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珏估摸着焦竹一时半会也回不来,没有多做停留,直接回了客栈,叶捕头还得照顾一帮倒下的弟兄,虽然对祝珏拍拍屁股走人的行为很不感冒,但也没有阻拦。
祝珏回到房间后,过得半个时辰,房外有人敲门。
‘咦?回来得挺快啊。’
“来了。”祝珏走过去开了门,见到来人却略微一愣,然后以稍显警惕地语气问道:“你怎么来了?”
一个慵懒又带几分妩媚的声音响起:“听说小神医受伤了,我可是马不停蹄地赶过来看望你,你这语气,可叫我有些伤心了。”
正是柳梦。
祝珏啧了一声,没有答话。
柳梦带了一丝玩味儿地微笑,道:“不让我进去么?”
祝珏头朝屋内一点,示意柳梦入内,身体退开,让出入口。
柳梦进屋,顺手关上房门。
“说吧,柳梦,来干什么的?仍是关于万毒典的?”
柳梦边打量房间边道:“一是来看你伤好得怎么样了,二是来为这事儿向你道歉的。”
“死不了,不需要,啧。”
柳梦却嗤嗤地笑了起来,道:“你在生气?很在意?”
祝珏脸色越加难看,愤愤道:“我承认你是比我聪明那么亿点点,但下次绝对不会再被你耍了,啧,有事快说。”
“我刚刚就已经说了嘛,我是来看你的,日夜兼程赶过来可累了。”柳梦坐到客房床边,双臂张开,伸了个懒腰,身体划过一道曼妙的曲线,躺在床栏边,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斜歪着头,看向祝珏,“嘛,只是确实还有一个顺带的小小请求。”
祝珏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双眼斜斜一撇,道:“说。”
“零阳藏剑山庄三年一度的名剑大会在十月初十召开,邀请了各门派三十岁以下用剑的青年高手比武夺剑。你应该也清楚,名剑大会就是藏剑山庄这些年用来博取江湖声望的法子。
每次名剑大会皆有三柄宝剑出世,比武夺剑,能得剑的青年自然都是门派翘楚,得了剑便欠了藏剑山庄一个人情,他们手持宝剑行走江湖时也能为藏剑山庄的宝剑扬名,可谓一举数得。
只是不知道这举动招惹到谁了,有人想要他这名剑大会变成个笑话。我这有一份名单,藏剑山庄每个人明码标价,皆是市价双倍,只是需得在大会期间杀的才算数。另外,那三柄宝剑,偷走或者毁掉一柄,也有报酬。”
话音刚落,祝珏就道:“不去。”
“小神医为何不去,十月初十,还有大半个月,你的伤也该好了。而且算算,你最近应该手头应该很紧了不是?”
祝珏哼了哼,再次表达了一下自己的不爽。他倒不奇怪柳梦为什么知道他的财产状况,他收入基本来自杀手楼,开支大部分是收购各类毒物,也是通过杀手楼,但是自己什么都被柳梦知道得一清二楚,总归心里不太舒服。但偏偏柳梦是目前他唯一称得上朋友的人,在杀手楼颇为照顾他,虽然刚刚设局诓了他的秘籍,MD,果然还是越想越气,应该趁早绝交。
柳梦见祝珏不答话,又问道:“你另有要事?”
于是祝珏将焦竹的事大致告知,但其中有些事祝珏有所隐瞒,也并非祝珏不信任柳梦,而是觉得关于焦竹部分秘密还是隐瞒比较好。
柳梦显然听出来祝珏有些信息没说,但她没有理会,只是叹道:“小神医,你现在的处境也许不太妙哦?”
“怎么说?”
“朝廷影卫可是全天下消息最灵通的组织,更甚杀手楼,你在城外山谷做的事那么快就让官府的人知道了,而公主府出事却雷声大雨点小,这不合情理。”
影卫,是大夏参考萌朝锦衣卫所设,但同时又以锦衣卫为戒,为防影卫像锦衣卫一样权势滔天,影卫只有搜查权与抓捕权,没有审讯权以及判决权。
“哦。”祝珏表情没什么变化,看起来并不吃惊。
柳梦见状一笑:“也是,以你的聪明,应该早就看出点什么了。”说罢又幽幽一叹:“你居然连这种忙都帮?不太像你的作风呢。”
祝珏眉头一拧:“他救我一命,我只是还这个人情的,说到底我差点挂掉你得背一半的锅。何况这事儿不一定危险。第一种可能,影卫确实没发现焦竹,影卫又不是万能的,这可能性不是没有,如果是这样,之后的事情也好办。
第二种可能,影卫查到了焦竹,但还没动手。找到犯人没动手多是因为谨慎,或者没有确凿证据。但事关皇帝最宠爱的公主,哪怕情报不足,为了向上面交代,也应该立即抓人。所以我觉得影卫没动手大概是皇帝授意的,皇帝不想现在对焦竹动手。这样的话叶捕头曾言公主府不让他们进去勘查现场也能解释了,至于皇帝为什么会这样授意,听说安舞公主据说三岁前一直流落民间,我不知道其中有什么恩怨情仇,也不想知道。如果是这种情况,那也算暂且安全。”
柳梦捂住小嘴,惊讶道:“原来是这样么?小神医果然厉害。”
祝珏听到这句赞赏毫无欣喜之色,说:“得了吧,我给你说这事儿就是想问问你的看法。”
柳梦道:“只是听你口述的话,你的想法不无道理,可世上的可能多了去了,你我在这事儿上了解的情报太少,做出的推测可信度又有几分?若是并非你想的那样,那随时都可能有性命之忧,所以最好......哎,罢了,你从来不听劝。今日你用迷药迷倒一大片官兵,是为了...威慑?”
祝珏无奈道:“反正要是影卫真的想对付我和焦竹,就算底牌藏得再好我估摸着也逃不掉,让他们知道我的用毒水平,至少有所忌惮,即使他们不怕,也得顾虑京城百姓。”
“可你心肠不够毒,真到了那时候,恐怕干不了这种事。而影卫中,还是不乏毒辣之人的,幸亏这是京城,影卫也算收敛,应该还不至于走到那一步。”
“是么?”祝珏心中腹诽,我毒不毒的那也得看跟谁比,真要按你这妖女的标准,世上就没几个心狠手辣的。随后转移了话题,“别说我了,你呢,若影卫真的已经发现焦竹所为,你来找我,恐怕也已经被影卫盯上了。”
“好歹我也是杀手楼情报头子,要悄悄跑掉不是问题,倒是你可得小心些。”
“我讨厌欠人人情,特别是对方挂了没地儿还的人情。趁焦竹没被影卫弄死,先还上再说,好歹救我一命,这事儿风险越大,我事后反倒越安心。”
柳梦深深地看了祝珏一眼,轻声一叹:“由得你吧,但你得答应我,十月初十准时去藏剑山庄,我们几个夜游使之间有个赌约,彩头还蛮重要的,各派了两名亲信参与,两人合计赚取赏金最高的一组获胜,其中一名我已经有了人选,另一人除了你其他的我都不太放心。”
祝珏才不信这女人两个人都凑不齐,不过柳梦在他拒绝一次后再次提到这事,想必确实要紧。
“啧,是骗我秘籍那个女杀手??”
柳梦笑眯眯道:“不是她,况且上次明明是我骗到了你,蝴蝶只是个执行的。名剑大会上鱼龙混杂,需要见机行事,她那火候还不到家,还得慢慢培养。”
“她就是你秘密培养的那批人之一?”祝珏若有所思。
“毕竟我是楼主破格提拔的,狐假虎威可不是长久之计,三年了,总算现在可堪一用。”
总算可堪一用就是指能从我这儿骗到万毒典?祝珏脸色又臭了下来,莫名有种被人当成磨刀石的感觉。
“再说了,我又不是你下属,其他夜游使认么?”
“可他们都认为你是我的人。”
这倒是真的,在杀手楼中庸医和柳使走得近不是秘密。
祝珏这次没再拒绝,道:“好,我可以去,但是时间上有点紧。我要公主府的情报,要是等我伤好之后自己调查肯定来不及,越快解决焦竹的事就能越早赶过去。”
柳梦微微一笑,走到祝珏身前,突然凑近和他面贴面,一缕发丝甚至都飘到了祝珏脸颊上,道:“可以,小神医,你答应的事从来说到做到的,是吧?可不能死在这咯。”
祝珏显然不太喜欢与他人这么亲近,身体不由自主往后倾了一些,眼神偏移,道:“当然。”
柳梦凑到祝珏耳边,露出一丝坏笑:“我的另一个人选叫做千面,这人我还有些用处,可不要对他下手哟。”
千面?谁啊?有点耳熟,剑痕好像提起过,听代号像是个擅长易容的,易容?祝珏猛地转头,想说什么,但柳梦用一根手指头十分亲昵地堵住了他的嘴,并做了一个嘘的口型。
‘有人路过?’祝珏瞬间想到这个念头,保持了这个姿势没有轻举妄动,安静倾听,确实有个脚步声正在接近。
焦竹撞门而入看见祝珏和一个漂亮姐姐以一个十分亲密的姿势站在一块儿。
“......抱歉,走错门了。”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关上了门。
‘原来是你啊!’祝珏一头黑线,喝道:“给我回来!”
“哦。”焦竹乖乖进入房间,此时祝珏和柳梦已经分开,焦竹看着面前陌生漂亮女人小心翼翼地问道:“这位是?”
“她是我小姨。”“我是他表姐。”声音同时响起。
“...的女儿。”祝珏补充道,内心却吐槽道:大我十来岁的人装什么嫩?柳梦倒是仍旧笑靥如花,只是不经意看了祝珏一眼,意味深长。
“哦哦。”焦竹看起来倒是没怎么怀疑。
其实柳梦保养有术,看着不过二十六七岁的模样,按理说冒充表姐确实恰当一点,只是祝珏过于清楚柳梦真实年龄,下意识说出小姨的称呼。
“表姐,时候不早了,你应该还有要事在身吧。”祝珏逐客之意很明显,也有故意做给焦竹看的意思。
“小神医,好好养伤,我就先走了。这位少侠,我这表弟平日里就不怎么省心,武功又差,还望你稍稍帮衬着些。”柳梦朝焦竹行了个平辈礼。
焦竹赶紧还礼:“姑娘言重,之前不少事都是祝珏照应着我才是。”
柳梦离开房间后,祝珏也没送她下楼。
祝珏解释道:“公主府的事比较严重,越少人看见她和我接触过越好。刚刚她还逼问我怎么受伤的,我也没说,有些事还是不要让她知道。”顺带解释了一波焦竹推门而入时见到的情形。
焦竹点头表示同意,随口问道:“你表姐怎么叫你小神医?”
“......”祝珏眼睛一跳,显然对这称呼不是很乐意,“以前和她打赌去解一种毒,当时顺嘴赌约里加了一句要是我成功解毒,她得叫我神医,结果她一叫就叫了这么多年,啧,烦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