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能尽快地把眼睁开,以便看清楚周围的景物,我就只好憋足了劲狠睡了三天。中间任凭大人们怎么逗就是不理,只有饿了的时候才会哭两声或是动两下,可是把一众大人给惊住了,以为是奴才们没伺候好给弄病了,还发作了几个下人。后经太医几番诊治,确定说是没出什么问题,许是本身不喜动,听闻太医论断,这些大人们高兴万分,原因是:为了让姐儿活泼起来,就要加紧逗弄才行。
迷迷糊糊地过了三天,看着这这个一大人家子的主子们对女婴的热情,我却还是泛着糊涂,看这具有浓郁古装特色的衣食住行,明明就是在一个古时候的朝代:往往古代的人家不是有着严重的重男轻女情节吗,为什么在这个女婴身上好像完全颠覆了这一点?
女人们还懂得矜持,男人们不在的时候由着主母抱着打盹儿的我,顶多耳边忍受一下这些婶婶时不时“看啊,姐儿对我笑呢”、“来,乖乖,我是你祖母”、“哎呀,我是你二婶呢”诸如此类的口水句子,差不多也就可以了,努力努力还是可以睡下去的。没成想这样也让我加快了认人的速度,本以为要很久才能把这一大堆得亲戚认全,到现在却是差不多已是认全了,也能算是意外收获了。只是对于在这些女人里没有见到现在应该称之为母亲的人,未免感到有些奇怪,等大了些才知道原来这里女人生产完后是要隔绝坐月子的。
但是,当那些下了朝的官爷们回到家中时,就让我充分体会到了“如狼似虎”一词的含义。一大群的男人们,下了朝连朝服都不去换,一窝蜂地全部往上房涌,作为一家之主的祖父倒是有心训斥小辈们回去,奈何他自己就是老当益壮,冲的比谁都欢,如此既不能以身作则,他的话自然也就没人听从。
这时,我的悲惨生活才开始上演,当女人们的精心细致变成了爷们的粗枝大叶,那改变的就不仅仅是声音了,比起来,其实男人们的嗓音还算是可以接受的。让我受不了的是,自己被人抢着抱走,还反抗不了,虽然不至于弄痛,但一想到自己就像个沙包一般被挪来挪去,就再没心情睡下去,改变这种状况的方法只有一个:嘴巴张开,“啊啊啊……”!自然,又是一番手忙脚乱。
今天,我终于是攒下了一些力气,可以坚持长时间的睁开眼睛,并好好地小小看一看这个世界。说来奇怪,这三天里的这个时段,都是男女老少的主子们齐聚一堂,整个主院上房都是吵吵闹闹,全把这么个地方本该是端庄肃穆的氛围弄得一点不剩。既然家主自己也是抱孙心切,而且在我满月前府里也是要一直忙碌着,索性就宣布在这个月内就不拘着众人了,只是还是不能太过放肆,以免失了家里的体面。
刚才在睡着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可是这会儿已是彻底清醒的我,转动着小脑袋打量了一下四周,一下子就看出了一丝与以往的不同。照着这家在人对这女娃的热心,往日的这时我本该是被抱在大人的怀里,并且四周会围上一圈的人,再加上时时的你一言我一语,那是热闹极了。可今天却是安安静静的,只有丫鬟们立在四周,奶娘孙嬷嬷居然也在屋子里,这会正坐在旁边的凳子上用温柔的目光看着我,一见我醒来眼里更是柔了些,一边向丫鬟们说:“小小姐醒了,你们去一个人到厅上跟夫人禀告一声”,一边伸手把我抱起来。说罢见着一个八岁左右梳着双髻,着嫩红色衣裳的小丫头赶紧地向着门去了。
恩,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个丫头是叫如梅。说来也是怪事,我出生没几天,祖母分派给我的四个小丫鬟来得倒是很快,别看四个人里最大的也不过才十岁,难得的是服侍起人来也是有模有样的,行事虽不免有些稚嫩,但是小小的年纪能到这一步却是不容易的。据说是这一辈嫡支里还没有女孩出生,祖母早先就盼着能有小姐,说是小姐金贵,贴身服侍的人务必要稳重妥当,品性头脑也要是一等一的,万不能辱没甚至带坏了小姐。于是就早早在家生子里挑选,然后统一交由府里得力的管事娘子教导,待一有了小姐好分配下去。至于这四个丫头,则是其中的佼佼者,当公主诊出怀的是个女孩,从中选出又特地让公主身边最得力的高嬷嬷专门调教一番。待到昨天,祖母就把这四个分到我身边作为贴身丫鬟,又因祖父说杨府嫡女人比花娇,不仅身份高贵,品性也要如花中四君子般高洁才好,命这四个好好侍奉小姐,以后也要不时劝导小姐,便给她们赐名为如梅、如兰、如竹、如菊。结果大哥杨轩说妹妹这么小记不住名字,干脆让四个丫头依着名字穿衣服,只穿红、白、绿、黄四色。惹得父亲连连瞪他,偏大哥仗着祖父在打着为我好的名义一个劲撒娇,居然让祖父祖母答应了,只是要改成嫩色。本来大哥就因意见被采用十分高兴,加上二哥看着奉承实则添油加醋的说大哥意见妙,终于大哥那得意劲把父亲气的让他回去把论语抄一遍,马上脸就拉的老长,后知后觉地向父亲请罪又拿眼睛横二哥。光从这就可以看出,以后的生活想必不会无聊,可以充分期待,呵呵!
如梅刚出去没多久,就听门外的“蹬蹬蹬”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传进来,转眼就看到虎头虎脑的杨轩出现在门口,顿了一下吸了口气,低头在那里整了整衣裳,接着进来对着向他行礼的丫鬟们叫了声起,直直地走到孙嬷嬷面前,孙嬷嬷还没行礼,他救先说了声:“孙嬷嬷不必多礼,你抱着我妹子呢,可别吓着她!”说罢伸头往孙嬷嬷怀里看了看,又看了看自己的手。
这是在想要不要抱抱妹妹呢,孙嬷嬷见了哪有不明白的,想着如梅还没回来,这少爷必是先跑来了,那后头肯定还跟的有大人的,便回了句:“谢小少爷恩典,小小姐好着呢,不信您来抱抱,小心些便是”,就向着杨轩递了过去。虽然知道哥哥是疼宠,但这么被递过去,我只觉得自己就像个物件似地,就在杨轩伸手时给他了个大大的笑脸,把他一下子定住了,好可爱,便就朝着他伸出手去。
杨轩站在孙嬷嬷面前,只看着妹妹就觉得满心欢喜,听到自己可以抱抱妹妹,顿时是心花怒放。可是看着递过来的妹妹又感到无措,这妹妹小小的一团,三天里已是张开了些,不再是皱巴巴的,突然而至的大笑脸,让他脑袋一下子空了,只能僵着伸出去手臂呆了。猛然听到“咯咯”的笑声,一看,原来是妹妹笑了,还伸着小手向着自己挥,马上等不及地一把抱了过来。小心翼翼地抱着妹妹,心想,这几天里一众长辈只顾着他们自己乐呵,全不怜惜小子,一个劲地说我们还小,抱着会摔,以至几个兄弟别说是抱了,连摸一下都是千难万难。这会自己居然能抱到,果然,自己急急地早于父亲跑过来是对的,看这回阿澈还说不说我鲁莽,哼!
杨轩正沉浸在抱到妹妹的愉悦中的时候,杨松也正向暖阁行去,心里也记挂着女儿的他,若不是怕小丫头跟不上,早大步地过去了。想到大儿子跑的那么快,定是到了,更是烦闷。虽然烦闷,但看在女儿的面上,只能忍着,心道:还好自己借着要给嫡女好好取个乳名的名头,把一众兄弟留在了正厅,不然怕是这会那几个已经冲到前面去了,这几日众人都在,为免不公,女儿只让父亲母亲好叔叔们抱着,自己这个当爹地竟是没抱到,这次机会,可要好好把握。
待到杨松好容易走到暖阁,进了门去,抬眼就看到大儿子小心地抱着女儿笑得傻乎乎的,也难为这个向来大大咧咧的儿子对着小妹妹总算是有点谨慎的味儿了。
这杨松正老大慰怀,杨轩也看见了父亲:“父亲,您来了,那咱们就可以把妹妹抱去正厅了吧?”说着就向门口走去,没想到把杨松吓了一跳。
“轩儿,你站着,就这么走起来,别把你妹妹摔着。这道正厅还有段子距离,你哪能抱的住,把你妹妹给我吧。”杨松马上大步向儿子走去,伸手接过女儿,小心抱在怀里。又吩咐道:“孙嬷嬷,你跟着过来吧,说不得一会小姐就会饿了,四个丫头也跟着伺候。”
孙嬷嬷并着四个丫头忙答应了,紧接着杨松便领着众人向正厅去了。
杨轩看着到了父亲怀里的妹妹满心不痛快,这到正厅才多会子功夫呢,我这么一把子力气连阿澈都抱得动,怎么就不能抱着妹妹了,真是让人气闷!但也只能心里埋怨两句,还是赶快跟了上去,这不能抱,路上还可以逗逗么,到了正厅,可连看一眼的机会都是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