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叔进到帐篷,把水桶提了出来,又从马车上取下一个空水桶,和一块纱布,“公子,过会你就用手抓着纱布,蒙在这水桶之上,我把水倒进这水桶中。”
王令臣看了看眼前的纱布和空水桶,虽然不知道为何要这样,不过自己还是乖乖听话来得好,不然一会文叔又要唠叨了。
按照文叔的指令,一会便把水筛好了,纱布上留下了一些细小的沙石,这时候王令臣也懂了,自然也就不再多问。
文叔看着王令臣似有明了的样子,也会心一笑,公子确实天资聪慧,有时候看起来笨拙也只是太过于惫懒而已,细心引导,以后定然也是一个人精。
“好了,把纱布拿去河中,包一包细河沙回来,这水还需要再处理一下才行。”
“好嘞,我这就去。”王令臣起身,抖了抖手中的纱布,朝河边走去。
“这会怎么不问为什么了?”文叔突然调笑地问道
“问那么多作甚,我反正只需要知道,你不会害我,要我做的事肯定有其中的含义,与其问那么多,不如听话去做,做过了,看到了自然就明白了”王令臣的小傲气也上来了,也不多解释,继续往河边走。
不一会回来,看见文叔手上巴拉这一堆黑乎乎的东西,“文叔,你弄啥呢,这么恶心。手上弄得黑不溜秋的。”
“篝火堆里烧剩的木炭啊,这玩意可是净水的好东西,当年我们在外作战的时候,守着一洼死水潭,要不是这玩意,我们早全交代了。好了,别那么多废话了,净了水,我们就做饭,这一下午的劳累,吃的那点东西早消耗完了。”
总算一切处理妥当,篝火堆上支起一个架子,悬挂着一口锅,锅中的水开始慢慢有了热气蒸腾。王令臣看着眼前的篝火发呆,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公子这是想家了?还是想老爷了?”文叔见王令臣久不说话,便挑起话题,想着开导一番,初次离家的人,多少都会有些这情况,等时间久了,次数多了,也就习惯了。
“倒也说不上想吧,这也不过才一日而已,只是这后面漫漫长路,三年之期才是令我迷茫的点,我其实并不想争什么,我就是一个想着混吃等死的纨绔罢了,大哥要什么,拿去便是了。我也不想要什么高官厚禄,治理一方,若不是去岁年幼无知,太过张扬,博得姚师喜爱,赐了令臣这么一个字,我现在何至于要远走他乡。”王令臣说着说着,便委屈地叹了口气。
“公子你天性纯良,这些个争权夺势尔虞我诈的地方,不适合你,公子你也不用妄自菲薄,你本就天资聪颖,再加上在姚师坐下习得大才,本就是一方英才,只是生在侯府,世俗礼节,人伦纲常避免不了。”
文叔继续开导着王令臣,“况且这次老爷把公子你发至鄨县上任,军政两权都委于公子一身,还把鄨县的赋税给免了,这不就是把军政财三权都给了公子,到时候公子在鄨县可谓是天高皇帝远,任己施为。把鄨县经营好了,就是公子安身立命之本。”
“行啦,不说这些了,本公子这次也想开了,不然不会走得这么洒脱。等本公子,不,等本官上任以后,一定要把鄨县治理得蒸蒸日上,民富军强,到时候本官也当一方大员,给那些个人瞧瞧,我是何等风采。”王令臣握着拳头攥了攥。
“好好,老汉我等着公子意气风发的那一天,来喝口热水解解乏,我开始煮些饭食,熟了便能吃了。”文叔也适当地给王令臣打了打气,顺手递过一碗热水。
一顿简单的饭食,在欢声笑语中,就这么下了肚,虽然味道一般,但是胜在管饱,一天的劳累,在这一会,全消退了去,两个人围坐在篝火边,王令臣学着文叔的样子,脱了靴子,洗过脚,伸着腿烤火,时不时两人还会讨论一番成都府中哪家的小娘子好看。
夜幕完全笼罩了整片天地,来时路上的林子里开始渐渐热闹起来,时不时还会传来一些虫鸣,不远处的河中,河水奔流而过,水花砸在岸边石头上发出哗哗的水声。
果然如文叔所说,这黑夜下的天地,就是那些蛇虫走兽的狂欢时间,天地寂静之间,自己这两人和那无数的虫鸣兽吼之声比起来,确实不值一提,闭上眼睛,也不再说话,有时候聆听一番自然的声音,也是一种放空的享受。
突然王令臣腹中发出咕咕的声音,文叔偏过头看过来,“不是才吃过饭不久嘛?你就饿了?”
王令臣捂着肚子,不好意思地说:“没有,今天一路都未曾出恭,这是来提醒我了。”
“哈哈哈哈,公子,让你在驿站就顾着翘腿休息,这会来事了吧。没事,第一次出远门,不懂很正常,这里面的门道还有得学。不过这荒郊野岭的,随便找个地方解决就是了。”文叔爽朗大笑之后,便给王令臣指了条明路。
王令臣也不多废话,起身穿好靴子,拿上厕筹,便往远处的灌木丛走去。
一阵舒爽,整个人都像卸去了重负,王令臣收拾好,正准备回转,忽然听到不远处河岸边传来女子的哭声,隐约还夹杂着几句话语,不过林子里虫鸣兽吼之声杂乱,一时也听不清楚,想着若是有女子落难,此时自己大发神威,英雄救美岂不是一桩美谈。
王令臣抽出腰间的匕首,小心翼翼地绕开了正面河滩,往林子里走了一段距离,隐藏着身形,慢慢地往前面传来哭声的河边走去。
绕了一圈路,在快靠近河边的一颗树后,王令臣躬着身子,努力地往河边瞧去,想再看看情况,好有所准备。这时候离得近了,女子的哭声也就愈发的明显起来。
“呜呜呜~这可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我怎么知道怎么办,若不是你非要赶着回去,我们何必要在这破地方过夜,现在好了,进退两难。”
“小姐,这可不能怪我呀,咱是跑出来得,哪可能在身上备上许多银钱,现在身上剩的钱可不多了,再不回去,不说老爷发怒我们经受不起,就是没钱吃饭都能生生饿死我们。”这女子说完,就又继续大哭起来。
“别哭啦,我怎么知道生火那么难,平常看白大哥他们生火都是很简单的,我再继续生火就是了,你再哭,我就把你丢河里喂鱼。”
王令臣藏身在林子边,不远处又是河水流过,两人交谈的声音听得也是断断续续,模糊不清,只是后来女子哭声大作,才听得仔细,然后就听到要把这女子丢河里喂鱼。
嗨呀,这贼人好生不知怜香惜玉,居然还想杀人害命,王令臣觉得不能再等了,不然女子遇害了可就糟了。
站起身形,一个助力,便跳出林子,大吼一声,“姑娘莫慌,待吾救你。”吼罢,便冲身而上。
突然一身破风声传来,王令臣马上举起匕首就将飞来的东西格开,还好我刚才留了一手,这黑灯瞎火的,这贼人没被自己那一身大喝吓到,还能这么快反击,看来也不简单,要小心为上。
正在思绪间,紧接着第二声破风声又传来,王令臣刚刚举刀格开第一下,来不及收刀,只好举臂硬抗。一身闷响,打在手臂上,有点酸痛,凭感觉来看,应当是木棒之类的东西。
还未等王令臣辨别清出情况,突然前方飞来一脚,自己应声直直往后倒去。王令臣怎么也没有想到,这贼人这般机警,自己一声大喝震慑之下,居然能这么快做出反击。
王令臣倒地之后,迅速翻身站起,把匕首横栏胸前,甩了甩方才被木棒砸中的左臂,夜色浓重之下,看不清对方在哪,这时候只能凭声音和感觉了。先前出声暴露了自己的位置,被对方抢去了先机,现在只能静观其变,不能一错再错,以对方先前的身手反应来看,自己如若再错,很可能就又杀身之祸。
正在僵持之时,突然远处河岸边冒出一支火光,然后传来了文叔那中气十足还带着焦躁的声音“公子?公子?你去哪了,公子听到了回个话,这黑灯瞎火的别乱走,伤着了可就不好啦。看到老汉手里火把的光了吗?看到了就回个话,老汉顺着声找过来。”
王令臣这时听到文叔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得声音,突然感动得很想哭,平常总是嫌弃文叔那不符合年龄的声音,在自己的耳边絮絮叨叨,不如家里其他的仆人在自己面前恭敬有加。但在这荒郊野外,自己无助之时,自己一会没回去,文叔却已经打着火把四处找寻自己。
王令臣冲着文叔的方向,大声喊道,“文叔,我在这里,有贼人欲害人名,速来助我。”高声喊毕,王令臣便朝着文叔的方向一个前冲,跳离方才的位置,刚一落地也不做停留,继续左右腾挪,先前犯错已然落了下风,此时虽然高声示警暴露位置,但是只要自己小心,在黑夜之中多次更换位置,等到文叔赶来,两人对付一个,胜算便大了许多。
多次更换位置之后,王令臣已经往文叔方向靠近了许多,并且远处文叔手中火把的光亮看起来也大了很多,看来文叔先前已经听到了自己的示警,正在快速赶来,这时王令臣也想起了先前哭泣的女子,“姑娘可安心了,现在贼人在暗,姑娘莫要出声暴露,找一隐蔽位置藏好,待我家中仆人赶来,定能将贼人擒获。”说完,又继续换了地方。
正在王令臣更换位置,警惕四周的时候,忽然传来一女子声音“公子?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王令臣听到女子突然出声,心中暗道不好,这傻女人,自己都提醒了不要出声暴露,结果还问我误会了什么,“嗯?误会?我误会了什么?”王令臣想着想着,也纳闷地出声问了出来。
正等着那女子出声解释,就听得后方传来文叔的大喝,“呔那贼人,休要猖狂,公子安心,待老汉我将他擒下。”
回头一看,身后火光明亮,文叔已然在身后不远处,手中提着佩刀,宛如绿林悍匪一般模样。瞥了一眼河岸边上,火光照亮的边缘处,一个俏生生的姑娘,一身丫鬟打扮,正茫茫然地看着自己,又不时转头看向赶来的文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