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嚏!”附近有人突然打了个喷嚏。
“什么人?”王宣大吃一惊,霍地回过头去。只见左近一棵大树之上,一名瘦削少年懒洋洋地躺在一根比手指粗不了多少的树枝上,在山风吹拂之下树枝微微起伏,他身躯也是载浮载沉,可是他却依旧躺得很稳当,丝毫没有要落下来的样子。王宣背上一阵发寒。这人无声无息地来到自己身边,自己却是丝毫没有察觉,如果他刚才偷袭的话,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高手。
“路见不平之事,想要管管闲事的人!”那少年面色冷峻,说话语气显得有些懒洋洋的。
当然语气也是一如他人般的狂傲不羁。
那王宣不禁微微眯起眼睛,目光如刀盯着他仔细看了一会儿,忽然笑道:“这位朋友,你既然来到丰裕城,想必也知道‘霹雳王’王景涛的名字,实不相瞒我便是他第二个儿子。”说到这里,有意微微停顿了一下,似乎想要看看那少年的反应。
那少年当然正是卫青。刚才他坐在“有闲居”凭栏远眺,灵识察觉到画舫下面有两股真元力的存在,实力居然不弱。他知道那画舫必将遭遇不测,于是悄悄尾随在后面过来一探究竟。那王宣肆无忌惮的神态激怒了他,即使以他素来不喜欢管闲事的脾气,也忍不住要教训一下这几个胡作非为之徒了。最可恨的是,那王宣居然用他父亲来威胁他!
可惜卫青似乎无动于衷。
这时候,刚才有意暂时回避的那三名汉子,也因为发觉情况不对几乎同一时间飞身落下,极有默契地站在了王宣身后。王宣看一眼毫无异样的卫青,心中也不禁有些发起狠来,说道:“尊驾如此不识趣,那就别怪我们先动手了!”卫青不肯离开,这王宣当然恼羞成怒,折扇一挥,便要命令身后三名家仆上前围攻。但陡然之间,那树枝之上的少年发出一声长笑,笑声未歇,整个人已然化为迅捷无比的一道细线。
“哧”的一声轻响,王宣眉心多了一个红色的圆心。早在王宣举起折扇之前,他已经做好随时出手攻击的准备,其实论实力的话王宣本身要比那三名家仆高一些,只是卫青来得太过突兀,以他眼力居然一丝也看不透对方的深浅。因此为了保险起见他决定先让自己手下人出手,自己也好趁机判断卫青的真实实力。只是一股凶猛霸道的真元力,早早地便蓄势待发,只等卫青稍露破绽便是他使出雷霆一击之时。孰料,卫青来得实在太快。还没等王宣折扇挥下,他整个人已经如同鬼影一般倏然欺近过来。
看似轻描淡写的一指,毫不费力的样子。但指尖一股凌厉无比的劲力已经刹那间轻轻松松地刺透了他的防御。一个呼吸不到的瞬间,王宣便不明不白地死了,脑子里甚至还带着卫青斜斜躺在树枝上的一幕影像。
与此同时,那三名家仆模样的汉子反应不可谓不快,三人互相骇然对视,几乎是同时做出了一个相同的举动。
逃!
如受惊大鸟一般,三条身影嗖嗖地飞身而起。只是他们分从三个不同的方向撤离,显然在这一瞬之间,他们已经极有默契地做好配合,想要分散卫青的注意力,让他一时之间束手无策。
一道细线划出无比纵横的气势,沿着江水掠出一个半圆。眨眼之间,卫青的身影已经轻轻飘落回到了江畔。
一声叹息响起,落叶飘零,泛起一股掩不住的萧瑟肃杀之意。
远处,只听“扑通”“扑通”连续三下物体坠入水面的声音。
三名家仆瞬间全部毙命。
水面上一下多了三具尸体。随着一圈圈的涟漪散开,只见从那三名家仆身死坠落的水面之上,可以看见有血水丝丝正在缓缓往外冒出。三名家仆死得干净利落,而且手法也是一模一样,均是额头部位都被卫青轻轻点中一指,一举攻破了护体的真元力。然而,这时候卫青脸上神情之中却没有一点喜悦之意,反而有着一些———莫名的震惊和不解!
卫青呆立江畔。
“明明我没有想要杀死这几个人的,可是为什么刚才出手之际,我忽然难以抑制那阵杀人嗜血的可怕冲动呢?”心中仿佛有个声音在不住回响,卫青霎时间几乎感到有种眩晕的感觉了。
真的无法解释!
低下头来,怔怔地注视着自己的双手,刚才虽然就是用这双手杀死了敌人,可是手上却依然干干净净地见不到一丝污物。
在气劲发出的一刹那,卫青的手指其实并没有触及对方身体,只是靠着一股凝聚到极点的真元之力,便轻松无比地刺穿了敌人的防御。
这等恐怖到极点的实力,普通人恐怕根本难以想象。即使是王宣那样的修真士们,在其凌厉攻势之下也是没有丝毫还手余地。
“难道,是那五成魔尊金丹元神对我造成的影响?当日那位魔教教主不但传授给我功力,还将他疯狂嗜杀的性格也注入我体内?”蓦然之间,卫青想到了这样一种可能,一惊之下,只觉背上冷汗涔涔而下。
“如果真的是这样,以后我恐怕会有大麻烦。不,不一定会是这样……”虽然心中极力想要给自己一个解释,可是隐隐地又似乎觉得已经有了答案。
这时,那月馨和婢女注意到他神色有异,两人莲步姗姗,朝他走了过来。
“这位公子,你还好吧?”
卫青听到身旁有人问话,这才如梦初醒,只是他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好,当下苦笑一声说道:“我没什么,只是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唉,刚才这几个人被我失手杀死,我……我本来是不想下这等辣手的。”
月馨主仆愕然相顾。
刚才卫青一出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杀王宣等四人,月馨主仆都是没有一丝一毫修真之力的普通少女,眼睁睁看着这一幕的感觉,简直就好像看到了地狱中才有的修罗来到人世一般。
何况王宣他们的实力也决不能说一般,此人的父亲号称一方霸主,当然不会不传两手绝招给自己儿子防身保命之用。然而尽管如此,他们在卫青面前简直不堪一击。
如此的一个煞神,却自称不想杀人?
月馨二人见到了卫青的失态,只道他是顾虑那王宣之父、丰裕城大豪王景涛的权势所致,这两个少女何等的善解人意,一听即明。那月馨脸上犹自带着几分劫后余生的苍白之色,手按胸口叹道:“刚才好险。如果不是公子你及时出现,今日我难免为此人所辱,公子你的大恩大德,我没齿难忘!”那婢女更是一脸的仰慕之色:“是啊是啊,公子爷你好棒,一挥手就杀了那么多坏人。我看这丰裕城里恐怕没人是你的对手。”两人绝口不提王宣身后的势力,显然是在尽力缓解卫青的情绪。
“人都已经杀了,难道还能救活不成?只能说他们今天碰见我,是自己的运气太差而已!”想到了这一层,卫青的心中惶然也只是短短一刻间的事,很快他便恢复常态。卫青目光一扫,见到那少女月馨这时脸色已经恢复了几分红晕,但胸前却依然紧紧抱着那只紫色长匣,不禁心中一动,好奇心起:“姑娘,你抱的是琴匣子吗?”
月馨在他清亮目光注视下,不禁微觉赧然,但随即想到此人乃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于是释然一笑说道:“正是。我原是这丰裕城里的一名歌伎,这只琴匣所装,是我随身的一张古琴。”随后这月馨自我介绍,原来她的身份比较特殊,乃是丰裕城中有名的一名歌伎,由于精通韵律,琴艺无双,因此得了个雅号叫做“冷月琴仙”。琴仙二字不难理解,至于那“冷月”二字,则是形容她有一种冰冷淡漠的气质,除了悉心演奏琴艺外,对外人从来不会稍加辞色,因此才得了这个有着几分飘然出世意味的称呼。
也正因为她的倔犟骄傲,那丰裕城里一贯恶名昭彰的王宣才会不惜出此下策,居然想要将她劫持到这人迹罕至的“青螺岛”上予以侮辱。
卫青听她娓娓说完自己的身世,不禁生出了几分同病相怜的感觉。当然他的遭遇和月馨并不完全相同,月馨姑娘由于父母双亡,自幼孤苦伶仃被人收养做了一名歌伎,而他却是由于年少气盛做事不顾后果,导致最终被逐出了师门。只不过说来两个人都是命运坎坷之人,所以彼此间的心境也确然有几分相似之处。
月馨主仆对于卫青的身份很是好奇,问起他的尊姓大名。卫青料想这两个少女对他绝不会有什么威胁,于是坦然告知自己的真实姓名。只是在说到自己的身份之时,却难免感到有些不便,他灵机一动索性编了一些故事,反正那月馨姑娘也不会去查他的底细,只是看到对方一副信以为真的模样,卫青心中稍稍感到了一丝歉意。
抬头看看天色已然不早,卫青有意送这两个少女早点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