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必须得念，这猴子是傻的，四个徒弟里面就这个猴子最傻，什么都不懂。今天必须给他的教训！
咪！
天地失色，人皇之怒。
唐三藏眼睁睁地看着孙悟空倒地，后伸手擦去自己嘴边的血。
孙悟空倒下前那难以置信的目光，竟让自己有几分痛苦。有个声音在内心深处责骂自己，这可是自己最心爱的徒弟，此刻自己是怎样下得去手的……
突如其来的、莫名其妙的一种悔恨和自责笼罩住自己。
可惜这份愧疚和自责没能持续太久，唐三藏便完全虚脱，，无法在维持力量让自己保持在水面，向前一倾，沉入水下。
沐染焦急入水，将唐三藏救起。
“悟空……”躺在沐染怀里昏迷不醒的唐三藏呢喃不停。
沐染擦了擦唐三藏脸上的水，自言自语道：“你又是何必呢？”
……
孙悟空被鹿小憨送进来的时候，猪八戒和沙悟净险些动手。
那是他们的大师兄啊，不可一世、胜天一筹的齐天大圣，而此时像死了一样，毛发暗淡无光，气息微弱，躺在冰棺里。
“放心，他没死，只是重伤而已。这棺材可以帮他养伤，你们就不必把他拿出来了。”鹿小憨解释。
“是不是你干的?”猪八戒站起身来，做好拼命的架势。
“你们师父打的。”
“不可能！”沙悟净攥紧拳头。
“不由得你们信不信，等你们大师兄醒了，你们问他便是。”鹿小憨头也不回地离去，多说无益，说得越多越是说不清。
猪八戒和沙悟净照料了两天，孙悟空才醒过来，浑身筋脉无一处安好，起身走出棺材都疼痛难以忍受。
“大师兄。”猪八戒赶紧扶住孙悟空。
孙悟空查探了一番自己的身体，哀叹了一声。这若是没有一年左右的时间根本不可能痊愈，筋脉里的佛道烙印金光闪闪，告诉着他唐三藏将他重伤的事实。
“谁将你打成这样的？”猪八戒问。
孙悟空苦笑，摇头不语。
猪八戒看了看沙悟净，那鹿小憨说得莫不是真的？
“是师父打的？”他试探性地问。
孙悟空的沉默即是承认，猪八戒和沙悟净倒吸一口冷气。
“到底怎么回事，大师兄？”沙悟净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孙悟空感觉自己还是待在棺材里比较舒适，便又走进棺材，后将事情的前前后后都讲与两位师弟听。
“不可能，不可能，师父怎么会这样？”猪八戒不愿接受这个事实。“咱们现在一起去，强行把师父带回来，实在不行，咱们就杀了那国王！”
“没用的，若是杀了那国王，你就不怕师父他也跟着去死？”孙悟空咳了起来，还是不能太过激动，自己现在的身体禁不起折腾。
猪八戒见孙悟空这般模样，想着师父那边的事情暂时也处理不了，索性就开口道：“大师兄你先坐下吧，我给你疗伤，师父的事情……”
“师父的事情别管了，现在谁也帮不了他。若是他真的走不出来，咱们也就散了吧……”孙悟空在冰棺里坐好，闭眼等待猪八戒的医治。
猪八戒好不吝啬地将自己的妖力输送到孙悟空的体内，从他的筋脉中经过，缓缓缝补。
不疗不知道，这一疗，猪八戒心中有团火。师父怎么能下这么重的手，大师兄这筋脉损伤成这副模样。
……
“三藏。”沐染呼喊站在凭栏处眺望远方的那个和尚，没用得到回复，便又喊了一声：“三藏！”
唐三藏这才听见，错愕地回过头来，“怎么了？”
“该喝药了。”沐染端起方才鹿小憨送来的汤药，走了过去。
唐三藏这一遭，伤了五脏六腑，更伤了神识。沐染不敢想象，如果自己没帮助唐三藏完成人皇体的最终蜕变，那六字真言他若是用到第五个字，恐怕已经是半条命不在了。
唐三藏接过汤药，一饮而尽，随后直接将那冰碗丢进窗外的水中。
“你又是何必呢？用此等伤人伤己的术法。”沐染叹息。
“没什么大不了的，如今的人皇之躯，要痊愈也不过十天左右的时间。以前，这一招我只能用到第三字。”
“我说的不是这个，他是你的徒弟啊！”
唐三藏沉默了一阵，“如果我不这样，他们就会将这梦央泽掀个底朝天，能让我徒弟们死心的只有我自己。”
“但是你没让自己死心。”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染儿，别说这些不开心的了。成婚的事情，安排得如何了？”唐三藏岔开话题，这件事他实在不想继续说下去。
本欲将自己彻底扔进这温柔乡，扔进从未经历过的情爱中，也本以为自己已经沉沦其中，不想，孙悟空倒下前的眼神，孙悟空凄惨的模样，竟让自己不知为何地迷惘了。
“唐三藏，我想抓住你，而不是想锁住你。你的心现在很乱。”沐染往后退了一步，“成婚的事情先放放吧，现在的你不是你，我也没有了成婚的想法了。”
现在的我不是我……唐三藏沉思，沐染何时离开房间的他都未察觉到。
夜幕降临，天地间最后一丝光芒消失，唐三藏从沉思中惊醒，望着这片模糊的天地，感到脊背发凉。
沐染说得对，现在的他不是他。
他不否认自己的爱，对沐染的那份爱，那份情。他一直都错了，他以为自己四大皆空，沐染一句“四大皆空，也要四大皆有过”让他幡然醒悟，于是他想有。
可实际上，自己什么时候没有过？
情和爱一直都在他的身体里，生根发芽，自始至终，他都把自己放在了佛的位置。
可笑啊，都还没有成佛就把自己放在了佛的位置，甚至在八戒面前总是表现出堪破了红尘，只对青灯有感的模样。自己真的懂了吗？懂了八戒为何动情，懂了自己为何敢以一个未曾经历过情爱者的身份去大谈情爱？
这……不是佛，这是别的家伙写在佛经上的东西，不是真正的成佛。这是那些家伙写的条规，写的要求。自己连人都没有好好当过，就按照他们的要求去当一个凡人尊崇的佛！
唐三藏大笑，笑声在平静的水面拂过。
佛不在嘴上，不在西天，不在这个世界，而在心里，在一个谁也看不到的地方。
这一刻，三藏顿悟了，身上的伤开始自行痊愈，这一刻，他是自己佛，不是西天的，不是世人口中的，他只是自己的。
情，爱，佛也能有，他能容下情爱，佛就能容。此若，天地间只有那一尊佛的金光，闪耀，刺眼，山河一转，日月变色，梦央之境，水泽万千。
西天灵山，那个坐在山巅的佛突然停下了，看向女儿国的方向，欣慰地笑了：“你终于踏出那一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