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一天之后,确定许老在家,池天放和夏润南晚上一起去拜访他,跟他商议一下要不要进郎村的事。至于说要池天放检查身体的问题,其实也不急在这一刻,等许老去郎村这件事确定下来,而又有了个明确的结果之后,再来想他的问题也不迟毕竟如果许老真的能找到问题的症结之所在,他的病也就不难找病根、不难治了吧?
听完池天放转述村长的意思,许老牙疼似地噘着嘴思考了好一会儿才开口,“他们同意我进郎村,又不会扣下我,是不是有别的打算?我的意思是说,他们有没有可能离开郎村,出来接受治疗?”
池天放怔了怔,随即摇头,“那绝对不可能!郎村人跟这个社会一向脱节,他们根本不可能适应现代社会的生活,何况郎村是他们赖以生存的家园,他们不会离开的。”
夏润南也点点头,表示赞同,“我也这么认为,而且这不是重点,许老,重点是天放担心你如果进郎村的话,会被那里的有毒空气给害到,我们于心难安。”
听到他们的谈话,许桐乐从书房里三蹦两跳地出来,眼中大放异彩,“我――”
“不行,”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许老二话不说就表示拒绝,“你给我老实待在家里。”
“爷爷!”许桐乐立刻垮下脸来,讨好似地叫,还跪坐在沙发边,摆出一副可怜相,“你也知道,我对古鱼国历史很感兴趣,而且如果不是我,你也不能推测出他们的病因是不是?带我去带我去嘛,我可以帮忙的!”
“你帮什么?”许老斜眼看他,不为所动,“你懂医术吗?”
许桐乐摇头,表情无辜。
“你会替人看病吗?”
许桐乐又摇头,感觉没大有希望,学许老刚才的样子噘嘴,很好笑。
“你看得懂检测数据吗?”
“得,”许桐乐站起来,气鼓了腮,“你就是打定主意不带我去是吧?真是苍天无眼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倔的老头儿”
“桐乐,不准这么说许老,”池天放警告似地看他一眼,其实也明白许老是在替郎村人着想,免得去的人太多、太杂,会让他们生出反感、警惕之心,不过,他倒并不反对许桐乐也跟着一起去,毕竟这小子一直研究历史,对此颇有些见地,可能会有神来之笔也说不定。“许老,润南刚才的话也是我的意思,所以我想你需要好好考虑一下,如果为了救治郎村人而令你自己受到什么损害的话,我没办法对许家交代。”
许老捏了捏下巴,神情让人看不出喜怒,“是我先说要进郎村看一看的,现在他们同意了,我却退缩,这成什么了?”
“可这情形比较特殊啊,”夏润南抢着解释,“您是想要救人没错,但首先不能令自己受到伤害!许老,你不用有什么顾虑,我想郎村人也会明白的。”
许老思索着,倒不是说他贪生怕死或者别的什么,毕竟人类求生存是本能的欲望,谁也没有义务为了谁而牺牲自己,何况他还有很多事要做,确实不能草率做决定。想了一阵之后,他突然问,“池总,你离开郎村之后,有没有再回去过?”
池天放脸色一变,眼里有沉痛之色一闪而过,“回去过,就是从我掌控华熠集团之后,每年九月三十,我都会悄悄回一次郎村。”
“为什么?”夏润南大为奇怪,想也不想就问,为什么偏偏挑九月三十这一天,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因为,”池天放白着脸笑了一下,颇有些无奈的意味,“九月三十是古茗的忌日。”大概不想被人误会,也不想咒池峻峰和容悦怡,他每次提到自己的亲生父母,都不会叫“爸、妈”,而是直呼其名。一开始夏润南还觉得很别扭,总觉得叫父母的名字是对其极大的不尊重,可这时间长了,也就习以为常了。
“是、是吗?”夏润南勉强笑一下,暗骂自己一句该死,这嘴怎么就这么快,该问不该问的,都问。
许老没空理会这些,接着问,“那你回到郎村时,会不会觉得特别不舒服,或者能够明显闻到郎村的空气中有什么异常味道?”
池天放想了一下,摇头,“没有,我进出这几次,身体都没有什么异常,而且我能闻得出来,郎村空气中的香味已经不像我小时候那么浓,一开始进去的时候还能闻到,时间稍长一点,就几乎闻不出来了。”
许老下意识地点点头,似乎对这样的结果非常满意,“那这样,你先替我回一趟郎村,打探一下情况再说。”
嗯?夏润南和池天放同时愣住,也顾不上计较他的用词有多诡异,后者更是拿手一指自己,“我?”
“当然是你,因为只有你经过郎村生活的千锤百炼,进去之后不会受到更重的伤害,”许老这话真是犀利,一针见血,“等你确定哪一天可以回去郎村,我会给你一些相关仪器和资料,你先帮我确定一下郎村的情况,我也好有个数。”
这倒是个办法。如果确定许老进郎村不会对他造成伤害,事情就好办了。池天放大为赞成,点了点头,倒是觉得心里轻松了许多,“好,那就依许老的意思,我明天把集团的工作安排一下,再来找您商议具体细节。”
“可以。”
再聊了几句之后,池天放和夏润南就起身告辞,出来之后,不等夏润南开口,池天放就先一步堵她的嘴,“我一个人回去,集团交给你。”
“早知道你不会同意让我去,”夏润南老大不高兴,但并不坚持,如果可以的话,许老不就直接进郎村了,还用得着这么大费周章。“天放,你可要小心,快去快回,不然我不放心。”
“放心,我不是第一次回郎村,不会有事的,”池天放笑笑,握紧了她的手,“许老交代我的事应该不会太难办,我想用不了几天,我就会回来的。现在你对集团的运营已经差不多掌握,有你在,我很放心。”
“我才没有!”夏润南赶紧否认,“我才刚刚摸着点门道好不好,根本还什么都不上手,你要是不快点回来,我很可能把集团给搞得一团糟,看你怎么收拾烂摊子。”
“怎么会,”池天放拿手指挠她手心,挠得人心痒痒的,“你现在已经做得很好,而且会越来越好,就算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也完全可以掌控得了华熠集团,我对你有信心。”
那句“就算有一天我不在了”成功挑起夏润南的伤心事,她抽了抽肩膀,猛一下转身扑进池天放怀里,捶打着他的胸膛,“不要说!不要说!你不会有事,不会的,不会的!”许老不是一直在想办法吗,而且也许是因为她就盼着奇迹出现吧,所以她没来由地相信了赵鸿煊的话,隐约觉得池天放可能真的会没事,要真是那样,该有多好!
“怎么越来越像个小傻瓜,”池天放好笑又无奈,把她抱在怀里,轻拍着她的背,好言好语地安慰,“行了,别哭了,这可是在大街上,你要让人以为我是在欺负你?”想他堂堂“狼总裁”,冷酷无情可是出了名的,什么时候这样软声细语地安慰过人了?夏润南的出现让他打破了很多以往的惯例,也做了很多之前从来没有想过的事,他为她而做的改变,不可谓不大,而且现在来说,都是他心甘情愿的。
“算了吧你,”夏润南哭得抽抽搭搭,从他怀里抬起头,拿出手帕擦泪,“你是白年长我几岁,很多事却都不懂,你知道怎么着就叫欺负人吗?”
池天放黑线,“你当我三岁小孩子?”不对,三岁小孩子也知道什么欺负人吧,她当他是什么?智障,还是菩萨?
夏润南含着泪笑,并不想跟他继续讨论这个话题,她最担心的是池天放的郎村之行,“天放,你可一定要小心,快点回来。”
“我知道,”池天放一派轻松,是不想给夏润南太大的压力,“我每年都要回郎村一趟,虽然不会跟郎村人有什么接触,但那里毕竟是我出生的地方,我不会有事。”
“没有接触?”夏润南一愣,有点不明所已,“为什么?你不也是郎村人吗,难道你跟他们还不熟悉?”
池天放脸色微微一变,似乎被触及到了什么忌讳,“……因为妒忌吧,郎村人其实一直都……都拿别样眼光看我,所以”
“妒忌?”夏润南意外于他的用词,“妒忌你什么?你有资格做‘净血人’手术?”
池天放苦笑摇头,“那是后来的事,我的意思是说,我不是一个实验品吗,在我出生之后,能够短暂的见阳光,而且即使被晒到,身体裂开和出血的症状也较郎村人轻很多,不会致命。”
即使是因为这样,也被从来就不能见阳光的郎村人所敌视――说白了就是妒忌,虽然碍于郎行龙的面子,他们不会把池天放怎么样,但那些和他一般大的孩子就总是疏远他,不跟他一起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