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如果喝了,你就能相信我,对么?”
我还没来得及细琢磨这句话到底想表达什么,就见顾月寒已经抬手抄起了酒壶,一仰头往口中倒去。
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我看着他阖目狂饮,晶莹酒水顺着白皙的脖颈不断淌下,只觉脑海一片混乱。
他喝了他喝了他真的喝了……卧槽那可是一瓶的药量我全加进去了啊!
我总算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尖叫着一巴掌将酒壶打到了旁边,酒壶碎裂发出清脆响声,牵扯着最敏感的那根神经隐隐作痛。顾月寒似是有点茫然,怔怔凝视我很久,低声开口:“这回信我了么?”
“你神经病么?叫你喝你就喝?”我嗓音提高了八度,连手都哆嗦起来,颤颤巍巍就要从怀里找解药,“我明明是要吓唬你的!”
顾月寒安静地点点头:“我知道啊,但这和我想要证明自己……毫无关系。”说话间,已有殷红鲜血自他唇边淌下,无休无止,片刻就浸透了白色衣襟。
我几乎吓得半死,拔开解药的盖子就要给他灌下去,谁知他毅然决然地攥住了我的手,颤抖着拒绝了。
“不要解药。”
“你疯了!”
“嗯,你也疯了。”
是的,我们都疯了。
我拼了命想要挣开他的手喂他药,然而他偏就是固执着,任由自己不断呕血,以一种恨不得立刻死了的姿态和我僵持。
“十七你知道么?那时候我娘狠心丢下我,我爹这么多年都……都在把我当作他巩固地位的工具在使用着,遇到你之后……我以为你永远不会走掉的,可现在,连你也不要我了……”他的眼神有点迷离涣散,声音听上去落寞至极,“我在争取一切机会,求我爹同意你我的婚事,可是……你却心心念念盼着我死。”
我们原来都是这样极端的人,想来如果当初能够预知将来的命运,倒不如不要动心,始终孑然一身。
突然感觉自己仿佛犯下了极其严重的罪孽,严重到不可饶恕。
“我没想让你死……”连我自己都没意识到,这句话的语调竟带了几分哭腔,“顾月寒你赶紧把解药喝了然后咱再慢慢说成么?”雪霓裳这到底是什么毒药?为什么这么烈性!
顾月寒终是支撑不住,一头歪倒在我的怀里,涌出的鲜血渗透我的衣服,温热湿润,带来几乎令人崩溃的恐惧。我把解药送到他唇边,却发现他已经没有了吞咽的力量。
“不是说要……嫁我的么……”他眸中光影更淡了几分,宛如蚊鸣,“凤十七,你真是没心的……”
你真是,没心。
眼泪刹那间控制不住夺眶而出,这是十七年来我第一次学会哭泣这个字眼,而从前,我甚至不懂得难过为何物。
“顾月寒!你这混蛋,是要比一比谁更狠吗?”
我抬手把那瓶解药尽数含在了口中,而后俯下身去,以唇接唇,一边哭一边强行喂给他。
什么断念,都是骗人的,一个人如果真正在心里扎根了,那么随便动一动都会扯得心疼,要怎么忘记,要怎么断得彻底。
喜欢上他,就是我作了孽了。
……烛光已经熄灭,一片黑暗里,我趴在顾月寒胸口还在委屈地抹着眼泪,直到他的手指慢慢抚上我的头发,这才恍然惊醒。
“顾月寒?没事儿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