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官?你别自责了,军师的死也不怨你。”女仆长想去拉跪在军师宿舍前的杨文锦。“别碰我。”杨文锦的声音嘶哑而低沉,“回去,别逼我发火。”“您已经在这里跪整整一个上午了,起来吧。”
“军师的死跟我关系极大,可以说,我就是继那枚炮弹后的第二凶手。”杨文锦两眼无神,“我太依赖军师了,他们就是冲着军师来的。”“别这么说,你先站起来吧,这么跪着军师看了心里也不好受。”“你别过来,让我自己待会儿。”杨文锦的嘴唇蠕动着。
“可是....”“没有可是,这是命令。”杨文锦的语气出奇的寒冷,“需要我再重复一遍吗?”“....是....”女仆长行了个礼,站到了后面。“指挥,尸首找回来了。”宪兵队长擦了把脸上的土,“停在山下,您要去祭奠吗?”
“不用,烧了得了。”杨文锦略略抬了抬头,“火葬就行。”“明白。”宪兵队长对着废墟敬了个礼,“我们还发现了军师的动力弓,要不要.....”“给我就行。”杨文锦接过那把烧的斑斑灼灼的弓,恭恭敬敬地摆在废墟的前面。
另一边,镇守府剩下的几位指挥官正在清点战损,这次第八联合镇守府被突袭,受损可以说极大。有线通讯几乎全废,雷达之类的更是惨不忍睹,好在镇守府没有处在贸易高峰期,人员伤亡并非十分严重,即便如此,居住在镇守府附近的居民也伤亡惨重,城里的医院二十四小时工作也难以全部收治。镇守府医院已经全负荷运转,无法接纳更多的伤员。
“该死!这次咱们吃了大亏,几乎一半的居民全都受伤了,有线电话全线瘫痪,无线电塔也挨了一炮。修理站和雷达失效,最主要的是......”赵泽宇搬开一处废墟,底下没有生还者,“军师走了。”
“不会吧?军师牺牲了?”小张的反应是吃惊多于伤心,“军师不可能牺牲啊。”“他是留了两条逃生口,但是那枚炮弹太快了,他应该正在研究海图,毕竟自从限制法令下来后,镇守府的未来战略陷入了极大的困境,他必须全盘推翻自己的战略设想,重新构筑战略规划。”赵泽宇一边翻找着幸存者,一边用低沉的声音解释,“结果就在这时,炮弹打了上来。”
“不太可能吧。这不可能。”小张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尸首都找回来了。”“不可能,你在逗我。”小张的脸色越来越差,“你他妈在逗我!”话音未落,小张一拳打向赵泽宇,把他打翻在地上。“你干什么!”赵泽宇急忙站起身,却被小张再次扑倒在地。小张的眼睛发红,发了疯似地往赵泽宇脸上打去,每一拳都竭尽全力。赵泽宇用手抱住头,抵挡着小张的拳头。
周围的人赶紧把他俩拉开,小张就像一只发了疯的野兽,众人怎么拉也拉不住他:“姓赵的!老子今天告诉你,军师不可能死!”赵泽宇被打的鼻青脸肿,站起来就要跑,小张怒吼一声,又想扑上去,被众人死死拉住。“小张!你冷静一点!军师走了,你再怎么伤心他也活不过来!”赵泽宇躲开小张的拳头,“现在我们必须要想的事是怎么发展好我们自己,给军师报仇!”
——
下午,VAR协会总部里一片欢呼。心腹大患郑少辰的死让他们高兴的不得了,这下子,第八联合镇守府无人可守,简直唾手可得。
“让委员会尽快入驻吧,免得夜长梦多。”会长很难得的摘下了面具,拿着一杯红酒,“第八联合镇守府是东海沿岸最大的镇守府,我们必须处理掉它。”“那可是重樱那边呢?”助手给会长满上。
“重樱那边不用慌,我们出动的时候记得打重樱的旗号就行,先让重樱跟白鹰打起来,我们在后面煽风点火就行。白鹰绝对会手下留情。”“这又是为什么?”“傻小子,你也不想想,白鹰敢尽全力吗?把重樱打垮了谁在西线与东凰和北联抗衡?”
“嗯,对了,咱们是不是该招人了?”“是的会长,我已经安排下去了。”“很好,招募结束后马上开始清剿东海沿岸的镇守府,这下我倒要看看他们还怎么挡住我们!”
-
午饭大家都没心思吃,镇守府里面弥漫着一股悲哀的气息,杨文锦终于被劝了回来,但是午饭一口也没吃,只是瞪着双眼看着面前的午饭发呆;小张一言不发的吃着自己的那一份,右手拿着筷子,左手死死的攥成拳头,指甲深深的刻入手心;赵泽宇也没有胃口,吃了几口就说自己吃饱了。镇守府里面最强的战力和大家最好的朋友之一,就这样走了,三位指挥层的人心里都不好受,尤其是杨文锦。
“嗯?天城怎么没来?”在自己盯着面前的午饭看了有近二十分钟后,杨文锦终于抬起了头。军师已经死了,现在没人替他履行指挥官的职责了。背负无数人的希望和遗愿,这就是指挥官的责任。
“她应该还在宿舍里面看书呢。”赵泽宇接了一句,“我过来的时候看见的,她正在看一本厚书。”“哦?什么书这么入迷?我去看看。”杨文锦站了起来,膝盖的疼痛让他吸了一口凉气,“我自己去就行了,你们不都还有事要忙吗?不用陪了。”杨文锦看着一众想要跟过来的舰娘,笑着挥了挥手,脸色的苍白让他的微笑看起来有些奇怪。
杨文锦独自走在去重樱宿舍的路上,看着周围的景象,杨文锦脑海里出现一个他之前从未想到过的问题,假如是军师,这时候会怎么分析现在的局势?
他一定会思考着当前的态势,嗯,重樱政变,现在已经和白鹰剑拔弩张,铁血也跟皇家几乎一触即发,战争已经不可避免。那接下来呢?接下来怎么办?镇守府的发展该怎么办?依照军师的想法,现在应该是按兵不动,静候战争结束,但是现在镇守府已经被拖入了战争,昨天夜里来袭的敌人打的是重樱的旗号,海事局大怒,已经责令侦查部门查清敌军真正是哪里来的,如果真的和重樱扯上关系,一场大战在所难免。
所以呢?这跟镇守府的下一阶段发展会有什么帮助呢?杨文锦百思不得其解,在军师口中,这一切都是那么顺理成章,A的出现导致B发生了改变,这会对C造成怎么样的影响,我们该怎么运用以至于让事件D发生,这一切都是那么简单。但是现在杨文锦知道了,每一个决策都必须收集大量的情报,做出种种设想,最后决定最好的一种。
自己想着走着,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重樱宿舍。重樱宿舍也种的有一颗四季樱花树,每年除去冬季,每年只有一个月左右的无花期。杨文锦缓步走进宿舍,这时正当樱花开得烂漫的时节。杨文锦抬头看了看飘落的樱花,叹了口气。
“叮咚。”杨文锦摁动了门铃,“喂?这会儿方便我进来吗?我杨文锦。”话音未落,门就打开了。似乎是被人猛地推开却又及时刹住,天城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主上?您怎么来这儿了?”“没什么事,我来看看你看的什么书,这么入迷,连午饭都忘了吃了。”杨文锦笑了笑,苍白的脸色终于有了一点红润。“您说的是这本吗?昨天晚上我在柜子里发现的。”天城拿过那本书。“这是.....《二十二世纪著名的海战战术》!这是军师天天抱着的书!怎么会在你这里?!”
“嗯?是吗?这是昨天晚上不知道谁放在我柜子里的。”天城有些惊讶。杨文锦翻开书页,密密麻麻的红蓝灰三色批注扑面而来,这哪里是读了一本书啊,简直就是把这本书从新写了一遍。有一句“在群岛作战时,应该利用群岛之间的互相掩护,形成钳势进行围剿。”被一根大墨杠子直接打掉,后面标了一行小字:只需让舰娘登岛,海陆配合即可。
“这本书,你看完了?”杨文锦有些不可思议。“主上是在开玩笑吗?这么厚的一本书,我怎么可能这么快看完呢?”天城微笑了一下。“但是这本书已经被军师批注成这样了,又没有沙盘或者海图,你要想学透是不是有些困难?”杨文锦深知学习战术时沙盘的重要性,没有沙盘,学习起来非常困难。
“主上多虑了,送书的人还留下了一套笔记,上面是对这些战术的总结和提升。每一套战术都搭配了示意图,并不是很难懂。”天城又翻出来一摞笔记。杨文锦不看也知道,那是军师留下的笔记本。“这些东西,都是军师留下的啊。它们为什么会在你这里啊?”杨文锦惊讶地问。“我也不知道,这些东西都是自己出现在我的柜子里的。”“其他人有收到吗?”
等等,为什么军师会把他天天捧着的书留给天城?这不对劲啊,如果说这本书只是随机被哪个人收到了,杨文锦未必会起疑心,但是这本书却恰恰出现在天城手里,还送来了配套的笔记。难道说,军师已经预料到自己会死在那一天?“其他人?我不太清楚,不过赤城跟我说她也收到了一些跟航母作战有关的书。”话还没说完,杨文锦的眼中就放出了光芒:“赤城在哪儿?!我要马上见她!”
以病娇著称的赤城在现在的杨文锦面前也不免有些害怕,他两眼放光,似乎要一口吃了她。“你有没有收到跟航母作战有关的书!快说!”“老杨?你怎么了?”赵泽宇有些奇怪。“是收到了啊,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靠!不会吧?你知道还有谁收到了吗?”
“嗯,基本上大家都收到了吧?企业,克利夫兰,还有天城姐,绫波也收到了一本,还有谁来着?有点想不起来了。”赤城想了半天,才说出几个人名。“太好了!谢谢了!回头再一块感谢你!”杨文锦兴奋地一蹦三尺高,又急匆匆跑回食堂,简单的扒了两口饭,冲回了自己的宿舍。
“等等,军师如果意料到自己会死,那他绝对不可能坐以待毙,那现在他的消失,一定是在他的计划之中!可是.....尸体该怎么解释?”杨文锦的兴奋劲儿刚过,又陷入了深深的苦恼中。
——
在连接镇守府和城镇的一条小路上,有一位闲人正在一边吹口哨一边往前走,今天是他休假的日子,来到这里放松心情的。
正走着,前面有一个黑衣人疾步走了过来,和他擦肩而过,闲人愣了一下,那人怎么看起来这么眼熟?正准备开口去问时,一发从消音器里打出来的子弹精准地穿过他的头颅,在额前留下一个黑洞。闲人晃了晃,倒了下去。
“唉,又开杀戒。”黑衣人叹了口气,转身继续向城内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