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另一边,方管家刚来到东院外,正见着杨玄凤左手拎着一壶酒,右手抓着一只鸡腿,往东院里走去。方管家赶忙迎了上去,低首行礼说道:“公子好。”
杨玄凤回过身一看,见是方管家,急忙伸手去扶:“方叔,你这可折煞我了,你给我行礼,我爹要见着了不得揍我呀。”结果手上抓着的鸡腿油不小心蹭到了方管家的衣袖上,杨玄凤立马缩回了手,同时尴尬地笑了笑,“嘿嘿,方叔,那个不好意思啊,一下着急了没注意。”
方叔那可是出了名的爱干净,不说身上脏兮兮的,就连府中宅院屋子,都要收拾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但凡有一点脏乱,方叔绝对会对负责打扫的仆人厉声训斥,也不知道方叔这是病呢还是病呢。
“没事,你小时候弄脏方叔的衣服可比这多了去了。对了,府外有一个自称王令臣的士子,说是应你之邀来府上拜门,老爷要我告知你一声,人已经安排到偏厅去了,不过听说受了点伤,这会应该在诊治了。”方管家仔细看了看衣袖上的油渍,虽然自己喜爱杨玄凤,但是还是避免不了十分在意这弄脏的地方。
“嗯?王令臣?我想起来了,今天午间我在福祥楼确实结识了一个叫王令臣的读书人,我和他聊得还挺不错的,怎么了?他受伤了?”杨玄凤回想了一番,诧异地问道。
“具体情况我就不清楚了,也是此人自己寻到府上,是三娃子遇见了,才进来通传一声的,公子若要想知道详情,只能自己去偏厅一趟了。”方管家把事情解释一番,然后笑着指了指衣袖,也不再言语,拱手示意了一下,便转身离开。
王令臣这人倒是有趣,午间拒绝了我的邀请,这晚上便自己找来了,受了伤?莫不是下午出了什么意外?这倒是个人才,不可错过了。杨玄凤想着,便急忙往偏厅赶去,也忘了手中正拿着鸡腿和酒壶。
这边三娃子一路领着王令臣行来,不时介绍着府中的景致趣物,也算是小小尽了一番地主之谊。来到偏厅,三娃子搀扶着王令臣坐下,“王公子,我家老爷吩咐了,就让你在偏厅休息稍待片刻,我等会便会给你去请来府上的医师为你诊治伤势。我们家公子稍晚也会过来。”
“嗯,在下谢过小哥了。”王令臣座靠在椅子上,抬手朝三娃子拱了拱,以自己的身份,给这家丁行此一礼,也不算失宜。
“嗨,王公子客气了,我就是一个伙计,要谢你也应该谢我们家老爷。”三娃子朴实地笑了笑。
“杨老爷和杨公子我定然会谢,但小哥对王某这陌生之人这般客气,入府中来一路照顾,也可看出小哥为人,王某若不知谢,岂不枉为读书人。”
“说的好,王公子不亏为读书人,老夫见过的读书人不在少数,但有王公子这般修养之人,却是不多。”突然,偏厅后堂传来说话声,紧接着杨复从后堂走了出来。
王令臣赶忙起身准备行礼,却因胸中伤势,双手勉强撑着扶手,缓缓站起身。一旁的三娃子见状赶忙伸手搀扶着。
“王公子你有伤在身,别乱动了,我杨复就一粗人,没那么多规矩讲究,这行不行礼的,不重要,王公子还是要小心伤势。”杨复见王令臣艰难起身,估计内伤怕是不轻,绝不像他自己所说的不慎摔伤,也赶忙出声制止。
“杨老爷客气了,在下也是机缘巧合结识杨公子,又有幸遇到杨老爷心善,在下此番不慎受伤才不至于流落在外,负伤等死。此等大恩,王某不能不在意,这礼数自然也不能少。”王令臣执意站定了身子,双臂前伸,随即弯腰,恭敬一礼。
抛开自己的身份和目的不谈,换作一般人遇难,能得杨家这般相助,确实乃是大恩一件,自己虽然入杨府目的不纯,但不妨碍自己承认这份恩情。
“王公子风度,老夫佩服。”杨复见状,也恭敬回了一礼。“王公子快坐下歇息,医师马上便到,为公子诊治伤势。待医师诊治过后,老夫设宴好好款待一番。”
“杨老爷客气了,那在下便恭敬不如从命了。”王令臣也不再拘泥,重新靠坐回椅子上,顺手端起一旁桌案上的茶碗,掀开碗盖,一阵茶香扑鼻而来,想不到这杨家竟然有这等好茶,嘬了一口,“好茶,杨老爷这生活看来很是滋润啊。”
“王公子好见识,连着茶道也都明了,老夫不得不佩服,真是英雄出少年啊。”杨复也端起一碗茶水,缓缓喝上一口,也不急着咽,在口中停留,好好品味了一番,才咽了下去。
两人正对这茶叶聊得兴起,只见一白须老者背着一木箱进来。白须老者进了门来,见一陌生少年与杨复正品茶谈论,拱手行礼道,“老爷安康,请问是何人需要医治?”
杨复正与王令臣相谈甚欢,突然被人出声打断,正欲呵斥,结果一偏头见正是府上医师,便赶忙起身,“秦老你来啦,刚好方才还谈论到你,说你医术高明,药到病除呢。”
秦老被杨复一阵马屁拍得飘飘然,抬手捋了捋胡须,“老爷过奖了,老夫不过是痴长了些年岁,多了些经验罢了,可不敢妄称医术高明,老爷您还未告知我是何人有疾?”
杨复一拍脑门,“习惯了习惯了,忘了还有一个病人等着诊治。”紧接着用手朝王令臣这边一比划,“秦老,这位王公子受了些伤,还需要您帮忙看看。”
“哦?我方才进屋,见公子面色红润,除了身上尘土颇多,有点狼狈,并无甚伤病呀?”秦老惊讶地看着眼前坐在椅子上,一脸笑眯眯看着自己的王令臣。
“秦老不必惊奇,我自幼和家里学了些功夫,再加上我所受之伤乃是胸腹内伤,所以面相不显。”王令臣笑着解释道。
秦老仔细地盯着王令臣看了看,才说道,“那也不错了,公子小小年纪胸腹遭受内伤,一般体弱之人轻则咳血,重则呼吸不匀,老夫观公子还能谈笑风生,可见公子之能,绝不一般。真是英雄出少年呀,老夫可佩服的紧哟。”
得,自己自从进了这偏厅,这话就听了不下三四遍,难道现在夸人的话都有了模板了,照着背就行?
杨复听完两人对话,也是惊奇地看着王令臣,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个年轻人受此伤势,先前还能与自己品茶谈论,不露任何不适痕迹,着实过人。看来今天自己一时兴起的决定,收获可是不小,这年轻人绝对不简单。
“行啦,客套话留着后面再说,秦老你先为王公子诊治伤势,我已然命人安排好酒菜,待诊治过后,我们再席间详谈。”杨复仔细思虑一番,赶忙催促秦老。他可不想到了嘴的鸭子还跑丢了。
秦老听了也是连连点头,“一聊起来便忘事,公子请坐好,老夫这便为你诊治。”
说完秦老放好木匣,扶王令臣在椅子上坐正,然后用手在胸腹间摸索,寻找受伤的部位,也好知道腹内何处有内伤才好对症下药。不一会王令臣忽的眉头邹起,秦老收于眼底,“王公子,老夫找准了位置,公子左胸下侧内伤淤血,这里离心脏有些近,怕是不好调理。需要佐以药酒,推拿一番,把淤血散开,然后再以药石攻之,几日便能好转。不过这药酒推拿可能会很疼,这药箱中有一软帕,你咬于口中,避免剧痛之时咬了舌头。”
王令臣看了看药箱里的软帕,笑了笑,“这点疼痛还好,若这都忍不了,那今后我怕只能回乡做一田舍郎了,还谈什么建功立业。秦老你放手施为便是。”
“王公子,好魄力,老夫定当给你医治好,不留下后遗之症。”秦老说完,便找准位置,拿过药酒涂抹好以后,仔细拿捏起来。
王令臣感觉到左侧胸腹一阵阵剧痛传来,牙关紧咬,不一会冷汗便顺着脸颊流了下来,突然门外传来一声大喊:“人呢?王兄你没事吧,你告诉我谁伤的你,我杨玄凤定给你找回场子来。”然后杨玄凤那小山一般的身形便出现在了门前。
王令臣被杨玄凤这一声大喊吓得突然一哆嗦,瞬间便忘了疼痛,有些略显苍白的脸上苦笑地看着杨玄凤,“杨公子,想不到我们这么快就又见面了,只是这见面的情况有些不雅,还请杨公子莫要见怪。”
杨玄凤见秦老正为王令臣诊治伤势,赶忙凑上前来,“嗨~王兄弟,你这不是埋汰我嘛,我杨玄凤一介粗人,在乎这劳什子雅不雅的?不过你这是怎么了?别和我说你自己摔的啊,咱好歹也是靠武艺吃饭的,这点情况还是分辨得出的。午间一别之后你可是遭遇了贼人?放心你尽管告诉于我,在这巴西郡中,那些个江湖门派还没有哪个敢不给我杨家面子的。”
王令臣正欲回答,突然身上的疼痛加剧,疼的王令臣连连抽气,“王公子,你这胸腹间的淤血已经散开,老夫给你再开上几剂汤药,几日便能好利索。”
“嘶~”王令臣无奈苦笑道,“秦老,你这好歹提前打个招呼呀,你这突然一下,我可吃不消。不过还是要感谢秦老为我诊治伤势。”王令臣哆嗦着说完话,连连呼了几口气。
“呵呵,老朽见刚才公子分了心,想必疼痛之感也并无那么明显,老朽便快速给公子把淤血散开了,这长痛不如短痛嘛。”秦老捋了捋胡须,笑呵呵地说道。
王令臣站起身,恭敬地对秦老行了一礼,“王某谢过秦老。”一旁杨玄凤见已然完事,便伸手过来想扶王令臣,刚才自己和王令臣正说着话呢,这秦老头下狠手直接就给王令臣疼得打断了,现在没事了,刚好自己能继续询问,到时问出了结果,自己去帮忙解决了麻烦,这王令臣欠了自己一个人情,说不定就能拉拢进自己家,成为一大助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