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会时已经是晚上七点了,董事们纷纷开车回家,总部很快陷入一片寂静之中。池天放揉了两下发酸的脖子,走到办公室门口时不禁一愣:这么晚了,夏润南居然没有走,低头凝视着桌面,不知在想什么。
他站了一会,推开门进去,却并不看她,“怎么还没回去,手上有工作没完成吗?”
这段时间他除了工作就是陪天恕和天原,把夏润南把排除在了他们之外,如果那天他看到她伤心难过是真的,那这些天她孤孤单单一个人,应该很难受吧?
夏润南像是被突然响起的语声吓到了,猛一下抬头,见是池天放,有些慌乱,“不、不……啊,是,有一点,很快就好……”她手忙脚乱地翻找着东西,又拿起一枝笔,装模作样地在纸上划来划去,好像真的挺忙的。
池天放扔下手里的东西,身体往后一靠,倚在桌沿上,皱眉看她,“润南,你有话要对我说?”看她那魂不守舍的样子,摆明了是有话说,偏偏还要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来,骗鬼呢?不过,话虽然这么问,想起那天他对她说过的那些绝情的话,他就应该知道她在烦什么。
夏润南哆嗦了一下,抬头慌乱地看了他一眼,接着又移开了视线,“我……我是想问、问你……”看她咬紧嘴唇,欲言又止的样子,绝对有什么话想说,而且她也知道,这话要说出来,保证会惹怒池天放。
“问。”池天放换个姿势,很沉得住气。
“我……”夏润南使劲低头,鼻子都要够到胸膛了,还在往下低,样子很好笑。
可池天放看着她这个样子,却一点都笑不出来,“润南?”
“你找到你的幼时玩伴了,他们本来就是你最熟悉的人,对你也很了解,是吧?”夏润南鼓足勇气抬起头来看他,笑容苦涩,“至少,比我要了解你,是不是?”
嗯?还是不得要领,池天放眉头皱得更紧,“你想说什么?”
“路小姐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很放松,很快乐,”夏润南看着他的眼睛,倒比刚才坦然了许多,“我想由她来做你的未婚妻,再合适不过,你觉得呢?”她不说“演”,而是说“做”,意思就是说他两个在一起那么快乐,完全可以是真的恋人,而不用像她这样,演得这么辛苦。
那天之后,她想了很多,池天放把话说的那么明白,她要于再续装糊涂,就不是在骗人,而是自欺欺人了。既然最终注定什么也得不到,不如趁还没有陷得那么深,早点离开,对大家都好――想来这也是池天放所希望看到的吧。
“你说什么?”总算明白了她的意思,池天放惊跳起来,“你要离开我?”乍一想到夏润南要离开他的身边,回到那个文俊楚那里,他的心就莫名的狂乱,有种会失去切的恐惧――可是,说什么失去,他得到过什么吗?
明明是他把话说得那么狠,绝了夏润南的一切念想的,为什么到头来,放不开反而是他?既然不爱(或者说是不能爱),那就早点让夏润南解脱,去寻找属于她的爱,不是很应该吗?
时至今日,早已经没有必要为了逼她陪自己演戏而拿夏润声的医药费相要挟,那他到底还在执着些什么――亏他那天还有脸说是夏润南在执着!
“你不就是这样想的吗?”夏润南惨白着脸笑笑,尽量放松自己,“我知道路小姐对你很依赖,你也很愿意照顾她,但是又顾虑到我现在的身份,所以左右为难。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为难的,合约在你手里,你要它什么时候结束,我都没有意见,只要……”
“只要我继续支付你妹妹的医药费,是不是?”万万没想到夏润南居然打这样的主意,池天放简直气不打一处来,扑过去掐住她的肩,咬着牙骂,“谁告诉你天原做我的未婚妻再合适不过?”
“我――”
“谁告诉你我顾虑到你的身份?”
“你――”
“谁告诉你我左右为难?”
“路小姐她――”
“你闭嘴!”池天放狠狠地骂,“什么都不准说,不准!”
夏润南被掐得很疼,同时也无奈地闭紧了嘴:其实,她还什么都没有说出来好不好?
“夏润南,你少自以为是!”池天放骂得很爽,狠狠松手,“我告诉你,合约没有到期,你哪儿都别想去!你嫌我这两天冷落了你,是不是?”
似乎明白他的“冷落”是什么意思,夏润南吓得花容失色,连连摇手后退,“不、不是,我没有这个意思,没有――”
“这种念头你最好都不要再动,不然我不会放过你。”池天放冷冷看了她一眼,“想逃?做梦!今天晚上你不用回去了,在这里陪我,”说着也不管夏润南惨然变了脸色,自顾自拨通附近外卖的电话,“今天要两份。”
夏润南惊魂未定地看着他,下意识地想要躲,“天放,我还要回去――”
“不行,”池大总裁拒绝得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吃的东西很快就会到,茶几上有杂志,里面休息室里有电视,柜子里有新的牙刷毛巾,自己看着办。”
呃……你想得很周到,我没意见。夏润南苦笑,有些无奈又有些惴惴不安,偏偏又没有别的选择,在确定池天放确实没有别的打算后,她稍稍松了口气,小心地绕过他,进了休息室。
池天放气得狠狠喘气,突然笑了出来,“搞什么鬼!”
大概是被夏润南刚才的患得患失给影响到,池天放根本没办法静下心来工作,总是不自觉地往休息室那边看,猜想着她现在在做什么,是睡了,还是又在胡思乱想。是,他承认这些天他照顾汪天恕兄妹要多一些,忽略了她,可他以为她会明白的,毕竟他才找到儿时玩伴,而他们这些人的际遇又异于常人,所以才想先安顿好他们而已。
而他不明白的是,夏润南会萌生退意,是因为有路天原在,可以替代她的位置,所以她可以解脱了,觉得如释重负,求之不得,还是因为……反正池天放不相信,她是因为对自己有了情意,不想看到自己为难,所以才自动想要离开。
不过看起来,夏润南很在意他对路天原的态度,以为他们之间有什么私情,虽然这个并不影响到他们之间的戏码,但出于对路天原这份感情负责的考量,有些话他还真是得跟路天原说清楚,免得她误会。
“女人怎么这么麻烦……”他用力揉着头发,很烦恼的样子。他倒是觉得自己的心意很清楚明了,可却忘了,他毕竟从来没有对夏润南说过一句好话,像他这样深沉内敛的人,心里的话如果不说出来,别人猜测得出来吗?
又耐着性子处理了一份文件,不是写错字,就是计算错误,把他气的,干脆一推椅子站起来,正好这时候保安送吃的上来,他提着盒子去了休息室。
夏润南正坐在床边,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电视,这间休息室挺宽敞的,有十几平米,带着个卫生间,虽然小,但应该有的东西一应俱全,看来池天放平时不回家,就休息在这里。
因为这是池天放的私人空间,所以到处充斥着他身上那种冰冷的清新之气,床上整理得很整齐,所有东西都在应该在的地方。平常她就看得出来,池天放很爱整洁,对于一个大男人来说,这一点难能可贵。
她正想着怎么跟池天放把话说清楚,敲门声突然响起来了,她吓了一跳,“谁――天放吗,进来吧。”真是废话,能进这里的,除了池天放,还会有谁。
池天放推门进来,把盒子放到小桌子上打开,“去洗手,先吃饭。”
夏润南“哦”了一声,有点琢磨不透他到底想什么,又怕他会像那次一样强迫她,小心地站起来,贴着墙往洗手间走。
池天放也不抬头,自顾自摆好,“我很饿了,而且我只是想吃饭,拜托快一点。”
呃……夏润南脸上顿时又红又紫,好不尴尬,逃命似地奔进洗手,飞快地洗手完出来,呼吸都有些乱。
“吃吧。”池天放招呼她一声,自己拿起一块比萨饼慢慢吃起来,他的吃相很优雅,但绝不女气,让人看着很舒服,即使这里并没有外人,他的表现仍然很得体,“慎独”之意,意在于此了吧。
夏润南静静看了他一会,这才坐下来,可……跟“狼总裁”单独进餐,她还是第一次,有点儿……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