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暗下去,天空中最后一抹云也消失不见,夜色笼罩下皇宫陷入了一阵前所未有的静谧,那是山雨欲来前的宁静。
奎宁殿。
侍卫在院中站了两排,举着火把灯笼,将黑漆漆的奎宁殿外照亮。
皇帝神色肃穆,走到正殿门外,似是嫌弃不愿意踏足,沉声道,“去把皇后带出来。”
皇后看着闯进来的侍卫,轻哼一声,款款走出殿外,仪态端庄的向皇帝福了下身子,“皇上带了这许多人到臣妾这里来,怎么,是上回的事没完,又来兴师问罪来了?”
“你给朕跪下!”皇帝厉声道,蔑视的看她,仿佛对面站的不是自己的结发妻子,而是仇敌。
皇后看了院中一圈,哧笑了声,走到皇帝面前,压低了声音道,“你也配?”
皇帝冷漠的看着她,一巴掌将人打倒在地,“把她给朕抓起来!”
侍卫钳住她的双臂,推着往地上按,此刻是她第一次矮了这些奴才们一头,不是他们高高在上的主子,皇后终是被惹怒,不住的挣扎高喊,“本宫父亲是当朝太师!你们想动本宫,也先看看自己的本事!你们都给本宫滚开!都不想活了是不是!”
几个侍卫本就犹豫,一听皇后的话不自觉的松开了手。
皇后就像一只凶猛的母狮子,怨恨狂躁,恨不得撕碎了皇帝,“你能拿本宫怎么样!”
“真是个疯妇!”皇帝挥袖,怒道,“朕是皇帝,朕想杀了你就没人能够阻止!”
“哈哈哈!”几声凄厉的笑声震天,皇后似乎也不怕了,挣扎着站起身,满眼不屑,“皇帝?一个什么都没有的皇帝,兵权没有,臣子不服,你也配?你今天如此大的阵仗来同本宫算账,不正是因着戳到你痛处了吗?你觉得这样做能显得你的权力至高无上吗?呵,真是太可笑了,本宫说的没有错,你就是半分资格都没有!”
院中侍卫宫女听着皇后的话吓得魂都快丢了,慌慌忙忙的跪了一院子。
“朕看你是真的疯魔了。”皇帝咬牙切齿,气的胸口一阵抽痛,喉咙中有股咸腥就要喷薄而出,不禁向后退了步。
方印眼疾手快将皇帝扶住,听见他重重的咳了几声。
“皇上,李太师那......”方印适时提起,却不担心皇帝会因此犹豫。
皇帝强撑着,根本不想给李太师求情的机会,沉声道,“传朕的旨意,皇后不敬君主,戕害嫔妃,实难担起中宫之责,即日起,废除皇后之位,收回金印文册,打入冷宫!”
皇帝说罢,便挥袖离开,带走了这满院的侍卫,也带走了这奎宁殿的最后一丝生气。
奎宁殿渐渐安静,皇后失控坐在地上,想起刚嫁入王府的那个晚上,红烛摇曳,她仿佛能在皇帝眼中看见自己娇羞红晕的面容,那个说要一辈子好好待自己的人,终究还是不见了。
皇后擦擦眼泪,脸上漾起一抹冷笑,“结发夫妻,一朝废弃,呵,李景逸,你无情无义,本宫一定让你后悔终生!”
半夜时分,方印带人进入奎宁殿,将皇后和贴身宫女锦宁连夜送回太师府,剩下数人发配边疆,永世不得回并州。
李太师年近六十,一头白发,又干又瘦,看着却十分精神,只是看着犹如破布一般被人丢弃的女儿,愁的还是位年迈的老人。
“敏之,老夫早就说,他当初就是有目的的接近你,可你偏偏不听。”李太师眉峰微皱,不住叹气,眉间全是愁容,“他还算没完全坏了良心,没让你在冷宫孤苦度日,以后啊,你就在家中安心住下,别再想那些事了。”
“父亲!”李敏之泪流不止,“我真的是被冤枉的!”
“皇帝都已经定了你的罪,现在说冤还有什么意义?”
李敏之跪在李太师旁,低着头直掉眼泪,“废后是大事,他这么定了我的罪,将我送出宫,完全不顾朝臣的意见,这对您不也是一种羞辱吗!”
李太师府两个公子,就李敏之这一个女儿,不知倾注了多少心血,此番被皇帝这般休弃侮辱,他也是心疼不已,可毕竟当初是女儿吵着闹着要嫁过去,这也算是她识人不清的教训。
李敏之心痛过甚,更痛惜自己十几年的真心相对。
李太师一辈子仕途畅通,万人之上,也确实没受过这种屈辱,看着哭成泪人的女儿也万分心疼,只好安慰道,“是老夫的错,当初全力支持他做皇帝,也是为了你,如今他却敢这般待老夫的女儿,你放心,为父一定给你讨要个说法。”
“多谢父亲,他不仁我不义,谁也别想安稳度日了。”李敏之恨极,带着鱼死网破的决绝。
皇帝废后这事在第二天昭告天下,群臣议论纷纷。
陆衡双手作揖,“皇上,我朝从没有废后的先例,您这般贸然废弃国母,只恐民心动荡,臣民不安啊!”
群臣纷纷点头,皇帝根本不为所动,高高在上看着众人,“皇后犯了大错,罪无可恕,难道朕连惩治后宫的权利都没有了!”
群臣面面相觑,看了眼面无表情的李太师。
在这大镶王朝,有一大半臣子都是李太师的门生,可谓桃李满天下,自从皇帝登基后,也渐渐收服了一些,但冲动过后,到底还是有些顾忌李太师的势力。
群臣都在等李太师表态,连皇帝都在暗暗窥探他的心思。
半晌,李太师满是皱纹的脸上却挤出一抹笑容,“皇上,是臣教女无方,受罚也是应该。”
这李太师态度实在可疑,皇帝看着这年迈老人精练的眼神,后背直冒冷汗。
玉蓬殿。
方印来替皇帝送补品,“慕主子,现在尘埃落定,您也可安心了。”
慕婕妤笑了笑,“你办事也很得力。”
方印默默的感叹,这女人生的实在是美,也难怪皇帝一怒为红颜,为了她连皇后也能废弃。
方印撩袍跪地,“往后玉蓬殿的事就是奴才的事,还望慕主子给奴才个机会,奴才一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慕婕妤站起身,轻笑道,“方大人的命值钱又有用,咱们能坐同一条船,是本宫的福气。”
“多谢慕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