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是燕王亲手为他刺上去的。
就像是预料到自己的儿子会被人偷走,那时冯妃央求燕王为逄阿亲手刺上红痣。
他燕国皇宫岂是飞贼想来便来的地方。
而且又有谁胆大包天敢偷他的孩子?
燕王只当冯妃是生产之后焦虑过重。但他亦是经不起冯妃的央求,最后在逄阿的耳垂刺上了一颗火焰状的红痣。
不想后来冯妃的焦虑竟成为现实。
他的皇儿竟真的在皇宫中被人偷走。
他与冯妃花费了整整五年的时间才找到逄阿。
逄阿始终两次,皆是因为他耳垂的那颗由燕王亲手刺上去火焰状红痣的被燕王确认逄阿便是他的亲生儿子。
但知晓这一秘密的人除了冯妃,便只有燕王一人,就连逄阿自己亦是不知。
天地之大,物有相同,人有相似,这并不为奇。
以至一大群臣子觐见燕王,望燕王谨慎认子。
然而燕王却是一口咬定逄阿便是他的儿子。
这十二年来,逄阿在民间漂泊,晓是出于对逄阿的愧疚。在认回逄阿之后,燕王便将自己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逄阿身上,甚至让逄阿替他处理政务。
一时间,逄阿便成了燕国最令人在意的皇子,所以人争先追捧的对象。
燕王的身体一年不如一年,不少大臣私下里说,据燕王对逄阿的宠爱,逄阿很有可能成为燕国下一代的王。
对于这样的人物,御厨房的人怎么敢让逄阿亲手举刀剥鱼。
谁知却听逄阿沉声道:“滚。”
站在逄阿身旁的厨子闻言浑身一颤,瞅了一眼他身后的过道,立即抱头蹲在地上圆润地滚出了厨房。
新鲜的鲈鱼是逄阿今早天未亮便特定出宫去河边钓回来的,而烧鲈鱼所用到的水也是他亲手采回来的花露,一切都是他亲力亲为。
不过须臾,一盘勾人味蕾的清蒸鲈鱼便馨香出锅。
闻到清蒸鲈鱼所撒发出的香味,圆润滚到厨房外的御厨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就像是闻到腥味的馋猫,下意识道:“好香。”
待逄阿小心翼翼端着清蒸鲈鱼走远之后,御厨这才回过神来,挠着头发发出疑惑的声音。
“难道三皇子消失的这十二年是当厨子去了……”
过去她虽被困在赵国,但至少她还能够在赵国的大街上自由行走。
然而现在,她的活动范围成了这一间房。
好在房间的书柜上有很多书,从兵法到燕国的习俗,样样都有够她看很久。
师父曾说既来之则安之。
此时阿秦正坐在桌上津津有味地看兵书。
突然间一股有人的香味从房间外飘了进来。
阿秦抬头淡淡看了一眼放在房中显示时辰的地漏,又到了吃午饭的时间。
阿秦慵懒地伸了个懒腰,便见有婢女提着食盒进来。
“秦公子请用膳。”
“恩。下去吧。”
待婢女提着食盒离开之后,阿秦立即从怀里取出一根银针试毒。
她要成为七国的王,自然不能将小命交代在这里。
发现饭菜没毒,阿秦这才拿起竹箸。
但当她将鲈鱼放入口中这一瞬,阿秦脸上的表情去如同吃到毒药一般。
她立即丢到竹箸,朝着门口的方向跑去。
“青山!”
她打开房门大声喊道。
她爱吃鸡鸭鱼肉,被困在燕国皇宫中,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吃鲈鱼。
可却是她第一次吃到冷面鬼所做的鲈鱼。
过去冷面鬼也曾有钓鲈鱼做给她吃。
冷面鬼做得鲈鱼极是清香,双华鲜嫩。
她曾好奇地问冷面鬼这鲈鱼到底是怎么做出来的。
冷面鬼回答她说:“钓取辰时之鱼,取辰时之花露,以半盏茶的时间烹之。”
难怪鲈鱼的腥味完全消失不见,反而有一股淡淡的花香味,原来冷面鬼是用花露来蒸的鲈鱼啊。
这样的口感,唯有冷面鬼能做。
阿秦打开门大喊,然而回应她的却是守在门口的护卫比到她跟前的铜戈。
放眼望去,整个院子里哪里有冷面鬼的身影。
冷面鬼到底是何人?
这是阿秦被关在燕国皇宫中一直琢磨的问题。
过去她不去计较冷面鬼的身份,那是她天真的以为,谁都会有过去,她不必去计较。
她的直觉告诉自己,冷面鬼很可靠,值得她信任。
如今看到求困她的四面墙,阿秦一声冷笑,不禁自言自语道:“他娘的,这混蛋哪里值得我信任了!”
重新回到房间的阿秦用竹箸用力戳着还在冒热气的鲈鱼,她刚骂完逄阿,便听到有人推门而入的声音。
对于冷面鬼的脚步声,她太熟悉不过。
知晓推门而入的人不是逄阿,阿秦继续拿着竹箸戳鲈鱼,完全没有在意走进房中章邢。
“阿秦姑娘,可是这鲈鱼不合阿秦姑娘的胃口。”
汁水飞溅到桌上,阿秦想也不想便道:“我他娘的从未吃过这么难吃的鲈鱼!”
“哦。是吗?”
章邢走到阿秦跟前,在阿秦尚未反应过来之际,端起她面前的鲈鱼。
“喂。你他娘的做什么!”
阿秦被困在燕国皇宫两个月,这已经不是章邢第一次听到阿秦爆粗口。
章邢见状,唇边勾起一抹浅笑。
“阿秦姑娘,这清蒸鲈鱼不是不合你胃口吗?章邢这便替你换掉。”
“哦?”阿秦闻言皱了皱眉,英气的目光紧锁在章邢脸上,“你他娘的什么时候起关心起姑奶奶的吃食来了?”
阿秦从不曾有过属于女儿家的柔美,如今穿男装的阿秦看上去甚至比他还要英气。
被困在燕国皇宫两个月,从不曾有人怀疑过阿秦的性别,当燕王得知三皇子府上困着一名男子,还特意召见他,询问逄阿是否用龙阳之癖。
虽逄阿没有龙阳之癖,但令章邢极是不解的是,这样满口粗言秽语的女子到底有何处能够吸引逄阿的。
一次见到逄阿,章邢不禁将自己心中的疑惑问出口。
“三皇子。章邢有一疑惑不解。”
身着一袭华服坐在灼灼桃花树下酌酒的逄阿闻言连头都不曾抬起。
逄阿沉声道:“那就继续不解。”
仿佛早就料到逄阿会如此回答他。
章邢道:“春回大地,百花齐放。有人喜欢三皇子头顶上灼灼桃花,有人偏爱象征富贵的牡丹花,有人钟情于柔弱无骨的玉簪花。但章邢不解,为何会有人喜欢浑身是刺的蔷薇花?”
逄阿自然知道章邢是在问什么。
阿秦极少喝酒,但这不代表阿秦不喜欢喝酒。
只是阿秦每每喝完酒之后,都会对他做出那种事情。
逄阿低头看向玉杯中的烈酒。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从不愿意和阿秦喝酒,变成巴不得用烈酒将阿秦灌醉。
当然,他这样的心思,阿秦并不知晓。
看到玉杯中自己的倒影,逄阿深邃的眼底闪过一抹苦涩的笑。
逄阿道:“俗语有云,青菜萝卜各有所爱。这世上有奇人爱生吞蛇胆,自然也人偏爱带刺蔷薇。”
章邢皱了皱眉:“有奇人爱生吞蛇胆,但是因蛇胆有清热解毒之功效。可是蔷薇花浑身是刺,并不美观……”
章邢话音未落,便感受到一束令极具威慑力的目光向他头来,逼迫他不敢再言。
这便是未来燕王该有的威慑力!
逄阿重重地放下酒杯,只见他微眯着眼,发出一声冷哼:“并不美观?”
很明显他的话激怒了逄阿。
感受到排山倒海的压迫力朝他袭来,掌心渗出冷汗,章邢抿了抿唇道:“章邢认为那蔷薇花并美观。”
桃花树下压抑的气氛让章邢甚至呼吸不畅。
逄阿犀利的目光就像是要将他生生凌迟一般,章邢有些后悔自己忍不住问出这样的问题来。
就在他快扛不住逄阿犀利的目光时,突然间耳边响起逄阿冰冷的笑声。
“只是因为你眼瞎。”
当逄阿将犀利的目光从他脸上移开时,章邢不由长松一口气。
等等……
他眼瞎?
这难道便是他人口中的情人眼中出西施之理?
望向冷着脸低头酌酒的逄阿,章邢抽了抽嘴角,暗暗在心中反驳逄阿的话。
是三皇子眼瞎还差不多。
“章邢。你可是觉得本皇子才是眼瞎的那个?”
心咯噔一沉。
没想到逄阿竟猜到他心中在想什么。
逄阿乃是燕国三皇子,今后会是燕国的王,他就算说自己眼瞎,也不过说逄阿眼瞎啊。
然而他还来不及反驳逄阿口中的真相,便听逄阿道:“柔弱无骨之花,只能仍人随意采摘。不是蔷薇花那般有着其他娇花不曾有的倔强,努力保护着自己。这样特别的话,方称得上遗世独立。”
所以就是因为阿秦姑娘异于其他女子的特别,所以三皇子爱上的乃是阿秦姑娘的这一份特别?
“喂。你他娘的发什么呆。把鲈鱼给我!”
趁章邢发呆之际,阿秦蓦地站起身,从章邢手中抢回鲈鱼。
她重新坐回到位置上,夹了一夹被她已经戳成肉泥鱼肉和着饭一口吃下。
“姑奶奶正他娘的饿着呢!”
看到阿秦的反应,章邢不由抽了抽眼角。
下一瞬,章邢冷不丁地冒出话道:“这条清蒸鲈鱼乃是阿秦姑娘的好友青山所做。”
“咳咳……”
见阿秦突然间咳得涨红脸,还以为是阿秦被鱼刺卡住。
章邢慌忙倒了被茶水递到阿秦面前:“阿秦姑娘,先喝口水。”
他话音刚落,手便被阿秦紧紧拽住。
“你刚才说什么?”
阿秦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望着阿秦狭长英气的眼,章邢神情一怔。
阿秦墨黑的眼闪烁着光芒,这一瞬间,章邢觉得自己仿佛看到落满星辰的大海。
见章邢愣愣地看着她不回答,阿秦紧皱了皱眉,摇晃章邢的手臂:“青山他在哪里!”
被阿秦用力晃动手臂,章邢回过神来,他望向阿秦英气的脸,一丝不知所措自章邢眼底划过。
“他……”
章邢口中的话尚未说完便被情绪激动的阿秦打断。
“他到底是谁!”
“他是不是一直都在这皇宫里!”
“阿秦姑娘,你先冷静。”章邢朝着门口的方向望了一眼,故作谨慎地低声说道:“隔墙有耳。”
因为消气散的关系,即便是阿秦紧握住章邢的手臂,章邢也能够轻易挣脱。
虽然阿秦长相英气,但毕竟阿秦乃是女子,而且还是三皇子的心上人。
男女授受不亲,章邢并未急着回答阿秦的疑惑,而是先掰开阿秦紧握住他手臂的手,耳根微微泛起一层红晕回答道:“阿秦姑娘,你猜得没错。青山他一直在这皇宫之中。”
果然……
果然她猜得没错!
冷面鬼一直在这里!
这两个月来,她经常会在梦里听到冷面鬼的声音。
阿秦以为是自己日有所思,夜有所想。
不想,她的疑惑竟是真的!
但章邢还有一个问题没有回答她。
“青山他到底是谁!”
阿秦灼灼的目光落在章邢脸上,章邢只觉自己的脸好似要被阿秦戳出洞来。
手臂再一次被阿秦紧扼住。
隔着单薄的衣料,章邢清晰感受到从阿秦掌心传来的温度。
心中陡然有异样的情绪生起。
这样的情绪,章邢从未有过……
“阿秦姑娘。”
章邢想要掰开阿秦的手,但令他意想不到的是下一瞬,在他出手之前,阿秦已经先他一步,松开他的手臂。
只是……
下巴被扼住的章邢瞪大眼睛看向那一张突然凑到他跟前,仿佛下一瞬就要撞入他眼中的脸。
望着阿秦近在咫尺,英气白皙的脸,章邢素来平稳的心跳突然之间漏跳一拍。
他的耳边再次响起阿秦低沉的声音。
阿秦再次逼问道:“他到底是谁?”
如果晚上她睡着之后,冷面鬼真的有出现过的话。
那么他是如何做到的?
是趁着夜黑风高潜入这房中的?
还是光明正大走进来的?
见章邢依旧盯着她沉默不语,阿秦蓦地低下头就像是狗一样,一口狠狠咬在章邢的下巴上。
“嘶。”
章邢发出一声痛呼声,耳根的红晕迅速蔓延到整张脸上。
这女人……到底知不知耻?
阿秦狠狠咬住章邢的下巴,支支吾吾地发出声音:“你若是不说的话,今天你就别想保住你的下巴。”
听到阿秦的威胁,章邢抽了抽眼角。
他还是第一次被女人如此威胁。
下巴的位置传来痛意,章邢哭笑不得地说道:“阿秦姑娘稍安勿躁。青山的身份的,章邢无权告知。嘶,不过……不过今日晚上,青山会自行出现,告知阿秦姑娘一切。”
阿秦闻言神情一怔。
被困在这燕国皇宫两个月以来,章邢时常会出现在她房中。
经过两月的接触,阿秦发现章邢心思缜密,行事果决。
章邢这样的回答,可是权宜之计?
就在阿秦决定加大力度逼问章邢时,只听章邢道:“阿秦姑娘,若是你不信的话。即便你咬下章邢的下巴,章邢也不会说的。”
阿秦的目光紧锁在章邢脸上,不曾错过章邢脸上的每一个表情。
房间内顿时变得安静,脸颊涨红的章邢紧皱着眉盯着阿秦近在咫尺的脸。
阿秦的牙齿就像是铁钉一样钉在他的下巴上,就在章邢以为自己的下巴真的快被阿秦咬下来的时候,阿秦蓦地松开了她的尖牙利齿。
因为章邢的皮肉被她咬破,阿秦端起桌上的茶水,漱去口中的血腥味。
她阴沉的目光从章邢涨红的脸上移至桌上的清蒸鲈鱼上。
阿秦眼中的神情变得复杂,她沉沉发出声音。
“我等他。”
御花园中,相貌清俊儒雅的逄阿就像是一尊雕工完美玉雕,坐在灼灼桃花树下垂眸酌酒。
人比桃花美。
这的画面却因为逄阿浑身所散发出的寒气而觉得冷。
自从大臣们看出来燕王有意将自己的王位传给逄阿之后,大臣们便争相恐后地开始巴结逄阿。
甚至还有大臣通过关系,把自家的女儿送到逄阿床上。
不想,那些大臣的女儿是怎样被送进他房中的,便是怎么被送回去的。
大臣们的女儿中其实有不少相貌美艳的女子,但逄阿却连看都不看一眼。
这样的话传入燕王口中,又在得知逄阿将一男子困在宫中后,燕王当时被惊得不由打碎自己手中的茶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