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素这几天都是懵的。带孩子做家务本就耗尽了她的体能，操心劳力的结果就是人只想休息，成为失去思考的动物。
好在张扬生前有些朋友，得知死讯后无比同情，对若素多有丧事上的关照，医院也打点的很好。若素感激，也知道这其实不是因为她自己。
想到曾跟着丈夫出席各种体面场合，见过的合作伙伴也不少，最后出钱出力的也大多是之前自家回馈过的，不禁对世态炎凉有另一番感触。曾有一个李姓学长，张扬与之极好，合作项目也给很多分成，两人可以说一周三次应酬有两次都是跟他，当然学长也因为是国企处长，也介绍了不少关系给他。学长太太也是对若素一见面就嘘寒问暖，零零散散买了不少防晒帽面膜之类的小玩意儿，美其名曰一起分享。然而丈夫突遭噩耗，若素竟没有此人音讯，彼此尚且是微信好友，点进去却发现夫妻二人朋友圈都不可见。
若素讪笑，如果张扬看到这样光景，不知作何感想？想到自己曾劝过他不要老与之喝酒，总是三更半夜呕吐回家，张扬还与她大吵大闹过，若素不禁心底起了一股寒意。
奇怪的是，若素心情不佳但很平静，除了处理丈夫丧事之外，并不觉得有什么压力，反而一阵轻松。若素擦地的时候看到地板上被张扬砸东西磕碰的凹痕，看着墙纸上是张扬摔砸饭碗搞上的酱汁污渍，她怎么也擦不掉了。书柜的玻璃被给孩子拍的嗡嗡响，她想起那是丈夫有次不知道为了什么小事光火，一巴掌拍碎了整面玻璃，足足扫了一个月的碎渣子，若素才不觉得磨脚。
这一切都不会再发生了，若素有一种离异妇女的轻松释然。
然而那几个分外卖力的朋友，若素也不禁起疑。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就张扬自己有事。警方说的可能是酒精过量加上过分亢奋导致的猝死，若素将信将疑。她知道也许他们不想让她牵怪责任索要赔偿，可是她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她现在只想知道当天细节，并不想被他们可能对警方的贿赂蒙蔽双眼。
然而她没有什么依赖可以追溯。连夜总会前台对此事都讳莫如深，生怕吐露太多，这位看似冷静温和的死者太太抓住任何把柄。若素无果，自己丈夫做下的丑事，她不好再要求什么，更何况这几位朋友也直说说张扬出的主意带的酒水去的夜总会，这夜总会的“妈咪”“公主”都认识他。这几个老奸巨猾还搬出自家太太撒泼生气闹离婚，已经是捉襟见肘热锅蚂蚁，若素心里不舒服也不再多问，只希望张扬能够平静等待最后的仪式，体面就不存在了，她不想搞个殡葬仪式说些客套话装一个可怜人，再让别人交头接耳接收那些意味深长的眼神。
回想自己这么多年，现在丈夫中途退场，自己得到了什么？除了孩子，就是发黄粗糙的脸，满腹心事的愁，一身的酸痛，痕迹满布的家，一个不是她所喜爱任由丈夫装饰塞满的家。钱？好像并没有增值多少，有些变作了他喜欢的玛瑙玉石，有些变成了他喜欢的酒。她喜欢什么？她不知道了，只要能安安稳稳把孩子养大，就是她心之所向。抛开孩子，她什么都不想要了。每个已婚女性似乎都有一种自己是道姑随遇而安的心了。中国女人老得快，不是她们不愿意保养。心累了，什么都没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