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桓公实在是忍不住咄咄相逼,一身正气说:“丞相总领百官,正义凌然,没见用在讨伐诸侯国身上,对陛下真却要步步紧逼,既然已经查明那孙氏假扮乞丐,怎么还能将这样的罪名强加给陛下,霍丞相居心何在!”
“姜大人莫不是老糊涂了,怎么?难道不知道那幼童不过6岁,受如此大的折磨,丢了性命,陛下同样也不过十岁孩童,只大三岁于,难道不能感同身受?!”
兰姝宸对霍相预强加罪名,早已做好准备,不过面上依旧显得愤怒。
姜大人被霍仪扭曲事实的能力,再次刮目相看,正要开口,霍仪却不给他机会,他对脸色不好的幼帝说:
“陛下曲解了,只是给大家一个交代,给天下一个交代,让大家知道陛下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兰姝宸想看丞相究竟准备了什么诏书,要这样势在必行,她就像一个犯错的孩子,虚心请教丞相。
说:“不如请丞相代书一卷,本君年幼,又是首次发这样的罪己国榜,所以还需要参考霍相,不然将本君自个写的发出去,天下以为我朝没几个明白事理的呢。”
丞相不理幼帝言辞讽刺,从宽袖里拿出一卷文书,说:“如此,请陛下过目。”
海公公接过霍仪丞相上书的罪己书。
姬瑾瑜等人没想到,霍相也早就准备好了,还等着幼帝自己请丞相!
兰姝宸从海公公手里拿过来,顺手展开,只见纸上密密麻麻正正三页!不下五百字。
兰姝宸一目十行,看完后,压着怒气,海公公接过丞相上书的类容,按照规矩唱给大家知晓,海公越念越心惊胆战,这丞相大人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看底下各位大臣颜色,胸有成竹、诧异、震惊、嘲讽形色各异,无疑讨伐派就算知道部分类容,可是经丞相润色,意思却不是原来那个意思,只是已经上了丞相的贼船,想下去却是难的很。
只听幼帝有些难为情的道:“丞相有心了,大大小小罗列了数十条,恕本君不敢应承!”
的确不敢。
里面涵盖了幼帝杀孙氏,未经朝议,不符体制;幼帝主张对外用战,未考虑士兵性命,一意孤行,应以怀柔;新科范畴超出历史规制,行古人未提之科,未免过于激进;提倡官学扩大户部开支,未能开源节流;最重要的是幼帝行事鲁莽,伤人性命!
......
“若要发丞相这份,还请丞相写上“丞相霍仪代书”几个字,另外附上一个条件!”
霍仪大义凛然道:“陛下请讲!”
众人也洗耳恭听。
“按照丞相所说,作为君王撞伤幼童,视为不仁;本君私自出宫,未经内廷,让诸位大臣担心一场,是为不义,所以应下诏罪己。”
“正是。”丞相直视幼帝,就算幼帝要反驳,也罪己书必须得下,如今支持率超过三分之二,这罪己书无论如何都得发!
“丞相与各位讨伐本君的大臣是要本君只做一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孤君?”
丞相一份罪己书,限制幼帝的行为和意识,这和圈养有何区别?
“陛下,你如今不过十岁余,距离亲政还有四年,不如趁此机会休养德行,等过个几年,百姓也不会记得你的过失,岂不是一举两得!?”
“可是这明显不符啊,不符合本君作为,知名能明知故做呢?所以条件是丞相及诸位应该补偿本君因此书毁了名声的损失,不二价50万两,如次本君捺印才好受些!”
“你、你、你!”
丞相倒吸一口凉气,幼帝的嘴某不是镶金嵌玉!
大家哑口无言!被幼帝的条件吓的半天没回过神来。
幼帝兼职是狮子大开口!
就算经常被幼帝残害过的辅国大臣及一众小宫人,也觉得这简直就是一个天文数字!
特别是秦墨这个治粟内史,每当发现幼帝已经到了极限,然后他又发现,幼帝的深不可测。
楚舟这位不用想,也知道丞相写了什么,幼帝能张口五十万,怕是被气急了。
他站出来,气愤的说道:“下官以为,丞相纠集各位大人,不过谋一己私利,预意不言而喻!”
“这般行为不堪为人臣之表率!”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陛下并非有心伤人,他人预谋,怎么能强加罪名给陛下,还让陛下为之恕罪”
“陛下,臣以为,这个罪己诏书不能发!”
大家心里都有一本自己的账。
就算补偿50万两给幼帝个人,也不能买回陛下在民间的名声,怎么算都是亏,只是五十万两,幼帝也能咽下去,不怕噎死么?
丞相认真问道幼帝说:“陛下,你在开玩笑么?”
“怎么会?本君从不拿自己名声开玩笑,何况此时本是你们讨伐而起,本君不过是被动应承,也是无奈之举!”兰姝宸睁大眼睛,反复在说,丞相这就是我最真实的想法。
“那如此儿戏,陛下是不打算挽救你在百姓心中的地位么?”丞相停顿了一会儿。
又出声道:
“这么看来,陛下所维护百姓,并不像你所想的那般明是非,如今不过一个误伤,百姓得理不饶人,就算陛下年纪尚幼,行事仓促,但这都不是他们关注的重点,陛下身为一国之主,百姓更关注的是对他们切身利益的影响,所以陛下更应谨小慎微,谨言慎行,万不可大意,这次是误伤一个男童,难不成一定要等到下再误伤几个才值得陛下注意么?”
“所以这罪己书,陛下若是有意见,可以提,内廷可以修改,这50万,臣等实在无能为力。”
丞相阴阳怪气的说了一番大道理,死心塌地跟着丞相霍仪阻碍新政的顽固世家大臣,对丞相的话深感认同,虽然被丞相讨伐幼帝列举的那些看法有些微词,可不影响他们始终是一个阵营。
“下官认为,霍相讲的在理,不过陛下的条件是无稽之谈!”
“陛下,这50万,怕是不能如你所愿,罪己书,要是没有其他意见,按照你的意思仅添加一句家一句话,没有其他意见就可以通过内廷发榜了。”
“......”
兰姝宸也没想大家会同意,总要试试大家的底线在那里不是?
“各位‘多虑’了,就因为本君年纪尚小,所以这民声才尤为重要,按照丞相所书发榜,本君的名声将无法挽回了,为以后科考、官学造成无法想象的影响,既然发榜之事无法挽回,怎么着也要换点实际的,所以50万两白银并不为过!”
幼帝看了大家的表情,又补充说道:
“总不能两头落空吧?”
“陛下怎么如此无赖!”
“呵,无赖?”
兰姝宸站起来说:“难不成要按照各位的要求,将本君的脖子洗净放在砧板上,任由各位屠抹宰割么,那还不如直接将本君拖下这金銮殿,换了丞相上来坐坐,或者各位也要坐坐?嗯?!”
“陛下,严重了,臣只实事论事。”
“陛下息怒!”
除了聊聊几声息怒恕罪,整个大殿几乎没了声音。
霍仪似乎预料幼帝会暴跳如雷,所以对幼帝发怒一点儿也不意外,谁叫兰莫王朝还有一个制度,那就是群臣超过三分之二以上同意,讨伐君王,君王不得不应呢,只要达成一致意见,内廷就可以发榜昭告天下!
要是不应,等着君王的就是王下放到内廷,直到君王有所改善,这也是兰莫王朝为数不多的开明之举,但是也限制了帝王言行。
如今幼帝还没掌权,权利本就多在内廷,只是幼帝仓促登基,各方势力想较量,才形成如今以丞相为首的内廷占优势,以辅国大臣形成的内阁稍次,经过多次较量,才争取如今局面,兰姝宸怎么能将即将到手的权利再次放手!
丞相怎么不知道幼帝故意出行?仅凭一季王兰季兴手握十万军权,就想做主,提前亲政,岂不是笑话!
幼帝故意作态,仅带几个侍卫就敢游街探姬府,那不就是给丞相等人找突破口么?既然幼帝自己愿意放饵,哪有不上钩的道理,只是到底是陛下钓上去,还是被拉下来,那就各凭本事!
丞相闭目养神,就当没有听见幼帝的发怒,也当没听见几人的恕罪声。
谢允礼,站在斜后方,瞄了一样丞相,见丞相胸有成竹,他出列道:“陛下无论如何都逃脱不了发榜,不如再讨论一二?”
“是这个道理。”
大家都不想出钱,何况历史上也未出现过“君王卖名获利”的先例!
“陛下,罪己书得发榜,这是祖上的规矩,所以你不必推辞拖延,条件也不能苛刻,自古以来,还没见那个君王向陛下这般将条件发榜的。”
丞相懒得做礼回话,要背笔直,拢着双手,就像把话家常,轻飘飘的就进了各位大臣的耳朵里。
这无疑传递了一个信号,幼帝自己找死,谁都救不了!
“慢着!”姬瑾瑜有些听不下去了,他身着暗红官服,身形提拔,辉了左手,打断一个大臣的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