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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奉琴入府

九曲桥架在湖面上,阳光夾杂着淡淡的树影,水面蒙着一层若有若无缥缈静止的水气,晓风澹荡、晨曦飘淡。若是夏日,将视线放远些,就能看到接天荷叶无穷碧的胜景,然而此刻深秋,只有荷叶残茎寥寥,略显惨淡。

王赫不耐烦的声音就在这样的景致里从湖心亭突兀地传出。

“英雄好汉、义士侠客的故事就别选了,大多是讲劫富济贫的,眼下世道本来就乱,还唱这个,皇帝听了得多堵心!咱这不是给老少爷们胡嘞嘞两句就有人叫好打赏的,给皇帝唱这个,爷的脑袋就回不来了!”

戏本子被哗啦啦地从湖心亭天女散花一样扔到水里,王赫烈烈红衣,暴躁得跟团火一样:“神怪故事和公案书也别沾,弄不好就被贴个旁敲侧击妖言惑众的罪名,找个题材安全点的!”

“可是……弹词曲调都有其定式,源自江南,咱们北地不过是学来听个新鲜。弹唱的开篇、书目、曲调,一般不能改。”请来的评弹先生战战兢兢立于一旁,低声解释着。

王赫努嘴:“调子不能改,词儿总能改吧?给爷现编个!”

“这……”头发花白的弹词先生大冷天愣是给逼出一脑门子汗,看得一直站在桥上旁观的封三宝都不忍心了。

“你选曲子,我给你编个故事如何?”封三宝向亭中走去,王赫见到她就觉得屁股疼,连嗓门都低了好几度。

“你来凑什么热闹?”

“冯夫人说只要你同意,我就可以跟着你去见皇帝。”封三宝移动的身形宛如一朵云霞,轻敷薄彩,可见体修不辍,“一睹天颜……我之前也跟你说过的。”

“她也说了,得我同意才行!”

“是啊。”封三宝踏入亭中,与离去的先生揖首,而后看向王赫,“那你同意不同意呢?”

“……”不是很敢拒绝的王赫郁闷地将三弦抓在手里,若有若无地撩拨着琴弦。琴音颤颤地在水面上飘出很远,好象在刻意营造出一种孤芳自赏的气度。

封三宝很有耐心地等他弹完,视线不免有些放空。她注意到他的指法很漂亮,修长柔韧的手指在弦间轮转,封三宝觉得自己的耐心还可以更多一些。

“就这个调子,你要能编出词来,我就带你去。”一曲毕,王赫扬头挑衅地瞪着封三宝。

“调子很好听,但是这些我不懂,不过我觉得,右玉城是边关,你将旧有的词句拼一拼,再结合边城将士,怎么也不会错。”

王赫沉思起来。

封三宝手指在袖中蜷了蜷:“我可以帮你,但是……”

“行行行,你把弹词整出来,我带你去!”

春风得意楼的辉煌灯火已经有好几天没有点亮了,熟客纷纷前来打听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封玉打定主意要闭楼至圣驾离开,平头百姓无法违逆权贵高官,也只能摆出这种拒绝的姿态聊以**了。

然而白日里口讯还是传了过来:宣,春风得意楼少爷王赫,明日辰时三刻,御前献唱。

前来传讯的不是城主府府兵,而是宫里伺候的太监。尖着嗓子在楼前宣完,几乎半个右玉城的人都知道这件事了。

一时间无数人向春风得意楼涌来,将九曲桥都塞满了。人们纷纷道喜,只盼着王赫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封玉心中恼火惶急,却只能扬着笑脸封了厚厚的红包藏在袖里递给公公,再八面玲珑地应酬前来贺喜的众人。

与楼前堪比菜市场般的热闹喜庆相比,后院就冷清得有些诡异了。

正院中封三宝与王赫相对而坐,下人都已经遣到前面伺候去了。院中寒凉,落叶遍地。王赫不愿进屋,于是烧炭保证少爷嗓子不会冻坏的重任就落到了封三宝身上。

将面前的薰笼打开,炭火拨旺,封三宝看了眼难得安静坐在那里的王赫。

少年不笑不闹的侧脸带着丝清高孤绝的意味,看着与平常不大一样。

封三宝握着炭夹垂眸,思索怎么开口……她独处的时间占了至今人生中的大半时光,因而极不擅长与人闲谈。此刻她想问问王赫是怎么想的……知不知道七年前的惨案。

但一转念又觉得问这个很没意思,封玉将他养的这般骄纵,必是将所有险恶都替他挡在了外面。

气氛安静到近乎凝滞,最终还是王赫先散了正坐的身形,歪在桌边抓起一把白果猛嗑:“等了七天,总算有准信儿了,一切明天见分晓。”

封三宝看他一眼,将炭夹放下,把熏笼往对面踢了踢:“怎么说得跟要赴鸿门宴似的——白果别多吃,吃多有毒。”

“也差不多吧。谁知道唱的合不合圣心呢。”

“弹词最后选了哪版?”

“就那个……凭吊英魂的。”王赫一手白果一手茶,吃的不知道有多开心,“对了我前几天翻出这个,你写的?”说着从怀里掏出张皱皱巴巴的宣纸放到桌上推过去。那纸上写了六句词,与其说是弹词,更像某种童谣:

八百年,跨两境,敦孝威儀;

风信子,治久安,年岁丰登。

摆蓍草,窥天意,魂为刃鞘;

不仁心,天鉴察,月盈则亏。

千盘算,呕心血,舍身饲虎;

勿浪语,谁道许,废而复立。

封三宝看了一眼,漫不经心地点了下头:“之前听人唱过,就记下来了。本来想给你凑个数,但你准备的是七言诗赞,对不上就扔了……从哪刨出来的?”

“嘿,那不对啊,我是看冯玉偷摸藏起来才去翻的。怎么是你不要的?”

“冯夫人喜欢这个?”封三宝露出一点错愕,随后若有所指地打量了王赫一眼,“没准是想回头哄你唱呢。”

“去去去!”王赫没好气地将纸扯回来,“真是给根杆子就往上爬,你之前打小爷的账还没跟你算呢!”

“哦。”封三宝顿了顿,“你要怎么算?”

“你说呢?”王赫撑着脸斜眼瞟她,瞟了半天也不见封三宝有什么反应,不由大怒:“给爷道个歉这么难?!”

“道个歉就行?”封三宝有些诧异。

“要不能怎么办?”王赫没好气,“冯玉这几天耳提面命地让我别惹你,说你是为我好才教训我,我告诉你啊,用不着!”王赫说着火又上来了,“要不是小爷我打不过你,我早就——”

少年气急败坏的样子让封三宝嘴角微挑:“别嚷嚷,回头嗓子坏了。”

王赫闭上嘴喘气,片刻后恨恨指她:“别忘了你是我捡回来的,有没有点自觉!”见封三宝不当回事地笑,嫌弃地看了她两眼,“还是姑娘呢,整个人灰扑扑的,记着明天穿好看点,跟我出去可不能丢人。”

封三宝低头看了眼整洁干净没打补丁的衣服,耸了耸肩:“是。”她就算穿成朵花,也不可能盖过王赫那般的华美姿容。

第二日清晨,天边鱼肚白刚亮,春风得意楼的后院就都动了起来。招呼王赫起床的,洗漱打水的,厨房灶间烧火做饭的,都比平时殷勤不少,要封三宝说,那架势不像在伺候少爷,倒像是在供奉财神。

封三宝自己一人住在封玉正院的倒座屋里,清净得可怜,封玉对她态度暧昧,导致她在这里住得不清不楚,也没什么人愿意往她跟前凑。

封三宝乐得这样自在,早早起来,将衣服穿戴好,窄袖短打,纱巾在颈间细细围了,想了下还是觉得不放心,往正屋走去,想跟封玉要点脂粉在脖子上擦一层,省的一激动就露馅。

封玉正屋几间房中的灯火一宿未灭,封三宝走到近前透过窗缝看到她正皱着眉站在西厢书房里东翻西找,好像有什么东西不见了。

封三宝将窗户推开,敲了下窗棂:“你在找什么?”

封玉吓了一跳,举着的蜡烛差点打翻在地,回头见是她,定了定神,先将手中蜡烛放到一旁,走到门口将她放进来:“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说着将头探出屋外看了眼天光,“也是该起了。赫儿那院估计也收拾呢,你等下跟他一起去吃吧,回头城主府就该来车接了。记得早点别喝稀的,垫两口就行……”絮絮叨叨说一半想起封三宝今天要去做什么,期期艾艾说不下去了。

封三宝看了她一眼,走进堂屋:“我等王赫唱完,窥个空有机会就问,没机会……就等我到了京城再说。一人做事一人当,不会连累他的。”

封玉苦笑下:“你要真想让我放心,不如别去了吧。”

“他一个人去,你也不放心吧。”封三宝活动着十指,定定地看她,“如果真出什么事,我至少能护着他逃出来。你这里的其他人,有这个本事吗?”

“……”封玉叹口气,“你找我是要做什么?”

“我想要点脂粉,盖一下脖子。”封三宝解下纱巾,封玉点点头将平常用的脂膏递给她。

“族里配的疗伤药你还有吗?”封三宝接过来,顿了顿问道,“我听说所有外出的族人都会给几贴,比普通的金疮药神奇,能活死人肉白骨。”

封玉怔了下:“你要那个做什么?”说完反应过来,“你是为了今日要用?”

“以防万一吧。”封三宝将脖子涂好,放下脂膏,“你不是不放心吗?”

“我是对你不放心……”封玉嘟囔着,“我当初出来也不是什么重要身份,一共就给了两贴,前几年遇险用了一贴……”封三宝明明比她要小上近十岁,但是面对她总让封玉有种压力,忍不住就说了实话。

“就剩一贴了,你要的话,我拿给你。”说着向内室走去,从暗格里取了东西出来递给她。

封三宝接过,垂眼看着药贴上样式熟悉的封泥,忽然开口:“你刚刚在书房,要是在找我前几天写了字的那张纸,就别找了。已经被王赫翻出来拿走了。”

“什么?!”封玉大惊,“你怎么知道是我拿的……不,我是说赫儿怎么会找到……”心慌意乱下,封玉词不达意。

见她这个样子,封三宝居然笑了下,那个笑容清浅而仓促,仿若惊鸿照影:“我是故意写出来放在桌子上的,本来就是想让他看到,结果被你先藏起来了。但你藏的不好,还是被他看到了。”顿了顿,她气死人不偿命地又补了一句,“你要真不想让他看到,应当烧了的。”

“你……”封玉气急得过了,眼前有些发黑,“你怎么能打这种主意!你怎么能借着赫儿的口,把谶言唱给圣上帝后听!”总算封玉还没失去理智,这些话说的时候还记着压低声音。

封三宝没有马上回她,眼里的神色有些冷,片刻后她同样压低了声音,甚至往前走了两步:“你怎么知道那是谶言?知道封族谶言具体内容的只有几位长老,就连我——都是灭族出逃时才被告知的。”她沉冷的话音鬼气森森,让封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而据我所知,那几位长老在族灭时,都已经殉族而亡了。”

封玉打了个抖,此刻她们二人站得近在咫尺,虽然封三宝因为身高原因是从下往上看她,但眼中的神色却是居高临下般的审视,仿佛只要她下一句话答的不合她心意,处刑长刀就会瞬间显形,取走自己的性命。

烛火的光线渐渐被天光所取代,灯芯垂死挣扎般爆了个花,惊起火星四溅。时间似乎诡异地僵凝了,封玉紧张得说不出话来。

“你别怕。”

封三宝忽然退后了几步,青涩冷硬的面容轮廓淡化了几分,她微偏头,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我就是想多知道些事情。族里出事的时候我太小了……很多事情都不知道。”她清脆的少女音里混杂了丝丝无力,像是某种幼兽委屈的咕哝。

封玉心里软了一下,正要说什么,院门突然被推开了,王赫粗嘎的嗓音传来。

“别睡了别睡了,都赶紧起来!”

封玉心里一动,看向封三宝,果然少女的脸色一点意外都没有,轻轻看了她一眼,向屋外走去:“如果我回得来,我要知道你了解的一切。”

封玉一握拳:“记得你答应我的,保赫儿平安,别拖他下水!”

“拖?他不是早就在水里了吗?谁能保证自己是远离河边的?”

“封三宝!”封玉大急,嗓音扬了上去,“你不懂!赫儿……赫儿是不一样的!他是……他是希望!”

封三宝本已走到门边的脚步顿住了,她一点一点转过身子,那么缓慢的动作,隐隐散发出凌锐的气势来。封玉也是见过世面的,自然知道这种尖锐的感觉正是杀气的一种。

“希望?他是什么希望?”

封三宝觉得自己的心仿佛被什么人狠狠攥了一把。她自出生就一直被族人说成是能让封族更进一步的希望,是能带领封族更加昌盛的人。但现在,她再次听到这个词从一个封族人口中说出,形容的对象却不再是她,而是另外一个……另外一个几乎从不自律、脾气暴躁的纨绔少爷。

各中滋味,真是说不清理还乱。

封玉知道自己失言了,抿唇不再说话。封三宝看着她,固执地要等一个答案。

直到院外红衣少爷不耐烦地闯进屋子,口气很差地打破二人间僵持的气场:“干嘛呢?含情脉脉啊?还想不想去了,再不走爷自己走了啊!别回头说我不带你!”

封三宝深吸口气,转身迈出屋子,丢下一句让王赫摸不着头脑的话:“若能活着回来,我必要问清:他是希望,那我算什么?!”语气中带着她几乎从未出现过的迷茫和无助。

天光大亮的时候,城主府派来的马车也到了,乌木车身,雪白骏马,停在春风得意楼对面的湖岸边,相当拉风。

王赫红袖卷,红袍烈烈过桥来,笑面如玉,风度翩翩的少年郎。晃得秋风中站在车边的城主府侍卫有点找不到北。

“辛苦众位大哥,还要屈尊来接我这个唱曲儿的。”王赫也不是不会说话,走到近前一拱手,嘴甜得好似抹了蜜,“咱们这就走着?”

说罢不等侍卫点头,回头招呼捧着三弦的封三宝:“赶紧的,别让人等。”说着率先攀进车里。

封三宝紧走几步,正要跟着蹬车,却被拦下了。

“城主只让我们来接王小郎君,其余人等,不得跟随。”

封三宝怔了下,王赫也从车里探出头来:“众位大哥,这是我的奉琴侍女,没她可不行……通融下?”说着一小袋沉甸甸的金子递了过去。

领头的侍卫挡了下:“王少爷,不是我们不讲情面,实在是城主让我们来的时候特意吩咐……您看就连赶车的都是我们兄弟,城主看重,怕节外生枝。”

王赫与封三宝对视,王赫努努嘴,眼睛里带着点幸灾乐祸:不是小爷不带你,是人家不让你去。

封三宝瞟他一眼,不动声色地抱着琴匣一蹲身:“那我跟着车走,到地方不进去,等着少爷行不?”

“这……”

“求您通融下,我现在回楼里不好跟夫人交代。”封三宝真心实意想求人的时候,鲜有不成功的。她本就生得好,年岁不大,被王赫特意吩咐过换了身鲜亮的衣服,愈发像个粉雕玉琢的娃娃。因为之前吃得不好,就显得四肢纤弱,脸尖眼大,此刻她睁着乌溜溜的眼睛水汪汪地看人,像小动物一样,让城主府来的糙汉们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那……行吧。回头到了城主府里,你跟我们待一起,就在屋外等你家少爷。”

“哎。”封三宝应的干脆,茉莉花一样洁白小巧的面容徐徐舒放,笑容像一朵温暖的雪花,触手便会蚀化。

王赫在众侍卫身后对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一摔车帘坐回车里歇着去了。

春风得意楼在右玉城的南边,与城北的镇边将军府遥遥相对,这二者之间,就是矗立城中心的城主府。

马车走的是城中主道,一路向北,所到之处鸣锣通知行人避让,封三宝跟在车旁抱着琴一路小跑,匆忙间看到路边的小巷里有衣衫褴褛的乞丐和哭泣饥饿的孩童。孩子还没哭上两声,就饿得没有力气再嚎,又或者被大人捂住了嘴巴,阻止他或者她在城主府的马车通过时引起注意。

封三宝极好的视力看到这一切,不由抿唇。刚进右玉城的时候她见城中繁华盛景,人流熙攘,还以为至少这城中百姓不如城外看到的那样因为干旱和天寒而饥寒交迫,却忘记了在这繁华背后所堆积的代价。

心里渐渐又开始发沉,封三宝不明白,为什么总是富者恒富,穷者恒苦,她看到和听到的,与幼时所学的公平二字,相差太多。

她不明白为什么做错事不用道歉,剥削不用偿还,杀了人连理由都不用给。

“想什么呢。”车厢忽然被叩响,封三宝回过神,见王赫掀了马车窗户的帘子,将整个头都伸了出来,引来沿路百姓的窥伺。

“你……”封三宝看着王赫在阳光下几乎发光的俊脸,有些堵心,“你不歇会?今天起得早。”

“别提了,早上好像多喝了水,这会有点想出恭。”

真是懒驴上磨屎尿多,封三宝都懒得理他了。

“哎,你陪我聊聊天,这马车也太慢了,都走多久了,还没到。”王赫这人有些奇怪,他跟封三宝也说不上有多熟,甚至还被打过一顿,但就是不长记性,有事没事就喜欢往封三宝身边凑,“再不到,我就得喊他们找个酒楼停一下,让我先去了茅房再说。”

封三宝看了眼已经回头关注的侍卫,咬牙:“大爷,忍着吧。你这是紧张的。”

“谁说我紧张!?”仿佛被踩了尾巴的猫,王赫一下就急了。

封三宝瞟了眼他扣在车窗窗棂上有些发白的手指:“你松点劲,回头被木刺扎了就糟了。”

“啧。”王赫低头看了眼,泄气地坐回车内,从车窗伸出只手来,“把琴给小爷,我再练练。”

封三宝将三弦琴从车窗递进去,过了片刻听到一阵悠扬的琴声传来,忽然琴声一顿,王赫特有的粗声又传了出来:“哎,我昨天晚上又琢磨了下,你那几句我觉得挺好的,给加进去了,跟你说一声,回头要是有赏了,少不了你的。别说小爷不想着你啊。”

封三宝心里一跳,指尖顿时凉了下来。她脚下不停,一时没说话。

王赫也没再聒噪,继续若有若无地拨着弦,一路无话。

直到马车转到城主府门前的路上,封三宝才终于下定决心般深吸口气。

“你娘早上还嘱咐我,说让你千万不要改词,就按之前先生跟你一起商量好的词唱,别节外生枝。”

“嗯?”车帘被掀起来,王赫白了她一眼,“干嘛,怕我抢你功劳?”

封三宝真不想理他了,本来自己就紧张,再赶上这么个不识好歹的货,要不是封族人……真想管他去死!

有些烦躁地想着,马车城主府门前停下来,随着侧门渐次开启,封三宝与王赫都端正了脸色,不再闲聊,随车进府。

这边厢,封玉将人送走后,在自己房内书桌前枯坐了许久,才突然惊醒一样回神,右手慢慢在书桌上摸索着,手指摸到一凹陷处,用力抠下去。只听“啪”一声,一个暗格露出来,里面静静躺着一支铜信筒,在日光照射下闪着幽幽暗光。

信筒是从京城来的,路途遥远,即便是最训练有素的信鸽,也将将赶在昨夜才将信送了过来。封玉已经看过信,现在再拿出来,也不过是为了让自己下定某种决心。

犹豫了一下,封玉将信筒自暗格内取出,信筒只有小指粗细,长度不过两个指节。信筒外面雕着一朵花的印记。如果封三宝在这里,一定会认出那是风信子——封族传讯特有的印记。

将信从信筒内抽出,薄薄一张纸,是对封玉初遇封三宝时对京城送出的“处刑人尚存,需何为?”那封信的答复。

内容只有寥寥几语:其为意外。谨防节外生枝,计划不变。

一笔字力透纸背,舒卷有力,答复得毫不犹豫斩钉截铁。

封玉点燃蜡烛,将信纸在火上熏了几遍,确定没有什么隐藏信息在其中,慢慢将纸烧了,坐着发怔。

为防万一她应该收拾细软立刻离开或者遁入暗处,可王赫是她一手拉扯长大的,如果不能确定他平安归来,她……实在不愿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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