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推移，愈发临近祭天大典，种种布置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不见一丝慌乱。
前来观礼的宾客，组成一个个小圈子，趁着这个千载难逢的时机，与多年不见的好友聚在一起，低声交谈这些年来的见闻，探讨天下风云变幻的局势以及推测这次祭天大典背后的含义。
王元将家仆留在外面，领着王隽和两名少男少女，走进后殿宽阔的大厅当中。
周围交谈的人，发现有人进来后，看了一眼，发现是王元后，便不再理会，继续低声交谈。
王元也不在意，本就不是一条道上的人，相看两相厌，何必过去自讨没趣，领着身后三人，向大殿一处偏僻的角落走去。
角落中有四个中年人与一名老者和一个面白无须，一身宦官打扮的太监。
除了那个太监外，每个人身后都带领着一两个少男少女，一行十几人，站在角落当中，显得与大殿中的其他人格格不入。
“王老匹夫，你老家伙这次来的可有些慢啊。”
人群当中那个头发花白梳理得一丝不苟，身材魁梧，长着一张国字脸，显得一身正气的的老者开口道。
“王老”
“伯父”
“老尚书”
其他人则一向王元行礼问好。
“赵老儿，你急什么急，你这个老东西赶着投胎吗？祭天大典又没开始，慢什么慢。”
“要不是燕儿急着见她的宇飞哥哥，我还不想来那么早给人当猴看呢！”
王元看着赵立言语中没有丝毫客气。
“祖父！！”
王燕被王源的话气的直跺脚，瞄了一眼赵立身后一身锦袍，一脸傲气的少年，低下头双颊羞红。
王元一脸不以为意地开口道：“这有什么好害羞的，你明年就要出嫁了，早晚是他的人，要我看你们今天晚上就住……。”
“父亲。”
王隽上前一步，打断了王元的话语。
然后对着那些一脸尴尬的少年少女道：“吾等有要事相商，诸位贤侄，你们和明举宇飞一起出去观赏风景吧。”
众人听了，纷纷看向自家长辈。
赵立挥挥手道：“去吧，去吧，尔等只要谨记，在钟声响起后，赶紧赶来大殿就行了。”
众人对此也没有什么意见。纷纷向自家晚辈示意。
“父亲，那孩儿先告退了。”
一直跟在王隽身后的少年，平静地开口道。
“嗯”
王隽点头示意。
当一众少男少女走出大殿后。原本就比较安静的角落，变得更加安静了。
“诸位对苍天道的祭天大典有何看法。”
一身青衣，身材清瘦的中年文士率先开口道。
“还能有什么看法？一场旱灾，整个冀州都遭到重创，再加上胡人叩关，世家趁机掌握兵权，我这个镇西将军都被架空了，能指挥的动的也只剩下本部五百多精锐士兵。”
“没有了兵马钳制，整个西北的局势都已经彻底失控，这个时候还能有什么看法。”
“要我说只要他们不造反，爱怎么地？怎么地！等局势稳定下来，有的是时间慢慢收拾残局。”
一个身材魁梧的壮汉，一身锦袍也掩盖不了身上虬结的肌肉，正在用洪亮的嗓门儿，无奈的道。
声音虽然洪亮，但却只在八人耳边响起，超过身周三米便低不可闻，再远就彻底无踪。
这是一种说话的小技巧，常人经过训练就能掌握，对于先天来说更是轻而易举。
先天境界可不是只长肌肉或增强寿命那么简单，恢复先天婴儿之体意味着人体一直处于理论上的最佳状态，头脑同样如此，将会处于人生中头脑最活跃，学习能力最强的时候。
铸就先天婴儿之体，傻子都能变天才，更何况能成就先天的哪个不是天才。
“难道就什么都不做？那些世家组成的苍天道，可是公然宣称这次祭天大典上将有苍天之子，公然窥视天子位格，这样与造反何异。”一个身材圆润，看上去很有喜感的胖子皱眉道。
“冒犯陛下天威，必须得以严惩。”
“不过现在情况特殊，天下形势严峻，我们暂且不能和西北世家撕破脸皮，因此要如何做？谁来做？就比较关键了。”
四个中年人中，最后一个儒雅随和的中年男子笑道。
“怎么做？在不撕破脸皮的情况下，我们手头上的那点势力，丢在祭天大典上连一朵浪花都翻不起来。”
“现在，也只能找一些看起来和我们无关的人，在祭天大典上捣乱，做一些小动作，借此挽回一些颜面了。”
那个颇具喜感的胖子叹息道。
随后，四人又自顾自的商讨了一阵，好像要商讨出一个满意的结果，再给赵立王元三人一个答复。
王元，赵立二人站在一旁看得很是分明。
这四个家伙话里话外的意思，不外乎就是，冀州受旱灾影响没钱，没粮，没人。
眼见天子受辱，他们恨不得抄起武器和那些乱臣贼子拼个你死我活，但自己一条贱命是小，要是因为自己等人破坏了朝廷与西北世家的关系是大，因此只能忍辱负重的苟活下去。
表忠心的话一句接一句，但是这次祭天大典恕我们无能为力。
王元感到很头痛，这些家伙说的跟真的似的，不，应该就是真的，哪怕你去查，得到的明面上情报和他们说的一模一样，没有一点藏私。
话虽如此，王元却对他们所说的一点都不信。
你要说他们在旱灾中遭到重创，王元信，但是他们对祭天大典没有一点办法，那可真是笑话了。
还有那镇西将军裴育裴文珍，口口声声说自己被架空了，能指挥动的兵马只剩本部五百多人。
可谁见过一个被架空的将军，不但屁股下的位子坐得稳稳当当，没有丝毫动摇，还有闲心参加别人举办的祭典，就不怕半路被失踪吗？
心中叹息一声，暗自道：“要是明光太子继位，即便是连年天灾，局势也崩坏到如此地步，真是可惜了。”
明光太子，先皇嫡长子，为人行事堂皇正大，其出色的人格魅力与高瞻远瞩目光，吸引了很多世家寒门的杰出子弟汇聚其麾下，更是朝堂上下一致认可的皇位继承人。
其人宛若一颗朝阳，冉冉升起。
或许就是因为太出色了吧，引得先皇不知是出于猜忌打压还是磨砺，让其他皇子生了不该有的心思，才引出那场巨变。
事情还未发生前，又有谁能想到，一向与太子亲密的秦王殿下竟然能做弑兄囚父的举动。
等到一切都尘埃落定，木已成舟时，不但太子与诸皇子身死，追随他们的人更是死的死，散的散，隐退的隐退。
诺大一个大魏，竟然除了还是秦王时的天子外，再也找不出任何一个可以继位的皇子了。
虽然因局势所迫，那些世家大族不得不捏着鼻子，将这一口翔吞下，默认了天子继位的事实。
但当今天子的举动，也打破了长久以来皇族和世家的默契，毕竟追随太子的人当中，大部分可都是这些事家的嫡系子弟。
而新皇继位的蛋糕，却都被当今天子用来拉拢关中世家。
而眼前这一幕，便是昔年酿下的恶果。
镇西将军裴文珍的妹妹是太子侧妃，妹妹外甥被杀，仇人还踏着她们的尸骨走上了天下至尊至贵位置，这让他心里怎么可能没有怨。
另外三人，大体上也是如此。
讲真的，王元并不认为当今天子做错了。
要是没有连年天灾，大义之下，裴文珍就纵使心中有怨也得憋着。不然，纵使有裴家护着，他自身无性命之忧，手中的兵权也得交出来。
再过十几年，事情平息下去，有又有谁会记得死去的太子。
可惜，天命不在他，继位后连年的天灾，将原本可以慢慢消弭下来的事情，变成了如今大魏致命的伤口，要不是当今天子手腕还算了得，如今的大魏，可能早就在天灾与灾民和世家的推波助澜中，分崩离析了。
收回心思，无视了四人的讨论声，王元在心底慢慢思索。
“这四家已经不可信了，朝廷那边呢？”
撇了一眼，站在一旁笑眯眯的公公。
“朝廷那边也指望不上了，看来还得找那个笑面虎商量商量，我一个老实人实在不擅长思考这些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