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跟池天放的这次谈话不是那么愉快,夏润南心情就很沉重,没有心思跟汪天恕一起出去吃饭,直接拒绝了他,想早点回去休息。
汪天恕也不是看不出眉眼高低的人,看她脸色不大好,情绪也不稳定,当然不会勉强她,点了点头,“那你先回去休息,如果有什么不舒服,就马上去看医生,不要强撑着。”
“我知道,”夏润南口气有点儿不耐烦,但还勉强按捺着不发脾气,“天恕,我不是小孩子了,会照顾自己,你更应该多多关心的是天原,她――”
汪天恕脸色一变,“她又找你麻烦吗?”
“……”夏润南迟疑了一下,还是不想把怒火发泄到无辜的汪天恕身上去,摇了摇头,“也不算是找我麻烦,她就是想跟天放在一起。天恕,我知道爱一个人没有错,但前提是不能伤害到别人,你说是吗?”
汪天恕显然明白她话里有话,脸色又开始苍白得近乎透明,点头,“是,但是我……”
“所以你应该多多开导天原,”夏润南打断他,“她这样是很危险的!天恕,我不怕对你把话说到家,如果天放是喜欢天原的,他们两个真心相爱,我虽然不至于大度到把天放让给她,但至少我会和她公平竞争,看谁能得到天放的心。可是现在,天放跟她把话说得很明白,她再这样执着下去,最后受伤害的一定是她,你明白吗?”
汪天恕微低着头,好像被她给教训得说不出话来,声音也很低,“我劝不了她,润南,她对天放的记忆还停留在离开孤儿院以前,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吗?”他抬头,一双大眼睛黑白分明,清澈见底,却又深不可测,好诡异的感觉。
“什么?”夏润南的心惊跳了一下,在这双眼睛的注视之下,她居然有想要夺路而逃的冲动!
看出她的害怕,汪天恕有些歉意地笑了笑,但还是说了实话,“意味着除了我之外,天放就是她生命中的唯一。”所以,路天原才会对池天放表现出反常的依赖,才会对夏润南有着那么强烈的敌意,就是怕有人抢走她的天放哥,她就会一无所有!
夏润南结结实实被吓到,腾腾后退了两步,已经面无血色,不知怎么的,突然就怒了,“汪天恕,你跟我说这个是什么意思?你是想我主动退出,成全天放和天原?”有这种事吗?或者说,汪天恕是这样自私的人吗,为了自己妹妹的幸福,就不把别人的幸福看在眼里?
汪天恕嘴一张,接着狠狠咬住嘴唇,居然没有回答:他这样,是等于默认吗?
夏润南这才真正地吃了一惊,像是不敢确定,面前这个人就是她一直以来认识的那个汪天恕!她笑笑,想想,再笑笑,慢慢往后退,“汪天恕,我今天,认识你了。”然后她转身,以最快的速度消失在他的视线:她还以为只有路天原的心理有问题,原来汪天恕也不正常,他们兄妹两个都是怪胎!
汪天恕怔怔看着她渐渐消失的背影,半天都没有动。不知道过去多久,刺耳的喇叭声从身后响起,跟着是一束灯光打过来,他本能地抬起手遮在眼前,这才发现四周已经黑了下来。
往旁边让开两步,他等着车开过去,不用跟夏润南一起,他也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回到家又要应付妹妹的软磨硬泡,他不想这么早回去,随便走走吧,回酒吧看看也行。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那辆车开到他身边,却突然停了下来,车门“哗”一下打开,两个穿黑西装的人猛地跳了出来,一左一右抓紧了他的肩膀!
“你们――”汪天恕一惊,本能地挣扎,其中一个把手里早就准备好的、浸了麻醉药的毛巾死命捂到他口鼻上,一股刺鼻的味道直外进身体里,他头脑一晕,很快失去了知觉。好厉害的麻醉药!这是他在昏过去之前,最后的意识。
再醒来的时候,汪天恕发现自己正躺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被反绑了双手,双脚也被一根拇指粗的麻绳紧紧捆住,动弹不得。因为被绑的地方血液循环不畅,已经从最初的疼痛到现在的发麻发胀,很难受。他试着挣了挣,半点也挣不动,不禁苦笑,抬头打量了一下,是一间不大的屋子,居然什么摆设都没有,没有窗户,只有从门缝里透进来几丝光亮,应该是储藏间之类的所在。
“会是谁要绑架我?”既然已经落到这般处境,汪天恕反而不急了,脑子里飞快地思索着,“为了钱?还是别的?”钱他是没有的,也从来没有跟任何人结过怨,对方要绑架他,肯定是冲着他身边的人――池天放去的。
其实这个很容易想到,自从他莫名其妙出现在华熠集团,池天放就那么照顾他,足见他对池天放来说有多重要。商场之上风云变幻,斗起来更是比战场还要残酷,池天放做生意这么多年,不可能什么人都不得罪。可话又说回来,他一向把这些关系处理很好,而且依池氏的强大,他们断然不敢直接动池天放。
而汪天恕的出现,正好给了他们一个机会,他们会从他身上下手,一点也不奇怪。今天他们绑他,要么是为了狠敲池天放一笔,要么是逼迫他答应什么条件,从这一点来说,汪天恕应该暂时没有性命之忧才对。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汪天恕觉得双手双脚都快没了知觉,地上又冰凉得难以忍受,这对于特别怕冷的他来说,无疑才是最残酷的折磨。他努力想要站起来,以逃避这迫入骨髓的冰冷,偏偏身体不听大脑使唤,试了几次都没能站起来,反而累得气喘吁吁,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偏在这时候,门一响,一个面无表情的男人走了进来,不由分说一把扯住他的左胳膊,狠狠拖起他来,“我们老大有话问你。”
“问就问,能说我的都说,请你客气一点。”汪天恕皱眉,胳膊被抓得很疼,他试着挣扎,但没用,再说,他双脚被捆在一起,如果不是男人抓着他,他连站都站不住。
男人大概没料到汪天恕气势会如此强硬,不禁怔了怔,跟着嘲讽地笑,“果然是‘狼总裁’身边的人,够胆识。”
汪天恕淡然一笑,“你们果然是冲着天放来的,想要他的什么?钱,权,还是命?”
男人忽地敛去笑容,抓着他的手又紧了紧,“废话少说!等下见了我们老大,你有什么本事只管使出来,走!”话落他也不指望汪天恕可以自己走,半是抱半是拖的,把人给拖了出去。
之前在黑暗里呆得久了,眼睛受不了骤然强烈起来的灯光,汪天恕本能地闭上眼睛,扶着他的男人松了手,他的身体狠狠摔在还算柔软的地毯上,好一会儿动弹不得,剧烈地喘息着。
“哟――”阴阳怪气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来,是一个男人的声音,“我说,你客气点儿,这么精致的人,会摔坏的!”
汪天恕咬牙,费力地抬起头看过去,真皮沙发上坐着一个穿灰格子衬衣、黑西裤的男人,戴了副很大的墨镜,遮去大半的脸容,显然是不想被汪天恕认出来。他随随便便坐在那里,跷起来的一条腿直坦荡,气质散漫,看得人心里很不舒服。
难道是道上的人?汪天恕心沉了沉,神情却很平静,“我能问你是谁吗?”
“你想,我会说吗?”男人大概觉得汪天恕很有趣,语气兴致勃勃的,“美人儿,你受委屈了,兄弟们,松绑。”他打个手势,刚才拖汪天恕出来的男人过去替他解绳子。
对于男人给他的称呼,汪天恕有哭笑不得的感觉,但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等手上脚上的束缚解除了,他很礼貌地道了一声谢,目光又转回男人身上,“那么,你绑我来是――”
“求财,”男人倒也爽快,嘿嘿地笑,“不然绑你来干什么,不能吃,又不能喝。”
“……”汪天恕一时无语,暗道果然如此,不过他倒是看出来,这个人好像不太像那种混黑道的亡命之徒,到底是什么来路?心里的转了无数的念头,他面上却微一笑,扬眉:
“那你恐怕找错人了,我之前是开酒吧的,现在虽然在华熠,但只是一名员工,我手上的钱,并不多,还是――”他故意停了停,观察着男人的表情变化,“我只是你的棋子,你真正要找的,另有其人?”他只盼着这帮人没有打电话到华熠集团,否则依池天放的性子,还不急得发疯?
男人捏了捏下巴,好像有点儿吃惊,“汪……天恕是吧?我倒是没想到,你看上去娇娇弱弱的,原来是个人物。好,既然你这么痛快,那我也不绕弯子,我听说你手上有古鱼古玉?”
“古鱼古玉”四个字入耳,汪天恕才真正吃了一惊,比听到他直接说要找池天放更为吃惊!“你说什么?”他手上有块古鱼古玉的事,只有他自己知道,后来他拿着古玉去找池天放,那天晚上也绝没有第三个人在场,这帮人是怎么知道的?
“美人,你的脸色好难看,你终于感到害怕了?”男人似乎对于打破了汪天恕脸上的平静很有成就感,哈哈大笑两声,“你这样的反应告诉我,我说对了,你真的有古鱼古玉,是吗?”
汪天恕深呼吸一下,感觉血液加快了从心脏流向全身的速度,手脚慢慢回暖,脸色也恢复到先前的平静,“你这么肯定,我否认也没有用,不错,我是有块古鱼古玉,你想要?”如果只是这样的话,好办,反正他从不把古鱼古玉看在眼里,这个人如果非要不可,他也没必要为了一块玉而赔上这条命。
“我想要的,不止一块古鱼古玉,”男人好不兴奋,猛一下扑过去,捏住汪天恕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来看他,“我问你,你手上的古鱼古玉,从哪里来的?”
汪天恕又吃了一惊,再次变了脸色,何况男人对他做的这个动作太有污辱性,他皱眉,用力别开脸,“你放手!你问这个做什么,难道你想――”这个人不会是像那些求财不要命的寻宝人一样,想要去千绝山寻宝吧?因为知道他有古鱼古玉,所以才想打听来历,看他是不是知道更多关于寻宝的事――这个的胃口,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我想什么不用你管,”男人有点不耐烦,倒是接着放开了手,“快说,你的古玉到底从哪里来的?”
汪天恕定定神,“我父母留给我的,我从小就带在身边,但我小时候并不知道那是古鱼古玉,也没怎么在意,至于我父母从哪里得来的,我就不知道。你们既然找上我,就该知道我是孤儿,我父母很早就过世了,我也没有机会问他们。”
他这一番解释明明合情合理,可男人偏偏一点会相信的意思都没有,冷笑一声,“是吗?我不这么认为,人的记忆是很奇怪的,越是小时候的事,往往记得越清楚,你父母肯定跟你说过什么,你仔细想想,会想起来的。”
这人是疯子吗?还是变态?汪天恕越来越觉得,自己好像掉进了一个陷阱里面,不止是他,连带着跟古鱼古玉有关的人,好像都逃不过什么一样!心里的恐惧似乎没有原因,但就是那么强烈,直冲上来,他整个人都开始打哆嗦,“我……记不起来,我父母根本没、没说过――”
“那你是失忆了,”男人摇头叹息,觉得很惋惜似的,“不过没关系,我听人说过,对于失忆的人,如果给他一些强烈的刺激,他就会把一切都想起来的,放心,我帮你。”他站起来,做了个手势,那种冰冷和绝决,让人心惊。
旁边一个手下会意,开始解皮带。
汪天恕脸色陡然变得惨白,本能地腾身而起,猛往后退,“你们――”他不敢想像,这些人如果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会怎么折磨他!
可他才退了一步,就觉得膝弯处被狠狠踢了一脚,剧痛之下,他不由自主地摔回地上去,还没等缓过一口气,就听“呼”的风声响过,跟着“啪”一声响,背上已经被狠狠抽了一皮带,猝不及防之下,他痛叫一声,额上已经有冷汗沁出。
“跑得了吗?”男人冷笑,随即吩咐手下,“好好招呼他。”
“是,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