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混沌中醒来，撕裂的痛楚令k1又差点眩晕过去。
“醒了么。”面前的女人摇摇手，用打招呼似的口吻说道。她手上拿着的，却是令人望而生畏的铁钩，钩上布满了细密的倒刺。
女人突然疾电般伸出左手按住k1，右手一划，k1的舰服被哗一下撕破。
倒钩滑过少女光洁白皙的肌肤，虽然没有见血，看起来只像儿戏似的挠痒痒，但骨肉分离的剧痛却丝毫没有打折扣。
泪水不由自主地满眼眶。k1，要坚强。少女紧闭着嘴巴，竭尽全力，不发出一丝声音。
“大破了哦。要不要姐姐领你去浴池泡一泡？顺便聊聊彼此的故事，比如……”
女人贴近k1，右手环至少女背后，又是重重一划，“告诉我，你从哪儿来……又要到哪儿去。”
好想死。泪水止不住地涌出，呜呜咽咽的低声……是自己发出来的么……求求你……
好想死。少女又一次陷入了昏迷。
夜尽天明。苍穹尽头透出的第一束曙光，照亮了六十万大军肃严的行阵。
“立——”“立——”“立——”
洪亮的命令被一层层传递，金甲闪烁，如同一阵阵金色的波浪。顷刻间，全军挺立如松。
“进——”“进——”“进——”
人声很快被步声掩盖。大地一上一下地振动着，愈来愈响的步声直彻云霄。
城门大开，全军出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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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的作战，声望并没有参加。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非做不可。
k1没有回来，提督仍在深海。
声望抚摸着自己的巨炮。这无疑是自己面对过的最艰难的一次战斗。也许，将是最后一役。
形态切换，一切就绪。声望转过身，仰头一倒，跌进了冰冷的海水里。
“轰！轰！轰！”憋住气，最大火力连续开炮，超强后坐力几近将肩膀撕裂。声望仰面朝上，如流星一般在海中疾速下坠。
压力渐增，巨大的压强已足以将凡人压成肉末，舰娘的身体却不会轻易损坏。也正因此，难以想象的，无人承受过的痛苦侵蚀在声望心间。
“呲。”舰服破裂。还没见到提督，就已经中破了么。
声望自嘲地笑了笑。这样没用的自己……更应该彻彻底底地向海底进发啊。
再一次按下扳机。无尽的黑暗中，少女的精诚之心熠熠闪光。
……已经过了多久了？总之很久了。补给酱没有再来过，但看着发电机里金色液体的耗损，高然略一推算，恐怕已经是黎明时分了。
k1怎么还没来……不会真的遭遇意外了吧。高然忧心忡忡。自己的处境也不容乐观……发电机里的金色液体，恐怕已经不足以让自己游出深海了。如果k1再晚一点……到了也于事无补。
不，不要逃避。事实就是，k1很可能已经被敌军发现……那么来救自己的会是声望么。声望是战列巡洋舰，如果她没有找到自己，这么极限的距离恐怕会凶多吉少……
不要犹豫。高然拿起晶石，掀开面罩，把晶石塞入口中。
海水的咸腥感，呕吐感，窒息感，晕厥感……就是这个。
金色液体的消耗量陡减。
精确无误地来到了k1所说的坐标，声望腰一弓，直起身来，脚部感受到海底的坚实。
如果k1的情报稍稍有误，自己就一定会迷失在黑暗中。如果提督已经离开，自己也只能在无尽的黑暗中摸索到意识尽头。深海巨压带来的剧痛，比起自己追寻的九死一生的渺茫希望，根本算不了什么。
心怀孤勇。声望伸出手四处摸索。站立不动，只是忍受痛苦；而自己所做的，是在迎接痛苦。随着肌肉的稍稍牵引，撕裂般的疼痛感铺天盖地地袭来。
岩石，岩石。四处都是海底岩石。纵然是坚定的声望，心也渐渐沉了下去。
这就是自己的归宿了么……无用地默默沉没在异世界的海底，孤独中的孤独。
提督……提督……意识已趋向模糊，感官逐渐失去，没了疼痛的束缚，声望如同一头发疯的野兽，在海底四处扑腾。
既不优雅，也不潇洒。但没关系……已经没有人会看见了。
倒下了。昏迷前的最后一丝意识之光，停留在眼前的黑影上。是提督么。
声望想伸出手，却怎么也够不到……
浓郁的黑暗将两人包裹，玩笑似的一厘米，是最终相隔的距离。
又一次醒来。发生了什么……记起来了。
少女淡紫色的眸子早已黯淡无光。生不如死，原来是这种感觉。
只要坚持十秒，就能昏过去了……k1给自己鼓劲。其实，漫长的折磨何止十秒，十秒之后，理智已被折磨消耗殆尽，只剩下纯粹的痛苦，野兽般的呜咽。
泪早已流干，身体也不再抽搐。虽然睁着眼，却什么都看不见……
“小家伙，恨我吗？”明明是无比轻柔的声音，k1却打了个寒噤。
熟悉的倒刺钩并没有袭来，贴上自己身体的，是一双阴冷的手掌。没有熟悉的疼痛，却反而增添了令人窒息的恐怖。
“你知道吗……我可是恨你恨极了。”细长的指甲沿着少女细细的脊椎骨上滑，女人心生怜悯。明明是这么小的家伙，却遭受了自己那么残忍的折磨。
没有血肉横飞的血腥之景，折磨起来反而相对容易了点。但是同为舰娘，只稍想象一下怀中这个倔强的小家伙受到的痛苦，女人也忍不住轻轻颤抖。
“你为什么会遇上我呢……你本不会遇上我的。我本应该在战场的前线，与那帮背叛深海的无耻之徒作战。”
“可是……一夜间，我们的坐标突然暴露无遗。背叛了大海，他们也就失去了深潜的能力。我很好奇他们是怎么做到的……直到看见了你。
了不起的小间谍，觇侯，一个人消灭了我们数以万计的姐妹……你很疼吗？
那你知道，你给他人带来了多么深沉的痛苦么……疼到我咬破指甲发誓——
抓住那个罪魁祸首，一定要将他挫骨扬灰。”
女人的音调平平淡淡，无尽恨意却显露无遗。
十秒钟后。k1再一次陷入了昏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