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就在这山中一动不动,因为害怕?”
“哈哈哈。”
依扎嫫笑了,笑颜如花,眼神却冰冷刺骨,对困山乌蟒的理由和借口而笑了。
“对,我怕。”困山乌蟒眼中露出畏惧,“我怕佛教传承的慈悲渡化,我怕道教传承的人鬼殊途,你也应该怕,因为高山越是离得近了,越是会去仰望,然后才会考虑是否攀登。”
“如今你还未靠近高山,当然没有敬畏之心,我曾踏足山脚,可终究是怕了。”困山乌蟒再次劝解道:“从哪来回哪去吧,你不应该......”
“是你太过懦弱,是我太过执迷,你与我的选择不同,理念也不同,无需说服对方。”
依扎嫫打断困山乌蟒的话语,她已经厌烦了对方的说辞。
“那么你此次上山是为了什么。”
困山乌蟒见劝说无果,问明依扎嫫此次的来意。
“我本以为会遇见“同伴”,然后得到一些帮助,哪怕觉醒的我无法重创其他两脉的传承,但也希望对他们造成的伤害越高越好,但看来是我太天真了。”
依扎嫫脸上充满了自嘲,和对其他人的歉意,一同上山后约俄切和克日使惹受了伤,却白忙一场。
“我帮不了你们,无法与你们同行。”
困山乌蟒拒绝道,神情中有着惧色。
“不,你可以帮助我们。“依扎嫫神情一变,脸上露出了微笑:”让我们食其血肉,增强力量。”
既然上山付出了代价,那么她就要得到回报。
“我不会答应。”
困山乌蟒断然拒绝,依扎嫫的笑容在它眼里却如同恶鬼。
正如它选择退出巫与佛传承的争斗,深居野山的它怎么会愿意给予他人自己的血肉。
“这并非是请求,虽然你经过无数岁月的沉淀和积累,力量已经强大到可怕的地步,但你却选择了成为困山乌蟒。”
“困字会伴随懦弱的你一生,动弹不得,只能依靠嘴发出强大的吸力来进食。”
“困山乌蟒,不知是蟒困住了山,还是山困住了蟒,但都是被困。”
“被困的你除了指挥一些小蛇来对付我们,还能怎么样?”
“胆小如你也不敢使出太强的力量,因为那样会被几十公里外的佛门弟子发现,到时你的下场就不是失去一些血肉那么简单。”
依扎嫫脸上露出凶狠的神色,出言威胁道,她也知道胆小的困山乌蟒会作何选择。
“哎。”困山乌蟒长叹一声,“这块地界巫的传承已经有几百年没觉醒过了,那山上的和尚都快忘记我们这一脉了,这样不好吗?”
困山乌蟒做出最后的努力,希望依扎嫫能息事宁人,从哪来回哪去。
“他们不应该忘记,因为记忆中的一切都那么刻骨铭心,哪怕他们会忘记,我也会让他们再次忆起。”
依扎嫫胸膛剧烈起伏,怒吼起来。
“真的那么不甘心吗?你们根本就没做错什么,只是觉醒了血脉中的传承而已,这一切不该由你们来承受。”
困山乌蟒眼中露出怜悯,因为依扎嫫等人在它眼中甚是可怜,仅仅因为拥有巫的血脉,万千族人中觉醒的他们,却要面对这样的未来。
他们还是孩子啊!
“不对,我们没有承受什么。“依扎嫫摇了摇头,理所当然道:”只是做了身为巫族一份子的分内之事。”
“那千年前峨眉山的白蛇与青蛇也做了他们的分内之事,可结果如何?”
困山乌蟒眼中流露出兔死狐悲的神情,巫所谓的分内之事无外乎是与其他传承的争斗,不甘自己的传承即将消失殆尽。
可结果如何?
“他们或许付出了代价,但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埋下的那颗种子我会让它开花结果。”
依扎嫫脸上神色平静,没有任何情感。
困山乌蟒惊讶的说不出话,它看向依扎嫫的神色变了,隐隐有一种敬意。
“你竟然有这种打算?是否太过残忍?”
困山乌蟒眼中露出了无奈,巫族的传承太过残破,残破到需要一个小姑娘去承受这一切。
“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也是我追寻和向往的世界。”
依扎嫫神色坚定,无怨无悔。
“好吧,我会帮助你们。
困山乌蟒答应了,并非是因为依扎嫫的威胁,只是单纯因为她的执念。
“觉醒的六人,将巫族的职能凑齐了,你是灵慧。”
困山乌蟒看着依扎嫫道。
“他是预思。”
困山乌蟒看着布都。
“他是摄魂。”
困山乌蟒看着尔布。
“她是灵媒。”
困山乌蟒看着依阿比嫫。
“他是蛊。”
困山乌蟒看着克日使惹。
“他是气血。”
困山乌蟒最后看着约俄切。
“你们觉醒的时间有限,现在的你们都太过弱小,我可以帮助你们摸到八狄氏族的门槛。”
“巫族如果还有天,那么就请您看看如今巫族是何等的凄惨,竟然需要依靠六个少年人去面对这一切。”
困山乌蟒说着说着眼中就留下了泪水,顺着冰寒的鳞片往下流。
“让预思和摄魂接受我泪水的洗礼。”
困山乌蟒对依扎嫫提醒道。
“布都、尔布,你们站到困山乌蟒的眼下,准备接受它泪水的洗礼。”
布都和尔布不再多话,一眼来到了困山乌蟒的眼下,巨大的泪水划过鳞片,打在了两人的身上却没有继续滑落,随即被他们全部吸入体内,两人就原地盘膝而坐,领悟着其中的奥妙。
没有理会吸收眼泪的布都和尔布,困山乌蟒身体剧烈的颤动起来,身上的层层青苔都被震落,露出透着寒光的鳞片,其中几片鳞片居然在它的抖动中脱落,然后飘到了克日使惹和依阿比嫫的身前。
“让灵媒和蛊穿上我蜕下的皮。”
困山乌蟒再次提醒。
“克日使惹,依阿比嫫,你们穿过困山乌蟒蜕下的皮。”
依扎嫫对两人说道。
克日使惹和依阿比嫫没有耽误,向前几步打算穿过困山乌蟒蜕下的皮,当身体与蜕下的蛇皮接触之后,蛇皮就如同保鲜膜一般将两人捆在了里面,然后就融进了他们的肌肤之中,如同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他们也盘膝坐在了原地,感受着身体的变化。
困山乌蟒鳞片脱落,露出了里面细嫩的血肉,没有鳞片的遮挡,鲜血从那里宣泄而出,如同瀑布。
“我会助你一臂之力,你和气血接受我鲜血的洗礼。”
困山乌蟒对依扎嫫说道。
依扎嫫牵起约俄切的手来到血液瀑布下,将倾泻的血液一丝不漏的吸入体内。
“我愿助你一臂之力,但我不希望你成功。”
困山乌蟒心中想着,它不希望依扎嫫成功,因为成功的代价实在太大。
眼泪、蜕皮、血液。
六人感受着这一切,足足花了一个小时。
直到众人再次醒来,他们的身体从外表无法看出有何种变化,但他们都知道自己确实变了。
困山乌蟒的血液不再倾泻,脱落的鳞片处又长出了细嫩的鳞片遮挡。
“谢谢前辈。”
依扎嫫由衷的感谢道,哪怕之前多有不敬,此刻她还是心存感激。
“不用谢我,你们该走了。”
困山乌蟒下了逐客令。
“我们会将前辈的那一份一同努力。”
依扎嫫将话说完,头也不回的带着其他人走了,向着峨眉山行去,步履不停的他们夜晚就能到达。
困山乌蟒本想说不用算我一份,但话还未说出口依扎嫫等人已离去。
困山乌蟒甚至没有目送他们离开,因为它怕看着年少的六人,想着他们将遭遇的一切。
会再次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