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波宫?”朱红烟心中突然冒出一股寒意:“千波宫乃天下五大宗之一,圣女地位超然,而且千波岛还向千水洲难民出售粮草,如果圣女在观澜城被淫贼玷污,后果不堪设想!”
但龙沽云却毫无动静,眼见杜燕回站起身,缓缓走向圣女,甚至用手慢慢拨开她的衣领,朱红烟终于忍无可忍,立即射出一道雪露针,剑影紧随其后。
杜燕回不似他那些无能徒弟,雪露针真气一动,即刻便做出反应,闪开暗器,同时袖中射出一柄如蛇细剑,叮叮两声便迅速与朱红烟弹开距离。
“呵!暗箭伤人,你们这些狗屁名门正派的作风真叫人恶心!”说话的不是杜燕回,却是那中毒在旁的千波宫圣女江梦野。
“你!我明明是来帮你的!”
江梦野冷冷一笑,又道:“梁上君子不止你一人吧?”
龙沽云叹息一声,从朱红烟撞出的大洞跃下,向江梦野优雅行礼,拱手道:“久仰圣女大名,今日得见,乃龙某之幸!”
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一直装淑女的杜燕回再也矜持不住,大骂道:“龙沽云,你个王八羔子,阴魂不散狗东西!若非你三番五次搅扰大爷好事,我与梦野早已双宿双飞、浪迹天涯了!究竟是什么仇什么怨,你定要置大爷于死地?”
“无仇无怨,只为一个公道。一年前,你在道州以毒药谋害常女侠,玷污其贞操,害得她家破人亡,这一年来,龙某只想要你跪在她坟前自尽。”
“呸!”杜燕回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龙沽云怒道:“我与常妹虽只有一面之缘,却是情投意合!可她那恶毒的哥哥为了一本破功法,竟将她卖给一个素昧蒙面的臭小子,我本不打算坏她婚事,可我们却彼此可怜,情不自禁!之后常妹被她那畜生哥哥几顿毒打,你们道州的王八羔子一个个聚在桌旁吃着瓜子看着戏,说起闲话比说书的还厉害!若非遭此羞辱,常妹怎会忿怨自尽!该死的是你们!是你们这群人面兽心只会说风凉话的畜生!”
杜燕回这番话说得如泣如诉,撕心裂肺,就连朱红烟都心生不忍,向龙沽云投去犹疑的目光。龙沽云依旧如天外浮云,淡淡听他控诉,待其闭嘴,这才开口道:“既是情投意合,为何要用镇魂香与催情散?”
“镇魂香?”朱红烟似乎想到一些旧事,心下大怒,一双明眸瞪得如铜铃一般,恶狠狠道:“以镇魂香压住女子道行,再以蛮力制服,哼!天下的淫贼都是出师自同一人么?”
“放屁!”杜燕回嫉恨道:“大爷凭自己本事想到的,和那狗屁杨师虎没半点关系!”
朱红烟听到这名字,当即大怒,猛又刺出一剑,杜燕回急闪,两手藏在袖中却迟迟没有还击。
“你是晴日宫的?”杜燕回忽然戏谑地打量起朱红烟,淫笑道:“听说杨师虎把一个晴日宫的贱人骗得又傻又愣,想不到就是你。哈哈哈哈,天下第一的采花大盗也不过如此嘛,竟会瞧上你这等次货中的次货!”
朱红烟闻言不是震怒,反而下意识地瞪了那千波宫圣女一眼,见她虽然面笼白纱,又双目轻合,但仅凭那一双细柳黑梢眉便已胜出自己不少,心中登时燃起嫉恨之火。
“传闻晴日宫只收女徒,且个个守身如玉,真是可笑。”圣女面无表情,但似乎每句话都在讥讽朱红烟,对眼前的淫贼却没有半句评价,令朱红烟更为恼火,不禁针锋相对道:“我也听说千波宫圣女必须终生保持处子之身,可你的前任萧水仙竟然与龙族的怪物通婚,还生下一个孽子!真没想到选出了一个新圣女,居然又和这淫贼通奸!千波岛人如此不知廉耻,竟还有脸踏上神州土地!简直恶心至极!”
见两女斗嘴,杜燕回心中一阵窃喜,想不到梦野为了保护自己,竟然和这丑女斗嘴,看来我的确是魅力非凡!
倒是龙沽云始终不发一言,静静看她们吵闹,悄悄留神杜燕回。那杜燕回也不知怎得,这次居然丝毫不惧,半点逃跑的迹象也没有。
朱红烟虽然骂得酣畅淋漓,但那圣女总是一副自信满满又十分漠然的表情,惹得朱红烟愈发心烦,一把抓住龙沽云手臂,喝道:“不如你我今日联手,先宰了这千波宫的妖女,再捉那无耻淫贼!”
“冷静点,她不是敌人。”龙沽云的语气总是淡淡的,似乎是天外之人,却莫名地掺和着人间俗事。
杜燕回最讨厌龙沽云这副世外高人的模样,他自己出身卑贱,便认为这天下人都应该卑贱,看着龙沽云,他总觉得自己的模样很丑陋,浓妆时觉得艳俗,淡妆时觉得浅薄,无论如何都令他极度自卑。
“你给我听着,龙沽云!我早就知道你会找来的,你以为我对梦野下了什么药?媚药?催情药?迷药?呵呵呵呵,都不对,是剧毒,夺命的剧毒!自从去年端午被你盯上之后,无论我吃什么药,玩什么样的女人,总觉得如芒在背,总觉得你会突然杀出来,所以这一次,我要彻底除掉你,永远除掉!”
朱红烟却冷笑起来:“你要除掉龙大侠,却对这妖女下毒,简直是神智错乱,不用说,肯定是着了这妖女的道了!”
龙沽云不语,他的目光轻轻洒洒,一直停在杜燕回身上,而躲躲闪闪一年多的杜燕回也终于有了底气,居然敢直勾勾的与之对视。
“我知道你是大侠,大英雄!”杜燕回咧嘴狞笑:“这位可是千波宫圣女,千波宫与神州一直有嫌隙,圣女若是被人奸杀在观澜城,不知会不会引起一场大战呢?”
朱红烟瞪着圣女冷道:“区区千波宫,也敢向神州撒野?”
圣女风淡云轻道:“区区京王朝,竟还有说大话的胆量,想逗我笑还得再花点心思。”
朱红烟提剑欲杀,却被龙沽云摁住肩膀,道:“北方肃雪国自去年隆冬就发兵南侵,至今未退,大京无暇他顾。”
朱红烟愕然,惭愧自己竟未想到这一步。
杜燕回嘿嘿笑道:“现在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龙沽云淡淡道:“请指教。”
“哼!”杜燕回娇气一哼,盈盈坐下,又翘着兰花指细细品茶:“风波山上的千年勾茶树所产牙尖儿,的确格外芬芳,龙沽云,你可尝过?”
“龙某是粗人,饮茶只为解渴。”
“无妨,我杜燕回就当做一回好人,请你好好品一品。”说罢掏出一个拇指大小的纸包,从中倒出些许粉末在茶中。
杯盏轻移,杜燕回特意将那粉红的唇印朝向龙沽云,正欲取,朱红烟猛地一把握住龙沽云双手,大声道:“不行,龙大侠,你怎能为这妖女喝这莫名其妙的东西?”
龙沽云并不理会朱红烟,却看向杜燕回道:“你须拿出解药。”
杜燕回轻笑道:“那是自然。”
龙沽云推开朱红烟双手,莞尔道:“谢谢!”言罢仰首,一饮而尽。
杜燕回呵呵笑道:“龙大侠还真是豪迈,可惜这儿就一点粗茶,要是有酒该多好呀!”
圣女道:“柜中有上好的蔷咸酒,不嫌弃可以尝尝。”
杜燕回娇滴滴笑起来,冲朱红烟道:“丑女人,快取酒来!”
朱红烟浑身发抖,却只能照做。
这次杜燕回又掏出一个小纸包,往酒罐中全数倒入,推给龙沽云道:“杜某以茶代酒,敬龙大侠壮志豪情!干!”
龙沽云轻轻咳嗽一声,脸色渐渐发白,豆大的汗滴接连往外冒出,颤声道:“龙某……咳咳……实在不胜酒力。”
“哧……”
杜燕回突然将手中茶水泼在龙沽云脸上,又“啊呀”惊叫一声:“龙大侠莫怪,杜某实在太敬慕龙大侠的侠名,紧张得手发抖呢!”于是掏出一块鲜艳的红手帕在龙沽云脸上粗暴地搓来搓去,看得一旁的朱红烟怒火攻心,指甲咔呲一下全刺入了手心里。
圣女却仿佛事不关己,在一旁道:“放心,此酒入喉温润香甜,不烧心,醉后亦不会头疼。”
龙沽云四肢打颤,浑身无力,单手撑在桌上大口喘气。
“请!”杜燕回见龙沽云久久不饮,便扔了一个杯子过来,打在罐上撞个粉碎。
“请!”龙沽云真气涌起,强撑精神,猛地抓起酒罐海饮,只听咕咚咕咚响声不绝,龙沽云喉头上下翻滚,待饮尽弃罐时,已浑身通红,七窍流血。龙沽云双手撑住桌子,身体摇摇欲坠,声嘶力竭道:“还有什么?”
杜燕回拍手哈哈大笑:“不愧是龙大侠,果然海量,杜某实在佩服至极,杜某虽然是浪迹天涯的小人,不过说话算数,解药给你!”
话一说完,杜燕回从袖中掏出一个小包,双手呈上,龙沽云两眼发黑,眼前似有十几个杜燕回聚聚散散,伸手去拿那解药,却始终往其他方向胡乱抓。
朱红烟看得心如刀绞,急忙从杜燕回手中夺过解药,怒视那一直坐在旁边说风凉话的圣女,喝道:“吃了它!”
圣女依旧闭目不动,并未去接。
杜燕回又哈哈大笑:“哎呀哎呀,不愧是我相中的女人,果然好眼力!的确,这一包并非解药!”
“无耻小人!”
朱红烟终于怒不可遏,翻身一剑直刺杜燕回心窝,杜燕回轻轻一动,人影便已转移至另一张椅子上,慢慢沏茶慢慢道:“无耻?怎么会呢?我的的确确是把解药交给了龙大侠呀!只不过龙大侠坏心眼,竟然将解药喝了个精光,现在杜某也无能为力了,哎呀哎呀!”
朱红烟心中绝望,看着龙沽云七窍流血兀自强撑站立,又悲苦异常。
圣女微笑道:“在我千波宫,有门炼血绝技,既可将人的修为从血液中凝练而出,亦可将血脉中的药物尽数提出,不知龙先生是否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