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已过,夜色更浓。
萧二狗依然未归,张婶开始紧张起来。
“二狗不会出事了吧?”她不安的说道,望了一眼张叔。
“如此等下去,怕是不行!我得去找!”张叔说道,立起身来,从屋里拿了一个火把,就要出门。
“等等!我也去!”张婶匆匆跟上来。
张叔停下,说道:“东望一人在家,也是让人不放心,你就留在屋里,我一人去找就行,这地方我熟悉……”
张婶怔了一怔,这才勉强答应,待张叔走得远了,才返身回屋。
星辰满天,星辉落在地上,周围的景物清晰可辨,张叔拿在手里的火把,暂时派不上用场,不过关键时候,可以用来作为防身的武器,山里猛兽多,白天不出来,夜间倒是经常有猛兽出来觅食。
张叔不担心碰到那些猛兽。
祖祖辈辈生活在山脚下的村子里,村民们自然学过一些防身之术。张叔人高马大,身强力壮,若论气力,四、五个年轻小伙都奈何他不得!
张叔还曾经拜村子里的王铁匠为师,学过一套简单的武技,出起拳来,呼呼生风,气势如牛,十几个人都不敢靠近他的身边。
王铁匠曾经评价张叔道:“你若是专心习武,定然有所成就,将来以武入道,成为一代武宗,也未可知!”
可惜村子里的人向不尚武,学习武技,只为防身,张叔听了,也只是笑了一笑,并未放在心上。对他来说,自己学到的这一点武技,已经足够,平日用来捕猎,能够轻轻松松的杀死一头野猪,甚至遇上猛虎,也是不惧,赤手空拳与之周旋,还能将猛虎击伤,全身而退。
山风吹过,传来阵阵轻啸,张叔心里更为焦急。
他现在十分后悔,不该让萧二狗独自一人出来打柴。
本来,平日打柴,都是张叔张婶从近处的山脚下,挑一担干枯的树枝回来,偶尔让孩子们出门干些轻活,也是要张东望跟萧二狗两人同行,生怕出现意外。
偏偏今日,张东望的学堂老师说要增加授业时辰,整个白天都得呆在学堂里不得回来,张叔才答应萧二狗独自一人出门,去打些柴火回屋,同时叮嘱他不得走远,快去快回。
没料到真的出了意外!
“二狗――”
“二狗――”
……
张叔绕着村子四周,急急走了一圈,边走边大声呼喊,风声夹着喊声,传得很远。
村子里的人都听见了张叔的喊声,有三、四个年轻小伙,特意跑到张婶那里询问情况。
村子里大多数人,虽然平日不怎么待见萧二狗,但对于张叔,却十分敬重!
张叔做人爽快,重情义,村子里哪户人家有事需要帮忙,都少不了张叔的身影。
小伙们听了张婶说萧二狗至今未归,张叔出门找人,也都担心起来,自动结成几群,出门帮助张叔寻找萧二狗。
“萧二狗――”
“萧二狗――”
……
喊声此起彼落,在山谷里回荡,但就是听不到萧二狗的回答。
“莫非,萧二狗被猛兽叼走了?”有人担心地说道。
人命关天,不管喜欢还是不喜欢的人,都开始忧虑起来。
“大白天,极少有猛兽出来,除非夜间……”有人安慰众人,说道。
“萧二狗命硬,天生的克星,不会轻易丢掉性命的!”有人见气氛沉重,便开玩笑似说道。
大多数人一听,都扭过头来,望那说话之人一眼,眼神里明显带有不满,那说话之人自然识趣,赶紧闭口不再说下去。
村民大多还是善良之辈,这个时候有人说这种揶揄的话,听着当然不舒服!
他们不待见萧二狗,并非是有意想为难他,而是出于一种忌讳,七年前萧二狗出世时产生的异象,令村民十分恐惧。
如今七年过去,一切如常,这种恐惧的心理慢慢变淡,人们当然不愿意有人旧事重提……
青山脚下。
张叔几乎围着走了两圈,没有发现萧二狗任何踪迹,大声呼叫他的名字,也听不到对方回应。
“难道,二狗当真丢了性命?”张叔忖道,同时心底涌上一股悲凉的情绪。
这几年来,张叔是看着萧二狗长大的,早已将萧二狗当成自己的孩子,甚至比那亲儿子张东望,还更疼爱些!
他不由喃喃地说道:“二狗啊,你当真是一个不幸的人,你爹娘去得早,张叔将你拉扯大,本想过一阵子,就将你送进村子里的学堂读书,想不到……咳!只怪张叔不该答应你,让你出门打柴!张叔心里后悔啊……”
这样想着,他的心里越发的痛苦!
望了望眼前的山峰,张叔忽又想道:“二狗是不是贪玩,跑上山去,迷失了方向?”
念头一起,张叔也不耽搁,急忙延着山道,蜿蜒而上,边走边喊。
走到半山腰时,只听一阵低沉的嘶吼,从附近的树林中传了过来。
张叔一怔,听出来是一头猛兽发出来的声音。
他心里并不畏惧,村子附近有些什么猛兽,他心里有数,最凶狠的恶虎,也被他打伤过,此刻他心情不好,出来一只猛兽,正好拿来痛打一番!
猛兽的声音越来越近,待到离张叔十几丈距离时,他才看清这是一头狼。
“奇怪!这一头狼,怎会如此怪异?”
张叔遇到过很多次狼,唯独这一头狼,令他生出一种不祥的感觉。
这头狼的体型,跟其他狼差不多大小,没有不同,只是这狼的眼睛,发出的是血红的光芒,其他的狼则是幽幽的冷光。
张叔曾经听村子里的长辈说起过,猛兽吃了人,眼睛通常都是血红的。
“畜牲!是不是你,害了二狗的性命?”他大声喝道。
那头狼自然听不懂张叔说些什么,又逼近了几步。
张叔瞬间感到气浪如山一般压到,连呼吸都开始困难起来。
他紧了紧手里的火把,不再犹豫,暴喝一声,举起火把朝那头狼砸过去。
狼望见张叔攻过来,反而停了下来,用一种猫戏老鼠似的眼神注视他。
张叔本就力大,全力一击之下,火把带着千钧力量,朝狼的头顶砸了下来。
那狼依旧不躲不避,只听见“铛”的一声,击在狼头上,狼纹丝不动,张叔的虎口却被震得发麻,身子倒退几步。
他心里一惊,不敢大意,凝神聚力,准备再次攻击。
那狼却似已经不耐烦了,不想继续跟张叔耗下去,它口一张一合,“呜呜”之声连绵不绝,张叔听了,整个人刹那间静止下来,立在那里,如同一座石雕,半点也动弹不得。
他头脑一片空白,魂魄仿佛就要飘出体外,血脉搏动异常快速,全身的血都朝脑门冲去,似乎要将头顶冲开一个洞来,溢出体外。
“妖孽!胆敢害人性命,还不停下!”
一道声音响起!
声音不大,却有一种不可抗拒的威严,将那狼发出的“呜呜”之音压了下去,张叔这才恢复了活动,手中的火把掉在地上。
他喘息之间,发现儿子张东望的学堂老师莫易,此刻正站在自己身边。
“莫易先生,是你?”大难不死过后,张叔忍不住惊奇地问道。
莫易先生微一点头,又朝那头狼喝道:“妖孽!这次饶你不死,下次如再作恶,定将你打得魂飞魄散!”
那头狼很是惧怕莫易先生,收敛了双目中血红的光芒,隐身进入丛林之中。
望着那头狼消失过后,张叔绷着的神经才彻底放松下来,不过这也只是片刻之间的事,想到萧二狗,又悲从中来。
“莫易先生,二狗不见了,正是刚刚那头恶狼,将二狗害了!先生为何要放走那头恶狼?”张叔说道,言语之间,对于莫易先生放走恶狼,似有不满。
莫易先生不以为然,淡淡说道:“那狼虽有作恶之意,但并未真正害人性命,以杀止杀,非上上之策,今日饶那畜牲一命,他日修成正果,也彰显了莫某之德!”言辞之下,很有自满之意。
张叔是个粗人,听不懂莫易先生言中的道理,仍是心中忿然,说道:“它虽未伤张某性命,可是二狗,定然是被它所害!”
只因张叔认定那头狼双目中泛着血光,就是吃人所致,所以坚信二狗被它害了。
莫易先生这时摇一摇手,说道:“那头狼并未害二狗性命,这一点,莫某可以肯定!”
“真是如此?”张叔闻言,稍感释怀,只是萧二狗下落依旧成谜,让他不能不忧心忡忡,又问道:“莫易先生,你知道二狗在哪里吗?”
莫易先生微微一笑,说道:“莫某才疏学浅,离推演万物之道,尚有无穷距离,又怎会知道二狗目前身在何处……只是,你也不用太过焦急,既然不能确定萧二狗已死,他就有可能还活在这个世上!”
张叔听莫易先生如此一说,心里稍安。
莫易先生是学堂里的老师,是一个有大学问的人,平时村民有什么解不开的疑难问题,一问莫易先生,准能得到满意的回答,是村民公认的活圣人。
刚刚那头恶狼,也是被莫易先生赶跑,对于莫易先生,张叔有了更进一步的认识――“这是一个隐藏了惊天本事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