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赋五年七月,兰央殿朝会。
“战报!战报!”
快要接近午时两刻(11点半),兰赋殿门外,一个匆匆而来的内侍,一手拿着战报,一手提着前襟,飞奔而来,跨进大殿的门槛,差点摔一跤。
挨着门殿的内侍,赶紧将他扶起来,接过战报传给端坐上首的太后。
大殿一时寂静,原本还在议论来年的官学事宜,此时大家顿时禁声,大家纷纷看向来着,希望能从这位内侍的脸上看出是喜还是忧,而丞相霍仪端是站着笔直,闭目养神,反复对这个战报没什么兴趣。
太后展开战报,一目十行,从最开始胆战心惊到后面波澜不惊,可见当时的战况。
大家都瞧见了不对劲,不知道是好是坏。
兰姝宸轻声提醒着喊了一句:“母后?”
太后这才将战报递给兰姝宸,而她整理了激动情绪开口说道:“自三军将士开拔各国以来,这算是第二次收到前线捷报,战报是林少上造传来,自抵达我国与南国的边境,南朝先后派人来试探,林少上造利用其中一半兵力制造出五万大军气势,又分兵一路两万绕敌腹地,袭击对方粮草大军,我方折损将士一万余,成功将南国的支援前线的兵力压制,如今南国已准备重新上书纳贡,不日将抵达京城!”
“我朝牺牲了‘一万将士’换来南边太平安临近,长期纳贡臣服,增国库收入!他们都是我兰朝的勇士,其功在千秋,该当嘉奖!”
众位大臣这才明白,深入敌军腹地,难怪太后脸色变化莫测,好在成功了,这是先帝殡天之后,兰莫王朝第一次主动出征战胜他国的战役!
“贺喜陛下!”
“贺喜陛下!”
兰姝宸自己知道,这是南国送给自己的大礼,看来楼炎冥这个庶长子已经谋得王子之位,将南国二王子楼炎诀(主张击退林少上造)这个中宫嫡子挤下了神谭!
只是刚刚站稳脚跟,就来兰朝怕是另有所图!
丞相霍仪也出声道:“贺喜陛下!”
丞相早就知道结局,只是他不愿意面对这样的结果,没想到当时双方争辩下来,自己退而求其次的推荐林少上造居然有这等本事。
想到这个,丞相霍仪就来气,自己那个三子霍玉珩,不声不响,居然自请离府,丞相府生他养他,虽然自己的儿子众多,少他一个也不缺什么,但是这无疑是挑战了自己的权威。
兰姝宸也难的激动,不枉自己当时据理力争挣来的机会,这正是自己想要的结果,只有前方胜利,她才有机会重掌“符节”。
兰姝宸站起来,伸出双手,示意大家免礼,又朗声气势十足的说道:“请内廷即刻按照军功拟制一份名册进行赏赐,只要在本次出征之列的将士,都应厚待,已战死的将士优待其家属,发放三倍抚恤银两,在他们班师回朝之日兑现!”
丞相霍仪道:“陛下,这南国王子还有十来天就到我朝,上缴岁贡,这接待之事还得安排起来。”
“丞相说的有理!请博士祭酒谢大人着手安排吧!”
谢君佑出列,朗声道:“臣领旨。”
按照丞相预计,这谢君佑只怕是来着不善,兰朝虽然看上去胜利了,可是牺牲了一万性命,但是南国上岁贡具体多少还没有说,只怕到时候还要交涉。
兰姝宸承诺出兵南国引出南国二王子楼炎诀的大军,而南国则假意不臣脱番,两者各取所需,才有这样的计划。
现在二人均达到自己的目的,实际得利最大的还是南国,这么急着来兰朝有一探兰国实力的打算,表面显得诚意,实际上像他那样的人,怎么会做亏本买卖,与鬼魅魍魉打交到,稍有不慎,则满盘皆输。
而远去西北的姜子羽,早在5月初就回到了京城,将西北定国调兵与兰舒的上书一并带回了朝中。
信中提到:“兰舒发现定国异常后,已经先行同‘青国’、‘夷国’(原是田、赵两位少上造假扮)联系,又派人散布称定国要剿灭两个小国。”
早在4月中旬,赵少上造与田少上造已经抵达青国、夷国与兰朝的边境。
兰舒将军去信时,是五月初,那时赵少上造与田少上造已经分兵抵达定国边境。发生突变后,青国、夷国也发现定国异常调兵,而后又听细作来报,定国准备攻打青国、夷国,他们这才向驻守在边境的林少上造和田少上造求助,兰姝宸早已许他们便宜行事。
青国、夷国虽然有心准备脱离兰朝控制,不交税赋纳贡,减少国家负担,可是当听到定国要歼灭这他们时,他们还是毫不犹豫的向兰国求助,条件是他们继续向兰朝纳贡,自不会灭国。
可是定国不同,他们好战,四方征服,杀伤抢夺无恶不作,凡是被他们攻打小国的王室,无一幸免于难,全部死于定国将士刀下,奉行一个不留!
两位少上造收到了西北兰舒将军的来信,就只等青国、夷国来请,后双方联合主动攻打定国两个州府,林少上造从南国腹地绕道定国,定国边关三方告急,给远在西北的兰舒减轻了压力。夷国、青国、南国分别举兵定国三个个城市,一并攻破三个边境防守,定国一时三地告急,国内兵力仓促调兵,给西北兰舒制造了良机,原本预计要一年或者更久的时间,现在仅在4个月就结束了战争。
兰姝宸无意间制定的计划,打乱了定国的部署,定国原本准备的20兵力攻打兰朝,到最后不得不抽兵仓皇调到定国东部和东南部,疲于奔波的将从4月下旬苦苦支撑到7月,但是终究抵不过兰朝寓意为之。有了夷国、青国的牵制,定国也不得不保持兵力,在南国呈书兰朝时,定国送祈和书到了兰舒手里,又与青国,夷国分别签订停战协议。
至此,定国与周国计划袭击兰朝西北郡的计划搁置,反被兰朝联合两个小国牵制,导致定国至少五年内无法对兰国等周边发动战争。
无疑,定国竹篮打水一场空。
初入7月,微风带着热浪。
朝会上,大臣们喜上眉梢,原本根本没指望像林少上造这样的将士也能建功立业,这次的胜利,无不彰显着陛下先前据理力争是正确的,不仅换来了未来几年边境的太平,还让夷国、青国这样的小国真心臣服,一时,兰姝宸这位幼帝不仅兰心惠智,更有先见之明,一时睿智无双。
像田弘崎那样靠着世袭,没上过几次战场得来的将军之衔的人,更是一种赤裸裸的讽刺,什么时候风向变了,一个小小的寒门将士也敢挑战世家权威。
“太后、陛下,在林少上造出征前,曾言,‘授田八十八倾,授宅邸八十八亩’,这么说来,林少上造相当于被授了大上造(大良造)的公爵,只是没有给大上造的爵位,如今就要凯旋归来,他得一个大上造实至名归!”
若是不在此时提及相关爵位,到时候幼帝兴起,封几个少上造为‘驷车庶长’、‘大庶长’、‘关内侯’、或者‘彻侯’,那么就与田弘崎等代表着世家世袭将军等人齐名了,说话的正是田弘崎。
现在正是变革时期,兰姝宸哪里不知道这些人的考量,她回道:“田将军说的不错,本君更不会戏言,此当为寒门榜样,所以内廷不必根据军爵来拟封,如今新制正需要像林少上造这样的人才,本君以为,赏赐除了出征前的预授外,根据新定的以军功获军绩的规定,林少上造也可获取少将军之职位!”
“陛下圣明!”姜桓公出列道。
被幼帝这套说辞让田弘崎无话可说,更不敢出言反驳,他可没有胆量像3月大朝会那般争锋相对。
诸如谢君佑这样的青年,才会高声附和幼帝,而田弘崎之子田卜忠则出列道:“陛下,如今我朝边境再无外患,若是授予少将军,虽有激励的目的,可也有不利之处,我朝将士原就不下30余位,食君俸禄不下三万石,等三军归国,没有节制的赏赐只怕会增加国库负担,且增加民众税赋,虽奖励三军,终为三军所累,请陛下再三思量才是。”
“田卜忠将军所言有理,世袭军爵是因为其祖上有功,我朝也不能一直为那些没有付出的闲置军爵之人发放俸禄,为节约国库开支,在3月朝会后请内廷削减世袭俸禄,虽然各位世袭依旧领着高额俸禄,这也是本君感念各位列侯、关内侯之功。”
田卜忠原本是为自己等人索要更多的利益,没想到幼帝早就做好了准备,只等前线战报吧。
只听兰姝宸高声道:“内廷多发放3个月的俸禄,是本君之意,从8月开始,这些世袭不在授禄,而没有世袭凭借能力军功的将士俸禄不变。”
这是早就意料的结果,没想到在这样一个朝会等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