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京城内的徊徊街,此时正值辰时三刻。晨日刚升起不久,薄雾笼罩着整个西京城,天空还微微发凉。钱老头像往常一样身着一套青褐色蓝雀官服,准备去位于小巷深处的烟卿茶楼吃个早点。
一阵冷风吹过,吹的他脸上的肥肉直颤,钱老头赶紧紧了紧衣领,双手插袖,一边小跑,一边嘟囔着:“天气是越来越冷了,今年冬天不知这西京城又要枉死多少人了“。
拐进小巷,钱老头收起了步伐,稳了稳自己这被多年酒色掏空的身体,用手帕轻轻擦拭掉脸上的汗水,拍了拍衣袖,背着手慢悠悠地向茶楼走去。
远远一看,钱老头欧发现往日小贩云集的小巷而今空无一人,只见有一队兵士围住了烟卿茶楼,眯眼一看,带队之人只是一寻常伍长,身着戎装,连一具官身都没有。随即微抬下颚,大步向前走去。
“来着止步!”两名兵士用长刀将钱老头挡在外面。
钱老头向前挤了挤,大怒道:”哪里来的兵士,竟然阻拦我,你可知我是谁。“有手指了指身上的官服,那带队伍长闻声回头看了看,眼神轻蔑,嘴角微扬,就如同看死人一般,也不作答。
钱老头眉头皱起,要知道他老钱虽说在整个西京城中算不得什么大人物,但在这小巷一带的众茶客之中那也是响当当的”钱老爷,钱大人!“,如今焉能被一小小的伍长所阻拦。
正作势向前冲去,此时屋内走出一人,只见来人身材高大,面容粗犷,长有一副国字脸,头发青白相见由一玉簪串起,一双虎眼不怒自威,穿着一身印有漆彩云雁的公服。身后紧跟着走出数人,钱老头瞪眼一看,白鹇、鹭鸶、黑熊!
“我老钱这是要学寿星老上吊么?”钱老头顿时有种天旋地转的感觉,赶忙向前跪去。“下...下官钱履善,拜...拜见诸位大人!”
为首身着云雁公服之人正是西京府的知府李正之李大人!
只见他背着双手,从钱老头身旁走过,连看都没看他一眼。钱老头现在真是有苦说不出,低着头跪在门前,汗水经流过他的双颊,也不敢抬手擦拭,只得任由它们一滴一滴的滴落在地面上。
一袭冷风吹过,吹响了茶楼门旁的风铃,也吹得钱老头身体直颤。
钱老头紧盯着地面,看着一个又一个身影从他身旁走过。每走过一个身影,他就感到自己的头又低了几分,心也沉了几分。
钱老头正沉浸在自己的担忧之中,忽然感觉到有人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钱大人~诸位大人都已走远了~您还跪着那~”这声音妩媚至极,听得自己全身骨头酥酥的,一扫之前的唯诺。
抬头看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面若皎月的面庞,一双勾人的桃花眼,眉梢微微上吊,红艳的双唇涂着上好的胭脂,光洁的额头上贴着细金花钿。
“茶...茶姑”钱老头舌头僵硬的回答道,妩媚女人看他还能作回应,柔长的睫毛眨了眨,轻抵唇瓣,笑容薄有几分衅意,起身向茶楼走回。
钱老头向四周看了看,那位大人早已没了身影。起身甩了甩自己僵硬的双腿,看着身着绣着暗云花纹的云锦石榴裙女子一步步走回茶楼,这茶姑便是茶楼的老板,不仅样貌绝色,而且眼媚声甜,单说腿股之美,整个西京城中也少有人能与她的均润紧实相比。
钱老头使劲拍了拍自己早已全是汗水的脸颊,心中暗寒,自己之前还对其有着非分之想,妄想靠着自己的官身半威胁半恐吓让这绝色老板娘从了自己,没想到她竟然认识那位大人...
钱老头狠狠的掐了下自己的大腿,突然心中一动,转身向家中跑去。看这速度倒是恢复了年轻时的勇武。
烟卿茶楼内,不同于往日,今日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肃杀之气。
茶姑定了定神,两条柳叶弯眉拧绣,用自己的翠指轻揉额角,大厅的中央极为空旷,四周的桌椅无一完好,不知被什么震成了碎屑,龟裂的青石地板上,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剑痕,一个赤发老者坐在碎屑之中,两手做枕,放与脑后,靠在一跟断裂的柱子旁。
“李正之态度模糊不清,该杀!”赤发老者摸了摸自己只剩半截的胡子“没想到他竟然靠着这西京城镇压的前朝气运修炼,据老夫估计他至少已经一只脚踏入了乾云境,如若让朝歌城知道他们费尽心机镇压的前朝气运竟然被守谕之人窃取,想都不敢想像那几只老王八会如何。”赤发老者仰头大笑,龙吟般的笑声震耳欲聋,横穿过四周,震得二楼房梁迸裂开来,摇摇欲坠。由上坠落的横木碎屑经声波一阻,向四周激散。
只见那挂在门外的风铃无风自动,发出一阵清脆悦耳的响声,以茶楼为中心形成了一股看不见的界距,将激散出来的碎屑挡在了茶楼内部。
“凤初、琴心、晖阳、乾云,此为武者四境,在往上就是儒道佛三家圣人境界,佛家無妄、道家天相、儒家太清,按照你所说他已经一只脚跨进了乾云,那我们就要开始提高重视了,一个乾云境的世家子,朝歌城的封疆大吏绝对不应该是外界所说的那样文治平平,武治凡凡。
“西京府贵为大嫈朝四大京府之一,司知府之职,位同一州刺史,是实实在在的封疆大吏。更何况别人不知,你还不知么,他三川李氏虽一门七进士,贵不可言,却也断去了那位极人臣的阶梯。李正之此人桀骜不驯,焉能接受在这西京这座孤城养老,我观他眼神,未尝不是饮胆尝血之辈。”茶姑轻柔着自己的额角说道,“且看他会不会将我等告之朝歌城,西京府的别驾便是里面出来的。”
“你怎么敢肯定他不会告之?西京府内我能感知到的就有几个强大的气机。”赤发老者道。
茶姑不答,伸出香袖中的玉手,五指尖如笋,腕似白莲藕。使劲的在空中攥起拳头,轻轻张开,手心向上,向窗外望去。
晨日升起,阳光驱散了薄雾,照亮了刻有烟卿茶楼四个大字的牌匾。低声轻昵道:“那他李正之也不过如此。”