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粉末的异香好像有一种奇异的魔力,好像连簸箕里的死老鼠臭味都被掩盖了不少,味道淡到了几乎不可闻。
李晓檬边走边咕哝:“咦,这好像不是死老鼠啊,你们看看。”又要把簸箕拿给我们看。
“恶心死了,赶紧拿走啊!”我连连摆手。虽说没臭味了,但是死老鼠黑乎乎的模样还是让我反胃不已。
“那好吧,没什么事的话,我先下去了,”李晓檬捋了捋马尾辫,转身消失在门口拐角。
“等等!”我追出去。
“怎么了?”李晓檬转过头,明亮的大眼睛忽闪。
“那个,你一个人下楼行吗?”
李晓檬愣了一下,忽然笑了:“你是在担心我吗?”
我脸一红,一时没说上话。
接着就看到李晓檬头也不回的身影,以及她银铃般的笑声:“放心啦,我自己上班的地方,比你总是熟悉点的,再说有灯照亮我,我还怕什么。”
我一想也是,就没再说话,然而就在这时,李晓檬突然一声尖叫。我立刻抬头,拐角处已经没了她的身影。
我瞬间就红了眼,一股热血直冲我脑门,使出浑身的劲向走廊的尽头狂奔。
黑暗在我的眼中形同虚设,恐惧被我抛之脑后,我的眼里只有飞驰的红毯,风在我耳边呼呼吹响,我调动一切感官注意前方的动静,却再没有听到李晓檬的声音。
我自责不已,四楼到一楼,这么长的路,黑影又不知潜伏在哪里,对于李晓檬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孩子来说是多么危险,我一个大男人,为什么会放任李晓檬一个人离开?
近了,更近了,眼看拐角就在前方,我紧攥双拳,做好了应对歹徒甚至黑影的准备,然而就在这时,一声怪叫,一张熟悉的俏脸忽然跳出来。
是李晓檬!
我刹车不急,差点撞了上去,情急之下我腰部使劲一扭,以一个诡异的S型,差之毫厘地与李晓檬擦身而过。又跑出了好几米,我才踉跄着停下脚步,回头一看,李晓檬也是被我吓得不轻。
“你干什么啊,吓死我了都,”李晓檬抚着胸口,不满地撅起嘴巴。
我喘气不止:“我还想问你呢,没事乱喊什么啊,害得我以为你出了什么事。”
“哎呀,我就是跟你们开个玩笑啊,谁想你这么紧张。”
“我的小姑奶奶,饭可以乱吃,玩笑可不能乱开啊,我还以为你......”这李晓檬玩心也太重了,我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以为我什么呀?”李晓檬叉着腰。
“以为你出了意外!”这时唐文也走了过来。
“那你说说,王一凡他刚才是不是紧张过头了?”李晓檬转头问唐文。
唐文耸耸肩,做了个无奈的表情,居然一句话不说就往回走去。
李晓檬转头看向我:“你这个朋友怎么回事啊,跟他说话也不理睬的。”
我解释:“他这人就这样,你别在意,以后啊,你可千万别搞这类恶作剧了,人吓人吓死人啊!你看刚才这一摔,把我摔得够呛。”我撸起袖子,露出红肿的胳膊。
“行啦行啦,我知道啦,玩笑都开不起......那我这回,可真下去了?”
“你等等,我和你一块下去。”
李晓檬拗不过我,加上自己知道刚才过分了,于是也不再坚持。
一路上,我从李晓檬的口中得知,据说以前如馨旅馆的员工是很多的,搞卫生阿姨、厨师、服务员、经理整整十几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就全走光了,后来人手实在不够用才招了自己。
我问:“你不是才来一个月吗,怎么知道这些事情?”
“有一次老板喝醉了,酒后吐真言嘛!”
我又问:“当初发生了什么事吗?”
李晓檬皱了皱眉毛:“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我想肯定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吧。”
当我问起李晓檬的家乡在十万大山的具体位置时,李晓檬却犹豫了好久:“姥姥说这是我们家的秘密,不能告诉别人,因为外面的坏人很多,不过说不定我什么时候心情好了,会告诉你呀。”
我微微一笑,十万大山远在云南,本来就和我八竿子打不着,我也只是随口问问而已。
不过李晓檬天真烂漫的话语带动我的心情也舒畅很多,不知不觉间一楼了,拐过拐角,旅馆前台就在不远处。
李晓檬冲我摆摆手:“好啦,我已经到了,你也回去吧。”
“呃......好吧,那你早点休息,”我有些失落地停在原地。
“对了,问你个问题,”李晓檬忽然转过头。
“什么?”
“是不是跟我在一起,很开心啊,”李晓檬忽地一笑。
“啊?”我呆了一下。
“哈哈......”银铃般的笑声中,李晓檬娇小的身影越行越远。
愣了半晌,我摸摸鼻尖,暗自失笑,这个古灵精怪的小姑娘,最后还不忘记捉弄我一下,不过她的天真与烂漫,确实有打动人心的魔力,也使得我一晚上阴霾的心活络了不少。
呆呆站了一会,我沿着来路往回走去,回到414房间的时候,香味还是没有散去,幽幽的气味煞是好闻。
屁股还没坐定,就听到唐文一脸坏笑地冲我说:“呦,光荣的护花使者回来了啊?”
“说啥呢,我不是怕她路上遇到坏人?”我反驳。
“人家不是有秘方白粉嘛,一洒过去什么都解决了,还用你护送?”
“你没听她说,白粉是用来对付邪物的......”说到这里,我忽然意识到以黑影离地行走的样子,还就可能是个邪物,我顿住话语没有说下去。
“瞧你紧张的样,是不是被我说中了?”唐文以为我理屈,嘿嘿笑道。
接着他看我神色不对劲,问:“怎么了?”
我低着头,眼睛扫过唐文裤腿的时候,这小腿宽度、脚的大小以及裤子的颜色和我在栅栏洞里看到的那么相似,有一刹那,我以为黑影又一次出现在我面前。
我抬头看了唐文一眼,后者神色中满是疑问,这张脸,他说话的语气表情,确实是我一直以来认识的唐文,没有错。
“没什么,”我摇摇头。我没有把黑影离地告诉他,虽然眼前之人的的确确是唐文没错,但潜意识中我总感觉,他和黑影之间有什么关系。
唐文没有多想,他拍拍我的肩:“行了,死老鼠的事儿也就过去了,别多想了,不过你也真行,一晚上没睡,还这么生龙活虎的。”
不提还好,一提我立马眼皮子直打架,一个哈欠接着一个哈欠地打,我捶了唐文一下:“站着说话不腰疼,要不是答应行长住这尾房,我会摊上这么多事吗!”
“跟你说吧,有时候都是命,命里该有这么一劫,你信不信,不住这尾房,同样会在其他地方出问题?”唐文半真半假地眨眨眼。
“少他娘的唬人,我才不信呢,”我话虽这么说,心里却多了个疙瘩。
“你不信,就拉倒咯,”唐文耸耸肩:“说实在的,你一晚没睡,要不要我帮你跟行长请个假啊。”
我想了想,摇摇头:“先不用吧,要是不行我自己跟行长说。”
“至于吗,这么拼......”唐文拉长语调道。
“生活所迫啊,不趁这段时间多办几笔贷款,回去不要喝西北风啊?”
“倒也是,那您老悠着点,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啊。”
我挥挥手:“走吧走吧,用不着你说,我自己有数。”
其实我哪是为了业务这么拼啊,我是因为害怕一个人呆在旅馆,又遇上说不清道不明的事情,到时候唐文不在身边,可就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唐文离开后,身边又空了下来,只剩下一地狼藉。远处的天边已经露出了一抹鱼肚白,驱散了走廊里的黑暗。我看了眼手机,现在是早晨五点半了,透过走廊的窗外,已能看到远处工人走动的身影和早市里商人的吆喝。
深深呼吸,微凉的晨风混合着初升暖阳的暖意沁入我的鼻翼,我嘴角勾起一抹久违的弧线,一切都显得不再那么压抑。
房间里早已闻不到一点臭味,我仔细检查了床板下的空间没问题后,把床板放回原位,又用脚把玻璃岔子扫到一边,调好闹钟,靠在床头闭上眼睛。
虽然困,可是真要睡,却又睡不着了,这有点像吃饭饿过头了的感觉,这也好,省的到时候起不来——我和唐文作为这次办贷款的先头兵,行长下了死命令,一定要在早晨六点半到达售楼处,争取有利地形。
闭上眼睛,昨天发生的一切放电影一样出现在我的眼前,唐文说这都是命,难道售楼处的大雨、挖掘机伤人事件和如馨旅馆的离奇遭遇之间,有什么联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