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泰国回来的第二天一早,闫陆刮了胡子,容光焕发地出现在俱乐部外,准备了一叠开工红包准备发给员工们。刚踏进大门便被韩洛妤一眼瞅见,笑盈盈地迎面走来。
“回来啦?”韩洛妤在闫陆身前一米处面对面站下。
“嗯!这段时间辛苦你啦!”闫陆不好意思地道谢。
韩洛妤不以为意地摆摆手:“我不辛苦,刚开春没什么事儿。倒是你这一个多月操劳的,老腰还好吧?”说着伸手用力一拍闫陆的肚子,闫陆惊呼一声,下意识地往后躲了躲,神情尽显尴尬。
“什么声音这么吵?”揉了揉被拍痛的肚子,闫陆有意岔开了话题。
“你的好哥们儿丘坑坑一大早就来了,正在卖弄他的神股。”韩洛妤脸上闪过厌恶的情绪。
“四海织造?”闫陆眉毛一挑。
“看来你已经被套路过了啊?”
“呃...早上手欠入了点,暂时看还可以...”闫陆挠挠头。
“连驾照都没有的废柴,一大早这么积极跑来,果然是无利不起早啊。看来你接下来每天都得跟他见面了。”韩洛妤同情地拍了拍闫陆的肩膀。
穿过大厅步入办公区,正在对着俱乐部女编辑大喷口水的令狐丘身影跃入眼帘。
令狐丘是闫陆早年创业时认识的一个朋友,做二手房销售结交了一群温州富婆,专为她们出手囤积的商品房和店铺,赚到人生第一桶金。2008年限购令出台后,令狐丘急流勇退,拿积蓄开了一个火锅店,从此进军餐饮业。一开始火锅店生意红红火火,价格实惠档次高,加上本身交际广,捧场的人挺多。闫陆那会儿经常把客户带去接待,吃到想吐。一来二去老板和老主顾就混了个熟,闫陆对令狐丘的印象是:虽然言行浮夸,但为人还算仗义,便与之结交。
好景不长,人若倒霉喝水都塞牙缝。火锅店所在的商场突然把整个一层租给了一家国际家电大卖场,围起来装修改造长达半年之久,严重影响了整个商场的人流量。生意惨淡,房租却居高不下,苦苦熬了不到半年就亏了大几十万,最后坚持不住关了店,还把本金赔了个精光。但这一次的失败无关经营,连闫陆都觉得是他运气太背。
自那之后令狐丘就愈发飘了起来,陆续做了几个餐饮项目都不长久,每次还都拉着闫陆去捧场,有去有被宰,朋友们都觉得闫陆当了冤大头,本人却不以为意。最近一次的投资就是两三年前的青柠仔,这一次极其不负责任的投资最终招致闫陆对令狐丘的反感。后来韩洛妤接触过令狐丘之后,给他起了个“丘坑坑”的错号,并告诫闫陆少和不靠谱的人来往。
闫陆囫囵与令狐丘打了个招呼,便径直穿过办公区,走进自己的办公室反锁大门,沿路员工们纷纷投来求救的目光,也只能视而不见。
时间一晃到了下午,听说闫陆归来,俱乐部访客也渐渐多了起来。昨天刚刚不欢而散的田欣今天一如什么也没发生过,依旧出现在了俱乐部,员工们纷纷喊着“老板娘好”,田欣一如既往大方回应着,却有意地避开了闫陆。刚吵完架总是会尴尬的。
约莫下午茶时间,门口一阵骚动,许多会员不约而同地扭头看去,闫陆很快便听到那足以让他为之窒息的声音:“哇~~今天人挺多呀,给大家带了下午茶,都是我自己做的,有没有人想吃呀~~”只听轰的一声,四周的会员和员工瞬间蜂拥而去,闫陆循声望去,便看到那彩虹般绚丽的身影穿梭在人群中,张罗着给大家分甜品。
“这大美女是谁呀?”新来的访客一手抓着奶茶,一手抓着芒果千层切件边啃边问。
“晴格格你不知道?我们私董会的会花,男会员们的女神!”老会员科普道。
“这身材...该凸的凸,该翘的翘,该细的细,多余的一点都没有...啧啧啧...这瓜子脸,这自带几万伏电压的大眼睛,被她看一眼整个人都酥了...你们俱乐部福利真好啊,老板娘已经很精致了,又来个这么火辣的会花,究竟还藏了多少美女啊?”访客吞口水道。
“我也没全都见过啊,刚涨到一千多会员呢,年会那天整一个乱花渐欲迷人眼,美女多到看不过来。估计都入会了吧,好像还有日本妞...”老会员说着,也抹了把嘴角的口水。
“那...我赶快入会!在哪报名?”访客自觉兴奋的小手已无处安放。
“这就报名了?你刚才不是说还要再了解了解?”老会员讶异道。
“还了解啥?够可以了!”
“Hi~~老大,泰国的安排满不满意吖?”施晴一袭白裙,像轻舞的精灵一般飘飘而至,看得闫陆如痴如醉,忍不住张开双臂要去拥抱,冷不丁手臂上一疼,扭头看去却是田欣不知何时已站在身旁怒目圆瞪,惊出闫陆一身冷汗。
“老板娘~~”施晴似乎没看出来有什么不对,笑嘻嘻地主动凑上去和田欣套近乎,“刚度完蜜月就是不一样,皮肤更好了哟!”
田欣一声冷哼:“老大其实最想和你一起去度蜜月吧!”
此言一出,犹如泼了当头一盆冷水。施晴面上的笑容骤然凝固,随即脸色一沉:“田欣,你是不是有毛病?”白羊座的个性就如火山,说爆发就爆发;女神一旦摆臭脸,那可以臭到神鬼莫近,方圆百里寸草不生。
二人顿时剑拔弩张,施晴的气势稳压田欣一头,以至于田欣虽然不甘示弱,但心里却不免有些犯怵。这时在一旁冷眼旁观的韩洛妤好似发现了新大陆:“这啥情况?你们这是...三角关系啊?行啊老闫@去趟泰国魅力更胜从前啊,做什么手术啦?”说着撞了闫陆胸口一肘。
四目相对的施晴和田欣不约而同狠狠白了韩洛妤一眼。
闫陆一声闷哼,一个头作两个大,赶忙告饶道:“洛妤,都这时候了,就别挖苦我啦!”
韩洛妤淡淡一笑,有意无意地向两个女人中间踏了一步,这妙到毫巅的一步瞬间将两股针锋相对的气势化作无形。紧接着她又冲田欣调侃道:“老板娘你也是多心了,晴格格人家可是有主的人,夫家有矿,豪门贵妇的命,哪里看得上老闫这中产都不知道算不算得上的老屌丝。就算老闫有这心,癞蛤蟆也吃不上天鹅肉吧?”
“癞蛤蟆”一阵语塞,田欣却更加火冒三丈:“那我这被癞蛤蟆吃上的算什么肉?”
“你算...”韩洛妤人生第一次被自己挖的坑给埋了,一时间竟也无言以对。施晴在一旁反倒乐了,捂着肚子笑得花枝乱颤。田欣为之气结,忿恨地各瞪了三人一眼,头也不回地转身径直奔大门而去,转眼消失在门外。
“洛妤,你这是添乱吧?”闫陆气苦,韩洛妤的嘴无时无刻不似一把快意刀。
“要不要去追?”韩洛妤斜眼看着闫陆。
“算了,由她去吧。”闫陆沉默片刻,轻轻摇摇头叹道。
“田欣今天是怎么回事?”施晴目睹田欣吃了一瘪,心情瞬间顺畅了。
“没事,昨天吵了一架,估计气还没消,连累到你们了。”闫陆看着施晴的目光顿时又柔和起来,内心悄悄浮上些许小激动。
“那刚好,我今天是专程有事来找老大你呢!”施晴冲闫陆嗲声道,后者大感吃不消。
“哦,原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那你们聊,我先去招呼一下会员。”说罢韩洛妤也遁了,只剩闫陆和施晴二人相对而立。
“那...去我办公室喝茶?”闫陆做出邀请的手势。
“好呀,我来泡!”施晴说着从手包里掏出两泡不同包装的茶叶:“铁观音的春茶季还没到,今天我们先试两泡金骏眉吧!”
有茶道就少不了香道,何况佳人相伴?
施晴娴熟地烧水,用钳子逐一清洗茶海、公道杯、盖碗、闻香杯、品茗杯等大小茶具,随后用剪刀工整地剪开茶叶袋,将茶叶倒入盖碗,观察茶叶茶梗、洗茶、闻香、看汤色...功夫茶道起源于潮汕功夫茶,传入海越后在各地又经过不同的发展。
在赏心悦目看着施晴泡茶同时,闫陆拉开茶桌抽屉,煞有介事地端出一个锦盒,从盒中取出一支圆筒,又小心翼翼地从筒中抽出一根加里曼丹沉香。沉香因其稀少而价格昂贵,在中国本土已经基本不再出产,当今世界最大的沉香产地在越南。闫陆用打火机点燃沉香一端,轻轻扇灭火苗后置入花梨木的香盒,盖上盖子,一股难以描述的香味飘荡在四周。其实闫陆平时更喜欢点檀香,一来是沉香太贵舍不得点,二来确实也没闻明白沉香的怪味。贵的不一定就是适合的。
茶过三道,两人终于切入正题:原来也是为了股票的事。
施晴有一个在世界五百强外资公司任高管的朋友,这位朋友又有个在上海某证券做操盘手的朋友,据说水平数一数二。眼下这种人人见面必聊股的时期,不管是内行还是外行,都做着共一个发财梦。于是高管朋友组了一个“私募”(其实就是集资),聘请操盘手朋友私下帮忙操盘,双方谈好了佣金比例(其实和令狐丘的套路一样),但操盘手对盘口的最低规模有要求。于是高管朋友就在闺蜜圈里集资,但金额还差一些,由于不合规又不能大张旗鼓募资,只好分头去找靠谱的朋友。热心的施晴自然也参与了,而且拍胸脯要拉几个人头。
这事若是从令狐丘嘴里说出来,那必定是不靠谱的;但同样的事从施晴嘴里说出来吧,那是怎么听怎么靠谱,闫陆稍微问了点细节,当即就应允下来。施晴打算继续发展韩洛妤,不料对方却不屑道:“股票这回事我搞不懂,你们玩儿,我就不参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