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夏润南有些奇怪,汪天恕今天看起来有点不对劲,好像特别执着于跟她之间的关系,非要她一个答复。他就不想想,天放现在受了重伤,集团的事更是一团乱,她哪有心情应付这些事?“天恕,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
“天原很喜欢天放,你知道吧?”汪天恕根本不听她要说什么,自顾自说道,“而且我也跟你说过,天原把天放当成她生命的唯一,你就真忍心把天放留在身边,让天原痛苦吗?你是做人家姐姐的,也有个全身心守护的妹妹,我的心情,你明白吗?”
想到躺在病床上的润声,夏润南脸色惨变,说不出该怒,还是该哭!汪天恕他、他竟然拿润声来堵她的嘴,是什么意思?“这跟我妹妹有什么关系?再说,你明知道天放根本就当天原当妹妹,为什么还硬要把他们绑在一起?汪天恕,爱情不是怜悯,不是施舍,不是同情,如果我因为不忍心天原伤心而做了让步,就算他们能走到一起,也会很痛苦,你到底明不明白!”
汪天恕死死咬唇,有血丝顺着他唇齿之间流下,他的脸色已经白得近乎透明,皮肤下青紫色的血管清晰可见,有种诡异的美,“……天放对天原很好,他们在一起,会幸福的。还有,我喜欢你也是真心的,我会好好――”
“别说我不会答复你,天放也不是任人摆布之人,”见他怎么都不明白自己的意思,夏润南的脸色开始变冷,想要结束这没有意义的谈话,“而我也一直当你是好朋友,我们要在一起,也一样不会快乐。与其我们四个都痛苦,不如你和天原放手,让我和天放解脱。”
这话她还真说得出口,也不怕伤人太深。汪天恕愣了愣,似乎现在才认识到夏润南的决绝,他举手,擦去唇上的血迹,淡然道,“这就是你心里的想法吗?那么,为了你们的解脱,你就宁愿我和天原痛苦?”
听出他声音里颤抖的意味,夏润南的心像针扎一样的疼,还是咬着牙、硬着心肠回一句,“谁叫天意如此,我和天放真心相爱――”
“真心相爱?”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汪天恕嘲讽地一笑,这于他而言,还真是从来没有过的表情,“夏润南,你这样说,不觉得有些言之过早吗?你真的了解天放吗,你知道他不为人知的秘密吗,你确定你是真的爱他,至死不渝吗,你确定你因为爱他,就可以包容他的一切吗?”
夏润南被他一连四个“怎样怎样吗”给问傻了,瞪着眼、微张着嘴,半天回不过神来,“你……你在说什么……”面前这个人,还是她认识的、熟悉的那个汪天恕吗,还是那个永远都温文尔雅,宽容仁慈的大男孩吗?
“在说事实,”汪天恕一扬下巴,如同胜利者一样,在俯视着脚底下的生命,“润南,你一直都很聪明,我不相信你看不出来,天放和我们,有很多事是别人不知道的――”
“除了‘净血人’的事算是秘密,我不知道天放还能瞒着我什么,”夏润南冷冷看他一眼,低下头去收拾东西,“如果你指的是这个,那根本不会成我和天放之间的障碍。”虽然她确实被汪天恕的凌厉气势跟语气吓了一跳,但如果这样她就会退缩的话,就太可笑了,还说什么爱天放,她自己都会看不起自己。
一说到“净血人”,汪天恕條然变了脸色,那瞬间的眼神竟似是含着杀机的,“你对这个根本就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好,既然你如此坚持,我们不妨打个赌,如何?”
“打赌?”夏润南一怔,抬起头来看他,“赌什么?”真心和爱,难道可以用来打赌吗?她不知道汪天恕是怎么想的,反正她输不起。
“就赌你和天放是不是真心相爱,我不逼你,我让你们在一起,”汪天恕笑笑,眼里闪过别有深意的光,“但我把丑话说在前头,如果你对做不到对天放完完全全地信任,对他有一丝一毫的伤害,就是你输,你就放过他,让天原跟他在一起,怎么样?”
就是这样?夏润南疑惑地看着他,“那……你呢?”如果真如他说的那样,到最后他不是一样什么都得不到?那他如此执着,所求到底是什么?
“我吗?”汪天恕挠了下眉心,“我对你的承诺,一直有效,除非我死。”
夏润南惊跳了一下,“你胡说什么?你――好,我跟你赌!”她就不相信了,她和天放既然彼此相爱,就不能好好在一起,真要说到伤害,她相信自己不会的,天放那样的人,谁会忍心伤害,谁又伤害得了他。“可是,时间呢?”
“时间?”汪天恕重复一遍,“什么时间?”
“难道你要天原等一辈子?”夏润南自信满满的,如果她和天放永远都不会分开,难道要路天原一直等下去吗?
汪天恕低低一笑,摇头,“不,不需要一辈子,润南,你很快就会知道。”他伸出一根手指,“一年,足矣。”无论好坏,都会有一个结果,虽然用在这里不怎么合适,但这一瞬间,他确实想到了一句话:不成功,就成仁。
一年?太小看人了。夏润南冷笑一声,也不跟他争辩,“好,就是一年。”她就不相信了,凭她对池天放的真心,难道连一年时间的考验都承受不住吗?
汪天恕伸手,夏润南也伸手,“啪”一声击在一起,这场莫名其妙的赌局,就算是正式开始了。
因为心里有了事,夏润南急不可耐地想要去跟池天放把话说清楚,根本没有心思工作,一天下来不知道出了多少次错,幸亏有古静涵把关,才没有出现大的失误。
看出夏润南的心不在焉,古静涵本能以为她是一刻也不想跟池天放分开――毕竟他们是未婚夫妻,而且看起来感情很不错,热恋中的人总是会有“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感慨。“润南,没有什么事了,你早些回去吧。”
“不好吧,”夏润南不好意思地笑笑,今天给古静涵找了那么多麻烦,她都快羞死了,“我也是集团的员工,得按规矩来,哪能想走就走。”
你是池总的未婚妻,谁管得着你。古静涵还她一笑,也不跟她争辩,点了点头,“那我出去忙了。”
夏润南点点头,等古静涵出去,她一仰头,倚在椅背上,看着亮如镜面的天花板,若有所思。看着看着,那被分成一格一格的天花板,每一格都映出池天放的脸来,不同于那晚在亦海别墅,现在的池天放于她而言,不再那么冰冷,不再那么凶狠,而是个有血有肉的、活生生的、有感情的、负责任的男人。
“我们会好好在一起,一定会。”夏润南微笑,仿佛是给自己信心,也仿佛是说服自己不要多想,恰在这时候,下班铃声响起来,她立刻像是被抽了一鞭,整个人从椅子上弹跳起来,以最快的速度冲了出去。
休息了一天之后,池天放的精神好了很多,只是身上还是没什么力气,加上现在是白天,容悦怡当然不可能让他出去,像尊门神一样,守在客厅里,那样子简直――
“妈,我饿。”池天放小心地扶着楼梯扶手一步一步下来,苍白的脸上满是委屈之色,好像被虐待的儿童一样,三天没吃饭了。
容悦怡“嗯”了一声,边站起来往厨房走,边说道,“我做好了饭,正热着呢,刚才润南打电话了,正在过来的路上。”
池天放抿唇,“是你叫她来的吧?妈,你是想累死她是不是,昨晚折腾半宿,她也没怎么睡,今天又上了一天班――妈,你那是什么眼神?”他不过是陈述事实而已,怎么老妈看他的眼神,像在看一个火星人,自个儿养了近二十年的儿子,不认识了吗?
容悦怡打个哈哈,“不容易啊,不容易!天放,你也知道设身处地为别人着想了?看来,润南就是你的克星,栽在她手里,你认了吧。”她喜滋滋地一头钻进厨房,边忙活边哼着歌儿,心情好到极点。
“什么跟什么……”池天放不满地嘀咕,也不跟容悦怡争辩:万一打开她的话匣子,可没那么容易关上。“我爸呢?”
“去找他那帮老朋友下棋啦,说是看你睡得好,不在家打扰你休息。”容悦怡在厨房高声叫,碗盆叮叮当当地响,这感觉真是温馨。
池天放“哦”了一声,这段时间池峻峰的病情很稳定,如果不说,谁也看不出他患了“老年痴呆症”,而且他找叶嘉慕问过,老爸的身体没什么大碍,只要按时服药,不要刺激到他,不会出现恶化现象,他也才放下心来。
想到等下夏润南要来,他还是觉得挺……期待的,不知道她在知道了“净血人”的事之后,会是什么样的想法,会不会像躲妖魔鬼怪一样躲着他们?如果真是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