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是普通的教室。
四面墙都是白的,天花板也是白的,就连地面也用的白色大理石铺就。除去窗户和门的存在,完全可以看做一块中空的豆腐。
这是和周灿原来学校唯一相同的地方。不如说全天下的教室基本都这个样,也不知道是谁带起的风潮。
讲台上站着一个须发全白的老人,正带着笑容徐徐而谈,苍老却响亮的声音充斥着整个教室。
陈平很满意,这些经过异能学园初中(级)部调教过的学生们很好学,每次上课对老师来说都是一种享受,而今天却出现了一个异类,打破了这种美好。
他左手撑着脸颊,右手曲成九十度放在桌子上,时不时点着头,若不是嘴角的口水和紧闭的双眼出卖了他,别人看到他这模样只会觉得他听课渐入佳境,识得妙处了。
“哥哥……”
“哥哥……”
一个柔弱的声音,带着一种特殊的感情,回荡在属于周灿的梦中。
“哥哥……你能听到么……哥哥……”
“哥哥……我在等你……”
那声音带着疲惫,似永恒的在那里自言自语的呼唤,越来越微弱,喃呢中慢慢的消失无声。随着声音的虚弱,梦中的周灿似有了钻心的疼痛,仿若有什么最为重要的事物,正随那声音远去了一样。
“啪。”一声轻响。
周灿全身一阵冰凉,已被汗水淋湿,面色苍白,在急促的呼吸中看向四周,眼前熟悉的一切让他渐渐心绪平静下来。
一个高大的身影转身走上讲台,周灿挠挠被陈平打过的脑袋,并无多少痛感,这是一个全天下老师都会的技能——无痛唤醒法。
打了个哈切,周灿抬起头,陈平还在继续讲课,周围的同学都在侧耳听着,他努力睁大双眼,想要拒绝睡魔的蛊惑,他不想再做这些奇怪的梦。
其实这怪不得周灿,本来他昨晚就准备收拾东西,连夜跑路的,却被刘涛拦下来了,说让他联系玛因好好看看入学协议。
接着,他就看到了这几条。
1、入学即为异能学园学生,期限为到学生去世后50年;
2、学生的所有异能力研究成果都归属于学园;
3、如果异能力研究成果被用于做恶,学生有义务协助消除影响,但最终损失由学生自己一力承担;学生的收益是研究成果授权产生的净收益的50%,以及学园可以免费使用该成果。
现在想来,仍然直感冷,气,抖,地狱空荡荡,魔鬼在人间,我们学生何时才能站起来。
唉!所以他基本没睡,以至于今天这最后一节课实在撑不住了。
“自从二战出现了第一个异能力者,至今为止,异能力的来源,起因,我们仍未得知,不过,经过长年的研究发现,异能力虽然种类繁琐,但和异能力者内心的欲望息息相关。”刚刚清醒,陈平的第一句话周灿不至于左耳进右耳出。
“比如,有的人对自己的体重十分在意,然后就拥有了重力操控的异能力……”
嗯?是这样么?
那,尹郦姒的异能力似乎是……
寡妇制造者!?
想起那些从地面上冒出来的巨大棘刺,周灿狠狠打了个冷颤,远离尹郦姒的决心更加坚定了。
“……异能力的使用必定伴随着身体强化,异能力者可以只使用身体强化,而不使用异能力,反之却无法实现。”陈平说到这里时停顿了一下,“身体强化更像是为了服务异能力而出现的某种保护机制。”
“……异能力种类繁多,无法轻易评分等级,不过可以身体强化程度及时间粗浅划分,异能学园采取的是优先级制度,大部分学生优先级不过也就‘B,C’,序列为‘A’,‘S’为新生及各校长专属。”这时陈平看了周灿一眼,脸上带着怪异“不过,今年学园里出现了史无前例的‘F’……”
后面的话周灿已经听不进去了,他低下头盯着地面,想找条缝隙钻进去,心里想着,儿砸,你又让为父丢脸了。
“……下课了。”
周灿的坐立不安终于等到了救赎,在陈平宣布下课后,他马上就冲出了教室,他实在不想在那里再多呆哪怕一秒钟。
“晚好……”
“……嗯,晚好,为什么你来了?”
周灿刚回到宿舍就看到有一个自己最不想看到的人物站在自己家门口。
“陈平老师那边有一个通知,在明天上学之前要告诉你一声。”
“明天你就要开始你的第一个任务……”
周灿对吕穆的通知产生了动摇。
开什么玩笑?我才刚入学啊?这么快就有任务?这异能学园真他么黑啊!
听到了尹郦姒的通知,周灿表示自己想静静。他走进房间,用力关上门,还锁上门,挂上链条。
“等一下!周灿!我还没有说完!”
不听不听,和尚念经。
周灿用双手塞住耳朵,走到客厅的沙发。
“那个!周灿同学!我拜托你了!至少打开门让我进去!如果我做错了什么我向你道歉!”门外的尹郦姒还在坚持不懈的想要进来。
周灿紧锁眉头。
他慢慢站起来走到门口。
他没有打开锁,只是隔着那道铁门对外面说,声音抑扬顿挫,“抱歉,我身体不舒服,能不能下次再说?”
“诶!是这样吗!那不就需要有人照看嘛!我今天一整天都没事,可以照顾你的!不!我们到医院去吧!”少女的声音有些惊慌失措。
“不不不。如果是生病传染给你就不好了。我自己吃点药慢慢睡一觉就行。over。”
“不行啦!如果是严重的病情要怎么办!?如果脑袋有什么损伤或者留下后遗症就危险了!”
周灿很想说你才脑袋有病,你全家都脑袋有病。
他甚至没了和尹郦姒说话的欲望,无视她走向客厅的方向。
“咔叱。”
从锁上的房门那边传来声响。
那不是开门的声音,而是硬要打开一道打不开的门所产生的声响。
“……真的很危险的啦。”
危险的是你吧!!
周灿心中的恐惧又复发了。
明明只是房门的声响,然而他的本能在诉说着这威压感与恐怖很不妙。
他回想起与她之间的死亡竞走。踏破混凝土的腿力与宛如猛兽一般的喊声。那已经成为了周灿的心理阴影。
“……开门吧……我们到医院去…”
他脑海里只有恐怖这两个字。
面对她的言行举止,周灿的精神处于动摇与恐惧之中。他流着冷汗,颤抖地解释道。
“不是,没那么严重的,没事的。”
“……你以前都在外面,所以什么都不知道。……拜托你了,我们到医院去吧……”
威压感稍微缓和一些。
并且声音感觉有点颤抖。
周灿无法理解突然这么严肃的氛围,只好慢慢打开门。呈现在眼前的是梨花带雨的少女。
诶,为什么要哭啊?
“为什么就一定去医院……”
“来不及解释了,快上车,我们走。”
说完,尹郦姒就抓住周灿的手腕,冲进电梯,接着又一起钻进了停在旁边的无人驾驶汽车。
很快他们就下车,来到了一座白色的大型建筑物前。
“我们快点进去吧。”
“噢、噢。”
周灿实在无法反抗现在这个状态的尹郦姒。刚刚在车内中尹郦姒始终一言不发,就好像在害怕什么事态一样咬着指甲。
走进建筑里面,人流相当多。从不像是学生的大人到年老者都有。
人真多啊……
在他这么想的期间,尹郦姒已经抓着他的手来到前台。
“对不起,我想要进行详细检查。”
“好的,那么还请出示学生证。”
“这个。”
“我立刻联系医生”
当接待员看见学生证的瞬间立刻就把手伸向电话。
是因为序列者吗?
周灿很惊讶具有种种权限与通融的序列者。
“我已经联系医生了,请到二楼的第一诊察室。”
“谢谢你。”
周灿被拉着乘上电梯了,又被拉着进入了第一诊室。
房间里面有一位戴着眼镜的老人,看起来就像是资历比较深的年迈医生。
“今天来这里是有什么要事?”
“我想拜托你详细检查一下他。”尹郦姒指向周灿。
“他吗……发生什么问题了?”
“本人说身体不舒服。他来到异能学园之后还没有接受过安全检查。”
“我立刻着手准备,我们到检查室吧。”
流下冷汗的医生慌张地打电话,开始联系下属。尹郦姒也是一副害怕什么的样子。
诶?安全检查?对人进行安全检查?
周灿一头雾水。
尹郦姒望着他,眼神带着安慰和害怕。
“没事的,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帮你。”
严肃的氛围在两人之间产生。眼前柔弱的尹郦姒看起来莫名有些可爱,这应该是周灿的错觉吧。
没多久就到了检查室。
“那么请你躺在这边。”
周灿听话地躺在机器床上。
那些机器跟一般的医院看起来没什么不同。随着机器声的响起,检查开始了。
“医生,他……”尹郦姒有些欲言又止。
“目前还没有发生什么异常,只不过……”
几名医生和尹郦姒都在別的房间里。
眼前的玻璃窗能看见接受检查的周灿,通过屏幕反映出检查的状况。
“只不过…什么?”
“不……尹郦姒,你应该学习过关于异能力的危险性吧”
“是的,所以我才马上带他过来。”
异能力的危险性。除了使用身体强化又或者是异能力以外也具备危险。
由于异能力的影响而引发的精神崩坏。
简单来讲,异能力就是人精神中欲望的集合体,它形成了一个种子。
当那个种子发生损伤或暴走时,精神会崩溃,而没了精神的约束,种子会很快作用于身体,一切的DNA都会被破坏,重新构筑成新的组织。
就会从【异能力者】转变为【怪异】。那是没有人类知性的怪物。
异能力种子发生问题的要素有各种各样。为此,异能学园的异能力者都有义务定期接受安全检查。
“以周灿,他的异能力……这种事情也有可能发生吗……”
“医生?”
只有尹郦姒没办法理解。而周围所有的医生都震惊地望着屏幕。
“你知道异能力的安定值吗?”
“知道的,通过测定异能力散发的波动,以此得知本人能够控制多大程度战斗力的数值对吧……并且如果变成0%的话。”
“是的,将会失去人形。”
这是异能力者都一定知道的常识。
“而现在平均的安定值是约40%,我记得尹郦姒好像是……”
“70%,毕竟我是序列之一,综合数值比较高也是当然。”
第十位的实力也体现在数据上。其数据即便在世界中也算是比较高的。
“是的。而……他、周灿……得出的结果是安定值为100%。”
“……什么?”
尹郦姒听到前所未有的数值,不由得叫出声。
“他的波动完全是安定的,我从来没看见过这种情况。”
医生指着反映出这种结果的屏幕。
屏幕上映照着心电图一样的表格。
黑色画面上有一条呈横向的绿线。
“一般来说,我们都是通过这条直线的振动程度来测定安定值。振动的幅度越大就代表越不安定……”
“……没有发生任何振动?”
“完全是静止了。”
就连在场其他的医生也在为前所未有的结果而流着冷汗。
其结果就是这么令人震惊。
世界上根本没有这样的前例。
他和异能力已经完全融合了。
在场所有人都理解到这一点。
“由于多重异能力者也是史无前例,因此我们很难以自己的专业下定论……只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他会引发构造分解的可能性为零。”
“这样……啊……”
“那么,你们要回去了吗?校长那边由我来报告。”
“好的…麻烦你了。……你可以帮我跟他说在等候室等一下吗。我想去一趟洗手间。”
“我明白了,我会转达给他的。”
尹郦姒慢慢地离开房间。
“太厉害了!?”小声的呢喃。有一名少女压抑着声音。其表情通红,还流着汗,眼神也是处于恍惚中。
前所未有的存在就在自己身边。
具有完美数值的男人就在自己眼前。
全世界唯一的存在就在这里,住在自己隔壁。
“……绝对…不会交给任何人!”
少女脸颊通红,仰望着天花板。她表情十分幸福,充满着欲望。
周灿当然知道自己没有异能力。
心电图没有反应?
横线没有波动?
结论:没有异能力=怎么可能会有波动?
回到宿舍,坐在沙发上,深吸口气,周灿脑海中浮现出了今天从陈平那里获得的异能力的确认之法。
想当初我在网络上可是一代键仙,如今却……不会连异能力都没有吧?
虽然自认为是一个普通人,但是,周灿还是不死心,想再确认一下,或者说,今天他一直被某人牵着鼻子走,想小小的反抗一下。
而只有异能力者能打败异能力者。
他闭上眼睛,努力感受着身体,希望能察觉到那些微的不同,他感受到了!在他身体的尽头,有一股什么正要喷涌而出!
“噗——”
舒服!
这个屁周灿憋了好久了!
无视刚刚的插曲,周灿继续感受着自己内心深处的欲望。
随着周灿的动作,他开始平静下来,四周突然变得极为安静,他能听到的只有自己的心跳声。
“扑通,扑通……”
在这富有节奏的声音包围下,周灿感觉自己整个身体都飘乎起来。
他睁开双眼,却又马上闭上了,重复了几次才适应了眼前那刺眼的光芒,眯眼看去,在他身前,有一个巨大光球。
周灿不知道那光球是什么,但没来由的有种感觉,那是属于他的。
如同四肢,意识一般的与生俱来。
看着这全息影像般的场景,周灿半是迷惑半是探索地伸出右手,试图触摸那光球。却发现不管怎么努力想要靠近它,两者之间的距离始终不曾发生改变,似触手可及,又似相隔千里。
他努力睁大眼睛,想要看清那光球。突然,光球开始大放光明,漫无边际的光辉吞噬了周灿。
周灿只觉脑袋像被大锤敲过,头疼欲裂,接着就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