狐狸还要狡猾,他的字一个都不能信。

杨成洛接着道:“我原本不想用沈家的剑法赢你。”

秦风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冷笑道:“所以你现在想通了,只要我们都死了,不管你用的是什么剑法,段戎和他的徒弟就都是你的手下败将。”

杨成洛微微一笑,“你简直是我肚子里的虫。”他缓缓抬起手中的惊鸿剑,似乎依旧在等秦风先动手,只淡淡地道,“只是不知这十三式惊鸿剑法,你能见到第几式?”

秦风忽然冷笑,他没有动手,他只是用鄙夷的眼光瞥着眼前的白衣君子,他开口道:“我真是佩服你,你无论做什么卑鄙的事情时都是真么泰然自若,不管内心黑成什么样,都要穿一身白衣。你真的不觉得自己可笑,可耻,可悲吗?”

杨成洛依旧在笑,还是嘲笑,他道:“少年啊!总是那么善良正直勇锐阳光,却不知那有多幼稚,不知自己只不过是被宠大的孩子。根本不知道什么叫人心不古,什么叫江湖险恶,根本不懂得什么是命什么是运,更不懂如何顺势听命,也不懂如何与命运抗争。”他越说越激动,“你若濒临死亡,便只想着活着就好,等你真活下来了又开始想一口饭,衣食无忧又会想良田千倾,即便当了皇帝,却还想着长生不老。这就是贪婪,也是人的本性,你若没有,并不是你有多正直多无私,你所谓的道德只不过是你的无知和还未得到时的自欺欺人。等你拥有了,你就会发现曾经所谓的道德良心、正直正义都不过是婴儿般的鹦鹉学舌,用来抨击对得到者的羡慕与嫉妒。”

秦风还在冷笑,嘲笑,他道:“真是高谈阔论。”

杨成洛根本不理他的讥讽,继续道:“太多人如你一般,年少时觉得自己伟大正直勇敢光明,就像是有着不败金身,可笑的是等他们在真正走进这个江湖的时候,才发现所谓的金身其实是泥做纸糊,还没有几个铜板有分量。”

秦风叹了口气道:“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永远身着白衣了。”

杨成洛道:“哦,不妨说来听听。”

秦风道:“你刚才说到自欺欺人,我倒觉得留给你自己比较准确,你的一身白衣,你的白衣君子并不只是为了蒙骗世人,也为了蒙骗你自己。你用一身白衣来欺骗自己的眼睛,让你看不到已满身的污浊,你用一身白衣来祭奠你曾经的纯善,来欺骗自己并没有堕落,你用一身白衣来提醒自己,你并不是变得丑陋龌龊,而是所谓的看透了这世道,只是所谓的不再无知幼稚,它是你精神最后的寄托,因为你内心深处早已知道自己烂到了什么程度。”

杨成洛冷笑,又狂笑。

笑声中,惊鸿剑已有了杀气,戾气和愤怒!

愤怒烧红了白衣君子的脸,让他如出海的恶龙,又像勾魂的厉鬼!

佟二娘已有些绝望,闻名江湖数百年的惊鸿十三剑若是在杨成洛的手中使出来,只怕他们三人一同出手,都难有胜算,更何况秦风又添了新伤?

但段戎的嘴角却已有了笑容。

剑欲起,刀先动。

刀光闪动,风后起。

风未落,刀已停。

杨成洛手中的惊鸿剑还没有使出半式,绝尘刀已割断了他的咽喉。

刀上无血。

白衣君子的眼神里满是质疑和恐惧,手臂垂落,惊鸿剑也应声掉在了地上。

可忽然他原本持剑的手猛然抬起,数点寒星突然就向着陆小玉袭来。

秦风来不及回身,但也感觉到了那一刻的危险,他的心突然就凉了。

是七星透骨钉!是陆小玉!

千钧一发之际,只见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同时数声清脆的金属声,那数点代表死亡的寒星瞬间像是淹没在了云雾之中,不见半点踪影。

段戎的手已离开了刀,看着绝望的杨成洛,没有再多半句话。

他知道即便问了,杨成洛也不会回答。

扑通一声闷响,人落地——这是白衣君子留在这世上最后的声音。

马儿缓缓前行,陆小玉斜坐在马背上,双手环抱在秦风的腰间。她将脸紧紧地贴在秦风的胸膛,一路上一言未发,似还惊魂未定,又像是什么也没发生。

佟二娘到现在还不敢相信方才所发生的一切,不敢相信杨成洛会被秦风一刀封喉。

犹豫间,她的马儿已落后很远。

佟二娘双腿一夹,马儿已赶了上来。她与段戎并排道:“老东西,你到底说不说?”

段戎道:“说什么?”

佟二娘道:“你明知道我想问什么?”

段戎道:“你是想问为什么杨成洛败的那么突然?”

佟二娘略有所思地说道:“难道他所练的沈家剑法是假的?”

段戎却笑道:“他要是能听到你这句话,估计比死还要难受。”

佟二娘也觉得这简直比任何恶毒的脏话还要让人难受——堂堂当今剑术第一人,难道会看不出一套剑法的好坏?

惊鸿剑是真的,沈家的剑法也是真的。

但正因为是真的,杨成洛才会有今天的一败。

佟二娘纵身一跃跳在了段戎的身后,将手放在他的腋下威胁道:“你说不说?”

段戎连忙道:“愤怒让人失去理智,况且生死瞬间,拼的已是本能。”

佟二娘已有些懂了,她本应该懂的。

就算沈家的剑法天下无敌,即便杨成洛是百年不遇的剑术天才,但短短一两天的这种片接寸附,又怎能敌得过秦风手里十年的刀?

佟二娘喃喃道:“原来他是死在自己的手里。”

——没人能想到,杨成洛机关算尽得到的惊鸿十三剑,却是亲手送他去鬼门关的催命符。

段戎突然间转动身影,眨眼便钻到了佟二娘的身后。他紧紧贴住女人温柔的背,勒动缰绳道:“胡说,明明是我徒弟厉害。”

佟二娘却笑着道:“那还不是因为你教的好?”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段戎只听得出这是奉承,所以他已在笑,得意地笑,边笑边在女人的耳边轻声道:“我好不好,你还不知道?”

佟二娘的脸又红了。

夕阳西下。远处的云如火灼烧,鲜红又炽热。

古道盘绕。东行的人,渐渐远去,是否也像那火烧的云儿一样——通红的脸,滚烫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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