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起若素和张扬,正好是相识相恋七年。那时的若素还刚到北京上大学,家里的生活费总是参考所在的三线城市物价水平。若素不够用,只能半打工贴补自己。有时遇到不那么严格的选修课,可以逃脱做个见习记者挣点零花钱。
也就是机缘巧合若素还没写完几个采访稿就遇见了张扬,看着镜头下侃侃而谈这个仅比自己大三岁的年轻创业者,若素佩服的五体投地。巧的是张扬正在隔壁学校读研究生,两人立刻互换联系方式,忽然就电光火石一般,迅速确定恋情。
若素也没想到自己一个如此传统的女孩也能有闪恋这种事。但似乎是天定姻缘,若素数次因为对方的强势、大男子主义而选择分手的契机,总能被张扬巧妙解开。有次若素坚持躲在宿舍不出去不接电话,张扬竟能找到张笛和宿管,又在楼下拉横幅送鲜花,若素敌不过这种声势浩大众目睽睽,只得赶紧下楼迅速应承对方。如此一来渐渐张扬站主位,这世上好像没有什么能困住他的难事。
如此若素分分合合还是稀里糊涂跟张扬领了证。婚后自然也是矛盾不断,加上双方对彼此的不理解不认同,若素只觉得自己违心地与自己分道扬镳。她讨厌这种息事宁人按部就班的样子,可是张扬发起怒来又是那么可怕。她想起电梯里遇见的隔壁老太太炽热的审视目光,就燥的不行。老太太轻描淡写地说:“你可真是不容易啊。”若素心知她是在提点张扬,但她自己难为情的要命。好似发火打砸摔扰民的是她一样。
女人总喜欢往自己身上归因,坏事先自我检讨,好事都感谢自己的幸运。而男人则富有自信和攻击性,好事归功自己,坏事责怪别人。若素看到书里这样的观点简直不能再认同。
她回顾了自己简短的二十五年,除了按部就班的学习考试,这短短几年属于自己的未婚时光竟也过得七零八碎鸡飞狗跳,像个奴隶与丫鬟,她心有不甘。看似自己家庭不差婚姻幸福,有个在外打拼能挣钱的老公,还有个乖巧可爱的儿子,不是没有朋友艳羡她。可只有主人才知道那华美的晚礼服下面满是伤痕。
她不想再要这样伪装的生活。不想再要这样被动的人生。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社交网络总是推送给她产后抑郁自杀的新闻。她不是没有过这样的念头。既然无力改变,又无法说服对方,不如用死给对方一个震慑,好让他知道自己并没有那么完美,而是一个逼死自己妻子的刽子手。然而要强的若素还是没有接受,为什么女人总是选择自杀?总是选择一种被动,是否还是便宜了加害者?她愤恨于自己的反攻性不够,和现代法律制度的不完全。一看到杀妻判案和杀夫的待遇截然不同,她就心生一种这个世界无药可救的愤懑。
要是能离婚,或者能与丈夫永无交集该多好啊。若素不是没开过离婚的玩笑试探对方,可她深知张扬不同意。且不说父亲的家产在他这,分手不意味着少了很多可供支配的财产?何况他现在正是事业上升期,既没有时间处理离婚琐事,也不想因此影响声名。更何况,一个乖乖懂事做好家务的免费保姆,谁不想签署终身卖身契。
可再稳定的员工也不能接受老板的无理由呵斥或者无理取闹。若素累了,她想着第一步先卖点酒钱有点家底,不至于自己扫地出门分文不剩,有点底气使自己不要这么被动。天知道多少夫妻想离开对方,要不是分割财产孩子使生活一团乱麻,恐怕每个人中张彩票,第一时间就会与配偶分道扬镳,哪怕多分点财产也不足惜。若素不是没做过这样的美梦。
如此想来,她不禁对贺楠感动几分。一想到有时熟人甚至陌生人都能让人感觉温暖,自己的家却像个深不见底的冰窖,若素不禁流下泪来,但她立刻挺直腰板,把泪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