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香,一个从年轻时就出走的女孩,如今莫名归来,引来镇里人不少议论。寒香已人老珠黄,身材发福得不像样了,神情暗淡,眉宇间有一种让人说不出来的感觉,太过憔悴。她的脸瘦得吓人,眼睛深深地凹进去,再也没有当年的圆润饱满了。当年的她脸庞秀美,身姿窈窕,若不是她说自己是寒香,谁还能将眼前这个肥胖的妇人与寒香联系在一起,所有人都瞪大眼睛仔细打量眼前的这个女人。
关于寒香的流言,很快在小镇里沸腾了。有的说她当年和一个男人私奔离开了小镇,有的说她的孩子死了,堕落、抽烟、吸毒……所有流言无不指向悲惨。
寒香的父母几年前已亡故。寒香走的那年才十八岁,归来已是四十八岁,整整三十年渺无音讯。她的父母经常伫立在镇上的那条通往外面的路上翘首企盼,等得眼睛花了,等得头发白了,在悲伤与无望中等成了地底下的一堆白骨,终究没盼到见他们唯一的女儿最后一面。
如今寒香满面风尘归来,头发蓬乱,身穿一件黑色外套,一条破旧宽松的牛仔裤,肩膀上挎着一个黑色的大背包,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在镇上狭窄的街道上,完全不在意周边人投来异样的目光。
她走到镇上一个偏僻的角落里,推开了一扇曾经她和父母居住的老宅子的木门,当门被推开的一刹那,一层厚厚的灰尘即刻飘落下来,落在她蓬松的发间和沧桑的脸上。
宅内满目荒凉,蛛网遍结,荒草丛生。
院子里的银杏树下落满了泛黄的枯叶,她大喊了一声:“爸,妈,我回来了!寒香回来了!”她大步迈上台阶走进屋内,屋内的陈设依然如初,只是被一层厚重的灰尘掩盖着。她再次唤着父母,没有人回应。
于是,她轻轻推开了父母卧房的门,父母的照片挂在床头上方,床边的桌上放着一本泛黄的书,那是一本医书。寒香的父亲是乡间医生,她记得父亲经常夜里翻着医书,乡里乡亲若是谁病了,她的父亲不管刮风下雨,或半夜三更都会背着药箱出门看诊。如今这本书也蒙上了厚厚的灰尘。
她又走进自己曾经的那间闺房,墙壁上一张年轻美丽的面孔吸引了她,照片上美丽的少女,娥眉淡扫,圆润的面颊上挂着青涩的微笑,两根又长又黑的辫子垂在胸前,一股少女的清纯气质扑面而来,那照片上的女子是她年轻时的样子。
卧房内的摆设与她三十年前离开时一样,没有任何变化,除了积满灰尘。她走到雕刻着花纹的床边坐下,轻轻用手拂去床上的灰尘,抚摸那绣花缎面的被子,一阵失神。
她不自禁地独自哀叹着,离开时是如花似玉的少女,归来已成满心伤痕的妇人,感伤地流下了眼泪。人生真是恍若一梦,一晃即逝啊!
寒香起身飞奔出门,她跑到离她院子不远处的一处旧宅子,找到了她少女时光的玩伴雨菲。她的双眼满是泪水,对雨菲说:“雨菲,雨菲,我的父母呢?他们人呢?”
寒香的突然归来,雨菲吓了一跳。所有人都以为寒香年纪轻轻时就已经死了,突然在雨菲面前冒出来,雨菲根本无法认出眼前这个妇人就是寒香。雨菲赶紧招呼寒香坐下,同寒香说她离开后的所有事情。
寒香得知她的父母已去世,悲痛不已。她大声哭起来,跪在地上,嘴里喊着:“父亲,母亲,我对不起您们!是女儿对不起您们啊!是女儿不孝啊!”
雨菲带寒香来到了父母的坟前,寒香更是哭成了泪人儿。她不停地说:“老天啊!求求你,让我再看一眼他们吧!让我回到过去吧!”
雨菲几乎是拖着寒香回去的,她把寒香安顿好,帮她把空宅子打扫干净,直到寒香冷静了,安睡了,她才离开。
雨菲回到自己的卧房,回忆起与寒香的这次会面,无限感慨由心而生。当她再次见到多年未见的少时玩伴寒香,她竟不知道时光可以让一个人改变得如此面目全非。雨菲的心中涌起一种难言的悲伤,哽咽的喉咙想发出声音,却不知能说些什么,深深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